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起美國間諜案幕后的外交風云

審理兩起美國間諜案

震驚美國朝野

1954年11月23日，中華人民共和國最高人民法院軍事審判庭開庭審判了兩起美國間諜案，公訴人起訴包括11名美籍間諜在內的22名罪犯。當天，首都數百名各界人民群眾來到最高人民法院軍事審判庭旁聽，罪犯的罪證被陳列在一邊，手槍、沖鋒槍、卡賓槍、收發報機、空取器等諜報工具赫然在目，其中“空取器”是一種升降裝置，由安裝在機身外帶滑輪的鐵臂、電動絞盤和用鋼絲連接的鉤子組成。在飛機低速飛行，不用著陸的情況下，操縱人員可轉動絞盤，放下鉤子，把地面上的特務或物資鉤住，吊上飛機。

審判長賈潛宣布開庭后，首先受審的是美國人唐奈和費克圖等人的間諜案。11名身穿黑色棉襖、剃著光頭的罪犯在公安戰士的押解下緩緩進入法庭，在審判席對面一字排開。審判長一一傳訊了被告人的姓名、年齡、國籍和籍貫，然后軍事檢察員姚倫宣讀起訴書。

1952年11月29日夜里，一架美國中央情報局C-47型間諜飛機由美國駐漢城的軍事基地起飛，沿著朝鮮半島東海岸向北飛行，小心地繞過地面高射炮防空火力網，趁著夜色越過鴨綠江，偷偷進入中國領空，向中國吉林省安圖縣方向飛去。為掩人耳目，飛機上沒有任何標志，機內除兩名飛行人員之外，還有兩名美國中央情報局的特務——24歲的約翰·托馬斯·唐奈和27歲的理查德·喬治·費克圖。他們此行的任務是利用“空取器”接回以前被他們空投到中國東北的間諜李軍英，以便從李那里取得情報，進而繼續對中國空投更多的特務。

深夜，飛機飛抵預定地點吉林省安圖縣境上空，駕駛員在搜尋地上目標，唐奈和費克圖則準備操作“空取器”。找到目標后，唐奈正準備下放“空取器”，忽然密集的炮火從地面發射過來，飛機來不及逃跑，被炮火擊中，晃晃悠悠地一頭扎向地面。唐奈和費克圖見情況不妙，緊急跳傘逃生。隨著巨大的爆炸聲，飛機墜毀，兩名駕駛員同飛機一起葬身火海，而唐奈和費克圖跳傘后被我軍民活捉。在打掃戰場時，解放軍戰士從飛機的殘骸中發現了卡賓槍、沖鋒槍、無線電臺、收發報機等武器裝備和間諜工具。

審訊時，他們兩人承認，此次來中國是為了接走特務李軍英，獲取他在中國刺探的情報。

審判中，唐奈和費克圖對自己在美國中央情報局接受間諜訓練，秘密潛入中國從事間諜活動等事實供認不諱，還當堂指認了另外幾名潛入中國的特務。為其進行辯護的趙希倫律師說：“美國侵略集團是專門從事侵略的，被告在這個集團統治下受了反動教育，以至做了特務，許多被告年紀還很輕。被告犯的罪行除被告自己應負責任外，還應歸罪于美國的侵略集團。請審判長在量刑時考慮這些情況。”

審判長經綜合審理，最后宣判：被告唐奈判處無期徒刑，被告費克圖判處有期徒刑20年。

接下來，法庭審判了美國空軍第13航空隊581空中補給通訊聯隊上校司令阿諾德等14人的間諜案。1953年1月12日下午，阿諾德帶領美軍第91戰略偵察中隊少校作戰官包莫、上尉機長維地等14人，駕駛偵察機從日本橫田基地起飛，晚上9時許侵入我安東（今丹東）地區，進行戰略偵察。解放軍空軍部隊發現敵情后，立即起飛戰斗機迎敵，在安東西北五龍背火車站附近上空將敵機擊落。

阿諾德等人慌忙跳傘，其中3人當場摔死。阿諾德和其他10人逃過一劫，趁著夜幕躲藏起來。第二天一早，附近的村民發現了掛在樹上的降落傘和摔死的美國人尸體，立即組織搜山，很快，阿諾德等人被村民抓獲。

經審理，軍事審判庭最后判處阿諾德有期徒刑10年。其他罪犯也分別得到了應有的判決。

中國政府對這兩起美國間諜案的公開審判通過廣播傳向世界，美國人得到消息后朝野震驚。

美國政府百般狡辯 欲借聯合國壓中國

1954年11月24日，中國媒體公開審判兩起美國間諜案的消息發布后，美國國務院發表了一個抗議聲明稱：唐奈和費克圖是美國陸軍在日本雇傭的“文職人員”，美國方面一直以為他們在1952年11月從朝鮮飛往日本的一次飛行中死了。至于他們如何落入中共手中，美國政府是不知道的……今天我們是第一次從北平的廣播中聽說他們被中共拘留。

接著，美國國務院指令美國駐日內瓦總領事戈溫，約見中國駐日內瓦總領事沈平，向中國政府提出口頭抗議。當時，美國政府一直堅持“絕不跟中國直接接觸”，但為了被審判的美國人，他們不得不破例約見我領事人員。

同時，美國又委托英國政府出面幫忙。11月27日，英國駐華代辦杜威廉將美國政府的抗議照會轉到我外交部，聲稱：美國政府對中國政府“判處11名美國武裝部隊人員及陸軍部雇傭的兩名美國平民徒刑與道義不符的行為提出強烈抗議”。

美國人還在照會的最后發出威脅：“中共當局應當記住，美國人民迄今一直自制地忍受著中共對美國國民所犯下的一大串暴行紀錄。”其實，真正制造事端的是美國。據不完全統計，從1951年到1954年間，美國和國民黨特務機關一共向中國大陸派遣了230多名特務，空投各種輕重武器上千件、彈藥十幾萬發。

與此同時，美國各方紛紛狡辯。美國遠東空軍司令部發言人謊稱，阿諾德等人“從來不曾飛到對方的領土上空”，說他們當時的飛行任務是“去北朝鮮上空散發傳單”。至于唐奈和費克圖，此發言人更戲劇性地說：“他們偷乘了一架民用航空運輸公司的飛機，這架飛機在1952年12月2日在漢城和東京之間上空神秘地失蹤了。”

這些人狡辯的核心內容有兩點，一是否認美國人曾進入中國的領空；二是謊稱唐奈、費克圖等人是“平民”，不是特務。

但事實勝于雄辯，唐奈和費克圖被俘之后，從他們身上繳獲了一張地圖，是美國軍方航空測繪的比例尺為二十五萬分之一的中國吉林省安圖縣。地圖上面還標有一個箭頭，指向安圖縣老嶺區，這正是唐奈和費克圖所乘飛機被擊落的地方。唐奈自己也承認，這里是他們預定接頭的地點。除此之外，唐奈還交代了自己的身份，他于1951年6月參加美國間諜機關中央情報局，當年12月被美國中情局派至該局駐日本間諜機關工作，在日本茅崎附近的秘密營房，擔負訓練特務和對中國進行空投特務的任務。

由于證據確鑿，中國外交部副部長章漢夫給英國駐華代辦杜威廉回信，并退回了美國的照會。

美國人這才知道，中國政府根本不理會他們所謂的“抗議”，他們的威脅也嚇不倒中國人。于是，他們又變換手法，竟把這兩起間諜案同朝鮮問題、戰俘問題扯到一起，然后聯絡跟美國立場相同的國家，把間諜案炒作弄大，提請聯合國大會討論，準備通過聯合國對中國實施壓力，讓聯合國秘書長哈馬舍爾德出面解決此事。

于是，美國國務院將其抗議照會的副本遞交聯合國秘書長哈馬舍爾德，要求他向其他會員國散發。美國國防部也發表聲明，聲稱被中方判決的11名美國人“符合日內瓦戰俘公約所規定的戰俘身份”，“扣留他們的做法顯然是違反朝鮮停戰協定的”。

針對美國在聯合國的炒作，12月1日，我外交部國際司提出了回應美國的意見，國務院總理兼外交部部長周恩來看后指示：我判決美國間諜是我內政，有我們自己的法律尊嚴，與聯合國何干？如我告到聯合國，是我自己套上圈子。至于敵人大罵，我們才不怕！對危害我國安全的外國人，要按我國法律辦，一定要判刑，對其中表現好的，可另行對待。

從12月2日開始，美國同其他15個“聯合國軍”成員國多次商談，兩天后，美國代表正式提出議案，要求聯合國“采取決定性行動，使11名官兵和所有其他仍被拘留的聯合國軍被俘人員獲得釋放”。

在美國的操縱下，12月10日聯合國大會對美國的提案進行了表決，以47票贊成、5票反對、7票棄權通過了美國的提案。接下來，美國又借此讓聯合國秘書長哈馬舍爾德出面“斡旋”。

聯合國秘書長連發三封電報 中方同意其訪問北京

就在聯合國大會通過美國提案后的當天下午，聯合國秘書長哈馬舍爾德連發3封電報給周恩來總理，第一封電報說，聯合國大會已請他設法讓1953年1月12日被中國部隊俘獲的11名聯合國軍人員，以及其他仍被拘留的聯合國軍被俘人員獲得釋放。考慮到一切事實和情況，秘書長必須親自擔負起此事的特別責任，因此，他希望獲得親自同周恩來總理商談此事的機會。言辭懇切，表達了哈馬舍爾德急切想來中國跟周恩來會晤的愿望。

接著哈馬舍爾德又發來第二封電報，是為了試探周恩來的口風，因為他對周恩來是否會很快給予答復心里沒底。第三封電報是督促周恩來盡快答復。

從美國方面來說，他們讓哈馬舍爾德來北京，有幾方面的考慮。首先，希望利用哈氏的地位和影響，促使中國政府釋放在押的美國間諜，這是他們的首要目的。其次，美國人知道，由他們直接出面跟中國政府鬧，恐怕鬧不出什么名堂，所以，把球踢給聯合國，使這個問題國際化，同時也可以借此緩解國內各方對政府的壓力。第三，如果哈馬舍爾德北京之行沒有取得什么結果，那么，這也可以成為美國對中國采取更加強硬政策的借口，還可以讓英、法等國與美國采取一致行動。

周恩來看過哈馬舍爾德的電報后，讓外交部辦公廳副主任喬冠華口述了一份回電，擬闡明中方在美國間諜問題上的立場。在電報中指出：美國間諜案是中國的內政問題，我們奇怪聯合國為什么不譴責美國違反聯合國憲章，派遣特務間諜到中國做壞事，反而幫助美國索要間諜？聯合國這樣做使聯合國的權威地位更加喪失殆盡。

為了澄清間諜案的真相，周恩來強調，要把整個事件再向聯合國敘述一遍，并且把其他許多美國間諜對我進行破壞的活動也列上去。

周恩來同時指出，美國間諜案與戰俘問題無關，不能因為空投下來的是穿聯合國軍軍服的特務，就把間諜案與戰俘混淆。幾年來我們多次發現美國飛機侵犯我國領空，難道任何一架飛機都跟聯合國有關？如果你作為主持和平正義的聯合國秘書長，一定能了解我們憤慨的正義性和理直氣壯，一定不會認為此時來中國和我們談判此事是適當的。如果你另外表示愿來訪問中國，那么我們表示歡迎。

喬冠華根據上述意思草擬好電報稿后讓周恩來過目。周恩來看過后，斟酌再三，沒有立即發出。

中方沒有立即回復，對于中方是否同意哈馬舍爾德訪華，不僅哈馬舍爾德本人心里沒底，美英等國也沒底。

當時，周恩來認為，哈馬舍爾德要來中國是美國政府的主意，他來的目的自然是按照美國人的授意，替美國人說話。但從另一個角度說，聯合國秘書長來中國，對中方也有有利的一面，我們可以利用這個機會更直接地揭露美國的反華罪行，闡明我們的原則、立場和觀點，特別是中國在聯合國代表權的問題上，可以直接做工作。

12月16日下午，周恩來再次指示喬冠華重新起草兩份電報，一份如前面所說的，闡述中國的立場，并要求哈馬舍爾德將這份電報轉發給除國民黨集團代表以外的其他各國出席聯合國大會的代表。另一份電報寫了3句話：一、收到了你要來中國的電報，我們為了和平，為了緩和國際緊張局勢，準備在中國首都接待你，和你洽談有關中國的和平問題。二、關于你來電所提的美國間諜案，我們的立場已詳見另電。三、你何時來中國？我們表示歡迎。

哈馬舍爾德當天就給周恩來回電，表示“我期待著同您會晤的機會”，并說正將周恩來的電報分發給各國代表。

中方同意哈馬舍爾德訪問北京，哈馬舍爾德的心里踏實下來。美國人也高興，美國國務卿杜勒斯對聯合國的同伙們說，大家可以暫時“保持緘默”，給秘書長一個發揮作用的機會。

49歲的哈馬舍爾德出生于瑞典貴族家庭，1953年3月25日，法國代表提名哈馬舍爾德為聯合國秘書長人選，聯合國大會投票表決結果為57票贊成、1票反對。這1張反對票是臺灣國民黨當局的代表投的，也許是因為哈馬舍爾德在原則上同意恢復中華人民共和國在聯合國的席位。當時臺灣國民黨政府在聯合國有不少雇員，有的已到退休年齡，哈馬舍爾德表示不再從臺灣征聘，以便給以后的中國大陸留出位子。

日內瓦會議之后，哈馬舍爾德曾說：“亞洲的一部分（共產黨中國）在聯合國中沒有代表，是一種反常現象，這是一個弱點。”但同時，他又強調，即使恢復中國的席位，也不能給中國在安理會的否決權。

哈馬舍爾德在京斡旋 中方同意美間諜家屬來華探視

1955年1月5日下午，哈馬舍爾德一行抵達北京。當天下午4點半，周恩來在中南海西花廳會見哈馬舍爾德，外交部副部長章漢夫、外交部辦公廳副主任喬冠華等外交部人員陪同會見。

會談中，哈馬舍爾德很會說話，他首先向周恩來表示敬意，感謝其邀請和接待。接著說，由于中國在亞洲的重要性，他很久之前就想跟周恩來建立個人聯系。雖然他這次來華包含一些復雜的情況，但他深信會談會有成效。

周恩來對哈氏的來訪表示歡迎，稱他為中國人民的新朋友。哈氏聽了非常高興。

從第二天下午開始，雙方在中南海西花廳進行正式會談，會談一共舉行了4次。會談當中，周恩來重申了中國在處理美國間諜案問題上的立場，強調中國政府對此案的處理完全是中國的內政，聯合國關于這個問題的所謂決議案，中國是決不能接受的。

周恩來指出，雙方應該把會談的重點放在政治問題上，從政治上尋求緩和緊張局勢的辦法和措施。周恩來同時還談了臺灣問題，揭露了美國制造臺灣海峽緊張局勢的圖謀，指出聯合國在朝鮮問題和中國代表權問題上的態度是不公正的。

哈馬舍爾德一邊為美國人辯解，一邊打著聯合國憲章的旗號，拐彎抹角地想把美國間諜案同聯合國扯到一起。雙方始終圍繞著各自的立場進行會談，意見分歧很大。

1月10日下午雙方舉行最后一次會談，同前面3次相比，這次會談的氣氛顯得融洽一些。會談中，周恩來表示，可以允許美國犯罪分子的家屬來中國探望，具體做法可以交給中美兩國駐日內瓦的總領事去談。

哈馬舍爾德提出中方是否可以提供美國間諜的生活照片。周恩來答應可以，因為時間關系，只能交給瑞典駐華使館，由其轉交給哈馬舍爾德。

哈馬舍爾德對此感到非常高興，一再表示感謝。從他個人的角度來說，有了這個結果，也算不虛此行。

1月11日上午，哈馬舍爾德一行乘專機離開北京。

哈馬舍爾德返回美國后，斡旋活動仍沒有停止。4月26日，瑞典駐華大使轉來聯合國秘書長哈馬舍爾德致周恩來的一封信，仍是希望中國政府能夠釋放在押的美國間諜。隨信還附了12封美國在華罪犯家屬給周恩來的信。實際上，這些家屬的來信是在美國政府的策動下寫的。

當時，中國政府出于人道主義考慮，同時也希望通過這些罪犯家屬親眼所見我人民政府對美國罪犯的教育改造，揭穿美國政府所謂“中國政府虐待美國囚犯”的謊言，中國政府同意美國間諜家屬來華探視。

然而，美國政府并不希望這些家屬到中國來。當時美國國務卿杜勒斯曾寫信給每位美國間諜家屬，不允許他們到中國去。在美國政府的蒙蔽、壓力下，一些原本希望來中國探視的家屬以“來華路途遙遠，在監獄會見親人徒增悲痛”等理由改變了計劃，但是他們仍然懇請中國政府能夠盡早釋放這些美國罪犯，同時感謝中國政府以“人道主義”精神對待在押犯。

中國政府完全看透了美國政府的用意，經過研究，決定以中國紅十字會的名義給罪犯家屬回信，信中說：收到你們經哈馬舍爾德先生轉給周恩來總理的信。周恩來總理對于你和你們家庭的困難處境深表同情。你們不能來華探訪親人，我們感到很遺憾。但是無論你什么時候前來，中國紅十字會都會幫助你的。

中國政府的策略之舉，使美國政府的企圖沒能實現。那些罪犯家屬雖然沒能來中國，但是對中國政府的做法表示了贊賞。

中美決定舉行大使級會談 中國宣布提前釋放美國間諜

與此同時，中美兩國駐日內瓦的總領事關于兩國平民回國問題的談判一直在進行當中。美國方面竭盡全力想讓中方釋放被俘的美國間諜，中方則要求美國不得阻撓中國留學生回國。雙方針鋒相對，談判異常艱苦。由于美國人缺乏誠意，會談成效甚微。

1955年4月17日，周恩來準備出席亞非國際會議，在周恩來抵達萬隆的同時，中方釋放了4名從事間諜活動而被捕獲的美國飛行員。

4月23日，周恩來表示：“中國人民和美國人民是友好的。中國人民不想同美國打仗。中國政府愿意跟美國人坐下來談判，討論緩和遠東緊張局勢，特別是緩和臺灣地區緊張局勢的問題。”

當時在中美高度敵對的狀態下，周恩來這個出人意料的聲明，表明了中國政府尋求和平的愿望和誠意，在國際上引起了反響。美國國務卿杜勒斯隨后也表示，中美坐下來談判是有可能的。

7月13日，新任英國駐華代辦歐念儒來到外交部，向周恩來總理遞交委任書。在隨后的談話中，歐念儒說，他今天上午接到英國外交部的指令，要他轉達美國政府致周恩來的口信：在過去的一年中，關于中美兩國“平民遣返回國”問題的會談有過間斷，這個結果對美國來說是令人失望的。有人建議，如果在更有權力的一級進行會談的話，則將有助于這一問題的解決，也將有利于進一步討論和解決雙方之間目前有所爭執的其他實際問題。如果中國對此贊同的話，美國將指定一個大使級的代表在上述基礎上同中國相當級別的代表在日內瓦會晤。

歐念儒轉達完口信接著說：“英國政府認為這個建議是有用的，英國政府希望中國政府能接受這個建議。”

周恩來表示，對于美國政府的這個建議，中方研究之后會通過英國代辦處給予回復。7月15日，周恩來召見歐念儒，回應了美國政府的口信，表示：在過去一年中，中國對于美國在華僑民的情況，曾經向美國作了適時的和具體的通知。但是，關于中國在美國的僑民，特別是中國在美國的留學生，美國卻沒有應有的和適當的回答。因此，一年來中美雙方在日內瓦會談的結果，對中國來說是更不能滿意的。周恩來還表示，贊同美國提出的建議，將按照這個建議派出大使級的代表同美國相當級別的代表在日內瓦會晤。

中美將舉行大使級會談的消息一傳出，世界各國媒體十分關注，各報記者紛紛向中國駐瑞士公使館和駐日內瓦總領事館打探消息。

中央對中美大使級會談很重視，決定由中國駐波蘭大使王炳南擔任中方談判代表。外交部還成立了由章漢夫、喬冠華等參加的會談指導小組，制定了會談方案和對策，全力做好大使級會談的準備。

為了爭取會談的主動權，中央決定在會談開始之前，以服刑期間表現較好為理由，由最高人民法院宣布提前釋放阿諾德等美國間諜，但不包括唐奈和費克圖。7月30日，外交部將中央這一決議電告王炳南，并指示他在第一次跟美方會談時搶先宣布這一決定。

7月底，王炳南抵達日內瓦。8月1日中美大使級會談正式舉行。

在此之前，監獄方面特意安排犯人們洗了澡，理了發，他們感到要有什么事情發生，但是，誰也沒想到是要提前釋放他們。

7月31日傍晚，最高人民法院的工作人員到監獄宣布釋放決定時，這些人開始都不敢相信，當他們確信這一切都是真的時，罪犯們頓時異常激動，有的痛哭流涕，有的連連伸出大拇指，用半生不熟的中國話連聲說：“中國偉大，中國偉大。”還有的趕緊拿出他們的打火機等，硬塞到看守人員的手里，表示感謝。

隨后，監獄方面逐一發還了他們的個人物品，接著安排他們聚餐，但是，這些人激動得什么也吃不下去。在辦理釋放手續時，他們的情緒還是非常激動，包莫在釋放證上簽名時，手有些發抖，眼睛帶有淚痕。

當晚10點50分，在8名警員的押解下，他們登上汽車，前往前門火車站。一路經過德勝門、鼓樓、景山、天安門，他們興奮地四處張望，不停地向翻譯人員詢問這是哪里。當經過天安門的時候，所有的人都擁到車窗前睜大了眼睛凝望，神情異常興奮。

8月4日中午，阿諾德等人抵達深圳，辦理完相關手續后，他們被帶到羅湖橋頭，轉交給等候在那里的美國空軍中校聯絡官。

中國釋放美國間諜的舉動，引起國際社會的普遍好評，其中曾參與斡旋的印度、緬甸等國政府，都對中國政府緩和遠東緊張局勢作出的努力表示贊賞。

（壓題圖：被告席上的美國間諜。）（責編：孫瑞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