醫生的斷言一次次被他打破,生命的奇跡一次次被他創造,1000多個日日夜夜,哭過了,苦過了,盡管至今負債累累一貧如洗,但在他眼里,沒有比守著母親更快樂的事。“夏邑孝子”李振亞,一個用男兒的擔當和拳拳孝心抒寫人間大愛的中原漢子。
一邊是每月流水收入近3萬元紅紅火火的生意,一邊是被疾病猝然擊倒可能變成植物人的母親,他放棄前者選擇了后者;一邊是不但可以出國還能拿到12萬元年薪的好工作,一邊是剛剛渡過生死難關正需要家人陪護的母親,他還是放棄前者選擇了后者。如今,李振亞放棄收入豐厚的工作返鄉“救母”的事跡感動了很多人,被譽為“夏邑孝子”。
2013年1月15日,記者趕赴河南省商丘市夏邑縣楊集鎮石王莊村,探訪這位用拳拳孝心抒寫人間大愛的中原漢子。
決然“救母”
2009年12月1日傍晚時分,剛吃過飯的北京天緯振亞油嘴油泵維修部老板李振亞,習慣性地拿起手機撥打河南老家的電話,想和父母聊聊天。幾聲鈴響之后,居然無人接聽。等到輾轉打通一位鄰居的電話:“是振亞吧,你娘不小心摔了一跤,你爹下午陪你娘去醫院看病了。”這話讓李振亞很擔心,他知道患有高血壓的母親一旦摔倒意味著什么。李振亞籌集了一些現金,當夜便和妻子、兒子踏上了返回家鄉的火車。
1966年8月出生于河南省商丘市夏邑縣楊集鎮石王莊村的李振亞是家中長子,下有兩個妹妹。父親李景燦是夏邑縣機械廠的一名工人,母親劉玉蘭在家務農。李振亞初中畢業后在當地打過零工,后來接父親的班進入夏邑縣機械廠工作。1996年年初,由于家庭生活壓力李振亞辭工到北京闖蕩,先后在北京天緯油嘴油泵股份有限公司和一家商貿公司工作。在此期間,李振亞的妻子彭愛榮也來到北京打工,兩人的一雙兒女全部被接到北京上學讀書。
2008年5月,李振亞放棄2000多元的穩定月薪,在北京市豐臺區五里店開辦了“北京天緯振亞油嘴油泵維修部”,自己創業。到2009年夏天,幾乎每個月的流水收入都在3萬元左右。生意紅火讓李振亞信心大增,計劃著掙夠了錢就回河南老家,蓋座小樓,給兒子辦婚事,讓父母安享天倫之樂。
孰料突生變故。雖然腦海里翻騰過各種各樣和母親相見的情形,等到第二天早上趕到夏邑縣人民醫院時,推開病房門,李振亞還是忍不住哭出了聲。剛做完手術的劉玉蘭躺在病床上,面部插滿了各種管子,臉已經腫得變了形,雙眼緊閉,任憑李振亞如何呼喚,回應他的都是沉默。醫生告訴他:“手術做得很成功,可你娘的腦溢血出血量太大,后面的情況沒法預料,要是能挺過十幾天的危險期,命就能保住,最好的結果也就是個植物人了!”
十幾個小時前還在電話里跟自己說話的母親,一下子竟然可能變成不言不語沒有任何知覺的植物人,這讓李振亞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連續兩天兩夜,他固執地支開陪護的親戚,非要親自守在母親身邊,幾乎沒合眼睡過,唯恐一眼看不到,母親就去了。第三天上午9時許,劉玉蘭的病情突然惡化,呼吸出現間歇,伴隨著眼瞼上翻,一番緊急搶救才有好轉。醫院很快向李振亞下了病危通知書,一旁陪護的舅舅悄聲勸他放棄:“別再讓你娘遭罪了,咱老家人都講究個入土為安,拉她回家吧,萬一在醫院去世,可咋辦啊!”此時的李振亞不知哪來的力量,堅決不簽字,逼得舅舅放出狠話:“要是你娘死在醫院,我讓你在她靈前守一個月孝!”“守一年我也愿意,現在我簽了字,就相當于我把娘放棄了啊!”李振亞眼里含淚堅持著,到最后他撲通一聲給舅舅跪下了:“我讓您的親人受罪了,求求您,讓醫生再試試!”
或許被李振亞的誠心感動了,醫院方面盡力結合劉玉蘭的病情調整用藥方案,親戚們有的輪換幫他看護,有的還托人找到開封市一個腦外科專家,將其請到夏邑縣人民醫院會診。專家看了劉玉蘭的腦部醫學影像片也是直搖頭。到第18天,主治大夫好心勸李振亞:“你娘已經度過危險期了,再住在醫院也是花錢維持,你也想開點,回家慢慢養吧。”考慮到母親住院的各種醫療費已經超過6萬元,自己從北京帶回來的錢也早花光了,親戚們還墊付了一大半,況且母親的病情短期內出現轉機的可能性很小,思前想后,李振亞決定帶母親出院回家。
離開醫院那天,李振亞路過換藥室看到有個體重秤,下意識地站了上去,指針顯示:18天里自己整整瘦了26斤!
創造奇跡
帶母親回家是無奈之舉,李振亞的心里仍然幻想著母親有一天能夠醒來。出院時他不但租了醫院的氧氣瓶,按照醫生處方帶足了輸液藥品,回到石王莊后還嚴格按照在醫院的護理流程每天盡心守在母親床邊,觀察著她的細微變化,在她耳邊念叨自己小時候那些可笑的陳年往事和北京打工期間一些有趣的遭遇。第36天的中午,給母親喂完飯后李振亞隨口喊了一聲:“娘,你動動,吃飽了沒啊?”恍惚間,他發現母親放在被子外面的右手手指出現輕微的晃動。李振亞驚喜不已,忙打電話給舅舅,舅舅一點不相信。當天下午李振亞特意把舅舅拉到母親床邊又喊了一次,果然,母親的手指再次微微抖動!
“娘能聽到我的話了,娘的病有好轉了。”李振亞恨不得把這個消息告訴每一個知道他母親患病的親戚朋友。奇跡還在不斷延續,先是手指動了,再是腳趾動了,眼睛睜開了,會笑了,直到第48天,李振亞在給母親翻身時,母親嘴里居然冒出一句:“熱!”聽到母親說話,李振亞高興得幾乎要像孩子一樣蹦起來,他把電話打給母親的主治醫生,非要讓人家到村子里,現場看看聽聽。
就在李振亞以為母親病情不斷好轉,還可能下床走路的時候,不幸再次降臨。有一個晚上,李振亞正給母親按摩腿,突然發現母親左臀部那個幾天前還只有指甲蓋大小的黑點,已經變成啤酒瓶蓋般的黑塊了,外面摸起來硬硬的,用點力氣按下去,里面似乎是軟的。“不好!是褥瘡!”李振亞的腦子里嗡得一聲響。腦溢血病人一旦得褥瘡,就沒救了!這是母親出院時醫生一再交代的。李振亞當即決定連夜送母親到醫院。
第二次進夏邑縣人民醫院,醫生們在驚嘆李振亞的母親做完腦溢血手術不到50天就能說話的同時,也被她左臀部的癥狀嚇呆了:由于長期注射降顱壓的藥物,加上護理失誤,劉玉蘭出現明顯的低蛋白綜合征,引發嚴重褥瘡,表面只是一個黑塊,其實里面的肌肉已經大面積腐爛。緊急手術,把表面的黑痂去掉,里面的腐爛肌肉剔除,輸血,注射急救藥物白蛋白。李振亞再見母親時,母親的大半個屁股都快沒有了,留下的是長20厘米、寬8厘米的一個大洞,換藥時甚至能直接看到白色的骨頭!醫院護士誰看見誰掉淚,李振亞更是痛悔不已:“都怪我,都怪我,沒看好俺娘啊!”
母親的褥瘡手術后需要天天換藥,已經能張口說話的劉玉蘭每次都疼得哭出聲來,李振亞在一邊難受得要命。母親哭,他也哭,到后來李振亞的眼睛視力急劇下降,連50米外的東西看起來都模糊不清,胡子白了,鬢角也添了大片的白發,40多歲的人顯得十分蒼老。
既然被醫生斷言最好狀態是植物人的母親都能開口說話,相信她也能挺過這一關!在醫院的三個多月里,李振亞對母親的照料異常用心,醫生說得了褥瘡的病人最好使用電動氣墊床,他二話不說買來了;護士換藥時,他眼睛不眨地盯著,慢慢自己也學會了。到后來母親出院,李振亞也沒有立刻回家,而是在距離夏邑縣人民醫院不到500米的東光街租了一個小院,一租就是一年。由于手術傷口沒有完全愈合,為了讓母親躺著舒服點,李振亞借了醫院的升降搖床,還隔段時間就把主治醫生請到租房處給母親檢查一下。平日里按時給母親換藥、喂飯,醫用手套、紗布、碘附、雙氧水、燙傷濕潤膏等必備物品,李振亞到醫藥公司成捆成箱地買。褥瘡病人不能出汗,李振亞專門花錢給租來的房子裝上空調。
孝心撼天。租房期間,劉玉蘭的褥瘡部位竟奇跡般地慢慢長出了嫩肉芽,從開始的針尖大小,到米粒大小,再到綠豆一樣,后來像蘑菇一般。李振亞每次換藥時都萬分小心,生怕碰破了那鮮嫩的肉芽。“你這是感動老天了啊!你娘手術后傷口里那些能看到的白色是骨膜,骨膜上居然能長出鮮肉來,我做了幾十年醫生都沒遇到過!”劉玉蘭的主治醫生后來一見到李振亞就夸贊不已。
再回到石王莊的家已經是2011年的夏天。也就是在這個夏天,劉玉蘭的褥瘡徹底治好了,李振亞也清楚記得,幾乎是在一夜之間,母親的傷口就完全愈合了。為了紀念那個特殊的日子,李振亞還把母親抱上輪椅推出了家門,在鄰居家的磅秤上,稱了稱母親的體重,母親仍然和生病前一樣,151斤。
接下來的日子,李振亞依然日夜守護在母親身邊,對母親的護理更加精心。《腦溢血十大護理》之類的書他是翻了一遍又一遍,母親能吃啥,不能吃啥,他都熟記于心。母親啥時候需要服用降壓藥和防止術后癲癇類的藥,以及胃藥,他能精確到某一時段。除了看電視,還用電腦從網上下載《花木蘭》《白蛇傳》等戲曲片段給母親解悶。
如今,李振亞每天要給母親喂6頓飯,翻4次身,擦1次澡,一直忙活到凌晨1時才能休息。北京的生意,李振亞早就無暇顧及而賠本轉讓。
大愛不悔
采訪時,記者深深地被李振亞的豁達樂觀所感染。一家六口人居住了幾十年的小院,在周圍嶄新的二層小樓映襯下顯得有點“寒酸”,房間內陳設簡陋卻收拾得井井有條,裝著采暖爐和空調、條件最好的東屋給母親住。為了維持家庭生計,李振亞的妻子彭愛榮長年在北京打工,每到春節才能回來十幾天和家人團聚。三年多來,為了給劉玉蘭治病,各種花費累計近20萬元,一大半是借債。盡了孝心,丟了生意,在常人看來經濟上的壓力會使李振亞愁眉苦臉,可眼前的他似乎一點也不著急,總是一副樂呵呵的表情。
“俺娘今年應該是70歲了,俺爹還患有帕金森病整天吃藥,說實在話,你要是把這樣的老人當成一個包袱,你肯定著急。反過來想,咱有爹有娘在身邊,他們多活一天就是兒女的福氣,是一種快樂,我為啥不高興呢?錢沒了可以再掙,爹娘沒了就再也見不到了。前年在縣人民醫院旁邊租房給俺娘治病那段時間,我最早在北京打工時的老板還多次給我打電話,說他在國外承包了一些大工程,要聘我出國去負責技術維修,年薪12萬,勸我拿出這些錢的一半找個人護理俺娘,還有得賺呢。我沒答應。我給別人再多的錢,可別人能拿出我這份心去照顧俺娘嗎?不可能啊!”李振亞樸素話語間流露出的男兒情懷令人動容。
由于李振亞敬老愛老的事跡突出,2012年1月,夏邑縣委、縣政府授予他“夏邑孝子”的榮譽稱號,并號召大家向他學習。在李振亞家的堂屋里,這塊牌匾被懸掛在全家福照片旁邊,時不時被來訪的鄰居或客人品評一番,李振亞對此只是淡然一笑。
“打我記事起,俺爹就在外面上班,俺娘在家照顧我和兩個妹妹。那時候是大集體生產,全村人靠掙工分,你掙得少會被別人看不起。我家情況特殊,俺娘帶孩子不能下地干活,遇到生產隊分東西,她抱著孩子去早了,有人會說她不干活吃飯倒挺積極;去晚了,有人會說她不干活連吃飯都不著急,反正是怎么做都有人議論。那時候我就暗暗發誓,長大后決不讓俺娘受一點委屈!”
“2008年,我在北京開始做生意的時候,俺娘不知道怎么聽說了,從親戚那里借了5000元錢,非要坐火車給我送到北京去,說兒子開業,怎么著也得幫一把。我勸了半天她才沒去,可俺娘的那份心讓我受不了啊,在電話里哭得一塌糊涂。”
往事歷歷在目,母子連心,李振亞每每提起母親對他的點滴之恩,就覺得自己為母親的付出太渺小了。“苦也苦過,難也難過,提心吊膽的日子也經歷過,生怕一不小心娘走了,連覺都睡不踏實。一切都過去了,現在在我面前沒有任何困難可言。照顧好俺娘,擔起這個家庭的責任,是對所有親人最好的報答!”說這番話時,李振亞目光里的堅毅熠熠生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