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誠信理念改造學校教育

《教育發(fā)展研究》2012年第6期刊發(fā)華東師范大學鞠玉翠的《用“誠信”的方式培養(yǎng)誠信》，摘編如下：實驗研究證明，說教式的誠實教育沒有什么效果，因此，教育者的主要精力不應該放在“教授”誠實的品質上，而應該放在致力于重構那種一貫的、經(jīng)常的、成功的師生實踐方式和健康情境，讓學生想不到欺騙或者覺得沒有必要不誠實。誠信教育不是在現(xiàn)有教育體系中簡單做加法。增加一些精心組織的專門的誠信課和誠信活動，當學生中出現(xiàn)了誠信問題時進行針對性的教育，這固然是需要的；更重要也更本質的是，用誠信理念改造學校教育，讓教育回歸本然，在整個教育過程中，每時每刻、每個角落都體現(xiàn)誠信精神?？档聫膶ψ约旱牧x務中推出誠實；他把說謊看作是一個人對自己的人格尊嚴的放棄，看作是與自殺同等程度的東西：后者毀滅肉體生命，而前者毀滅道德生命。同樣，教育、教育者、學生的真實道德生命，也在于忠于其職守。

一、用制度保障誠信

人類經(jīng)驗和既有研究表明，缺乏制度規(guī)約的誠信是極其脆弱的。合理的制度是誠信的保障條件，會讓人感覺沒有必要說謊、作假；或者說謊、作假會受到應有的懲處，帶來更大的利益損失。與我國社會整體誠信制度不完善的狀況相應，學校中也缺乏誠信制度。誠信制度不完善、不合理，就使得生活中守信成本與失信獲益形成強烈反差，會造成說真話辦實事吃虧，被認為是“迂腐”“愚笨”，而投機取巧者獲利的結果；會鼓勵表里不一、弄虛作假、形式主義等不誠信行為，降低人們對誠信的認同度。

皮亞杰的經(jīng)典研究表明，兒童起初是出于對“制定”道德律令的成人權威的敬畏才遵守道德規(guī)范的，而成人權威的樹立離不開一定的責罰。為了免受這些責罰，他們才愿意遵守道德規(guī)范。因此，兒童的道德內化過程是由道德他律到自律的轉化過程。在這一過程中，一定的道德他律的強制是其必不可少的動力條件。這個原理不僅對兒童的道德成長，而且對成年人的道德塑造，具有普遍的適用性。

由于中小學生幾乎都是未成年人，對他們的懲罰主要立足于教育的立場，是為了通過嚴格的他律，促使他們養(yǎng)成誠信的習慣和品格。例如，讓考試作弊的同學學習誠信課程，寫出書面檢查。這是一種懲罰，更是一種給予改正機會的比較溫和的懲罰。這種懲罰是建立在尊重學生的基礎上的。這就是希望他能夠通過學習恢復誠信，使其行為能夠符合做人的基本要求，取得他人和社會的信任。

制度是剛性的，旨在確保不誠信者受到應有的懲處，保障誠信者的正當利益。但制度又不是完全外在的、冰冷的，它與美德具有內在的關聯(lián)。讓學生參與制訂、檢視和修改班級規(guī)范，有助于學生理解各項規(guī)則對于學校和班級生活的必要性，從而更好地恪守規(guī)則；在開展各項活動過程中，注意提醒學生遵守活動規(guī)則，讓學生體驗規(guī)則的公正性、必要性，使其懂得合理規(guī)則是各項活動順利展開的根本保證。

當前某些行政部門對學校的評價、檢查制度中尚有一些不合理因素：如重視可編碼的結果如分數(shù)、獲獎數(shù)、排名、匯報材料等，而對于難以編碼的學生道德發(fā)展等方面以及達成結果的漫長過程比較忽視，表現(xiàn)出一定的急功近利和形式主義色彩。這在很大程度上制約了學校誠信制度建設，對于營造學校誠信氛圍起了負面的作用。應當緊緊圍繞學校教育的核心使命：學生真實的、健康的發(fā)展，來反省和改造相應的制度。

二、在交往中體驗誠信

要讓學生對誠信產生切身的積極體驗，離不開對真實人際交往中誠信情境的感知與應對。造成我國道德教育實效差的原因雖然是多方面的，但普遍利用虛擬道德教育情境進行道德教育，而不能引發(fā)學生真實的道德沖突是最重要的原因。充分利用真實的道德沖突對學生道德成長的作用，應該是道德教育取得良好成效的重要途徑。在虛擬的道德教育情境中進行的學校誠實教育，如教師話語虛擬情境中的誠實討論或誠實故事的角色扮演等，并沒有使學生參與到真實的誠實活動中來，并沒有使學生面臨關乎其切身利益的誠實問題，因此最終沒有向學生提出誠實行為的要求，也就不能向學生提供一個解決誠實問題的全過程。

其實，學生生活中遇到的真實誠信情境很多。他們可能跟從他人的誠信表現(xiàn)，如，跟從性承諾是學生沒有經(jīng)過主觀判斷或者認真做出主觀判斷，而盲目跟隨他人做出語言承諾；跟從性失信是學生在經(jīng)過認真的主觀判斷后，并對另一方做出了語言承諾，一旦發(fā)現(xiàn)其他人有失信的行為，則隨之做出失信反應。這可以用“別人對我（不）講信用，我對他也（不）講信用”的句式來概括。學生也可能主動采取誠信的作法，以換取他人的誠信、友誼或互利關系。即便小學低年級學生也會說：“他們不借給我東西（不講信用），我就借給他東西（我講信用）。他們才會借給我東西。”

如果教師引導學生觀察、體悟自己生活中的誠信交往情境，就會讓學生有更多切身的誠信體驗。當然，我們希望更多的學生表現(xiàn)出主動的誠信行為，這樣跟從性失信發(fā)生的可能就會降低。為了取得這樣的效果，教育者的榜樣作用就顯得非常重要?！陡底印酚醒裕骸肮嗜司孕庞柶涑迹瑒t臣以信忠其君；父以信誨其子，則子以信孝其父；夫以信遇其婦，則婦以信順其夫?！蹦敲矗趲熒煌?，“教師以信誨其生，則生以信敬其師”。這要求教師忠于職守，處處從學生終身發(fā)展的角度來審視自己的教育教學工作。

作為教育過程的主導者，教師在評價和對待學生時要盡可能信任學生。在學生出現(xiàn)問題時，要實事求是，不輕易懷疑學生，不夸大學生的問題。有時若有意淡化學生的過失，關注積極的一面，反而會發(fā)揮期望效應，這也是體現(xiàn)教師信任的巨大力量，也是教育關系努力使人向善的本然要求。

三、在自律意識與能力培養(yǎng)中踐行誠信

人的誠信行為往往離不開他律與自律的共同制約。而學校教育的職責之一是培養(yǎng)學生自律的意識與能力。當自律意識與能力發(fā)展起來的時候，“做人坦蕩，不受良心譴責”的內在力量成為有力的制約，誠信行為才能趨于穩(wěn)定，較少受不良環(huán)境的侵擾。

同情心以及建立在同情心基礎上的義務感和道德良知在自律中起到不可或缺的作用。一想到“我”的作弊行為會使得整個學校蒙羞，會傷害那些沒有作弊的人，甚至傷害整個教育系統(tǒng)，“我”就要誠實地對待自己的學習。正是這些通過同情作用所產生的內心“不安”構成強有力的內在約束，有效地和持久地阻止人們做那些不誠信的事情，甚至在沒有外部監(jiān)督的情況下也一樣。

誠信踐行能力的培養(yǎng)對于誠信行為的最終發(fā)生至關重要。守信行為的踐行絕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當主體對未來守信行為的難度缺乏準確預判時，往往會因低估難度而輕率許諾，后來卻無法兌現(xiàn)；當事態(tài)發(fā)生變化，缺乏相應應對能力，也會導致失信。因此，需要培養(yǎng)學生謹慎承諾、準確預判、克服困難實現(xiàn)承諾的能力。研究表明，學生比較容易對教師信守承諾。但教師對學生的權威影響經(jīng)常使學生對教師的守信行為變成了學生對教師的無條件服從。出現(xiàn)這種偽守信行為，主要是因為學生缺少了守信鏈條中的判斷和承諾兩個環(huán)節(jié)，而直接采取了“守信”行為。教師應引導學生先做出自我守信判斷，然后在此基礎上做發(fā)自內心的而不是屈從權威的自我守信承諾。學生能夠較好地完成師生之間的承諾后，再指導他們學會完成生生之間的承諾。這時由于撤銷了權威的力量，其承諾水平更具有自律性，也更具有普適和長遠的意義。

（杭州師范大學附屬丁蘭實驗學校 3100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