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佐特裝》是美國當代奇卡諾劇作家瓦爾德茲的代表作,該劇以獨特的視角生動再現了美國歷史上著名的“困瀉湖謀殺案”審判以及由此引發的“佐特暴亂”,并從種族、階層、家庭的層面展示了奇卡諾人在隔膜中生存的困境和情感痛苦。該劇憑借特殊的歷史事件集中表現了主流社會對奇卡諾族群的歧視與壓制,并視其為隔膜產生的最根本原因。
關鍵詞:《佐特裝》;隔膜;困境
作者簡介:萬麗華(1978-),女,湖北宜昌人,英語語言文學碩士,中南民族大學外語學院講師,研究方向:美國少數族裔文學。
[中圖分類號]: I1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3)-4-0-02
《佐特裝》是美國當代奇卡諾劇作家瓦爾德茲的代表作,曾在洛杉磯和百老匯相繼上演,獲得了巨大的商業成功。該劇以獨特的視角生動再現了美國歷史上著名的“困瀉湖謀殺案”審判以及由此引發的“佐特暴亂”。瓦爾德茲是當代奇卡諾戲劇運動的領軍人物,其在長達四十多年的藝術生涯中共創作出了十余部優秀的作品,雖然不同時期作品的題材和情節各不相同,但隔膜作為一個重要主題常常潛隱其中。
一、種族間的隔膜
在文學領域里,所謂“隔膜”,主要是指人與人之間由于情感上的不相通和彼此之間的不理解而出現的一種個體的內心感受。正是由于隔膜的存在,人們彼此之間會產生隔閡、矛盾、沖突、爭斗,從而又往往會加重人們彼此之間的隔膜。[1]造成人與人之間隔膜的原因有很多,源自語言、文化、種族、階層甚至性格上的差異都可能導致隔膜的產生。種族(或者族裔)隔膜一直是少數族裔作家無法回避的主題。《佐特裝》既是瓦爾德茲的代表作,更是其成名作。憑借這部集中反映奇卡諾族群與美國白人主流社會沖突與隔閡的劇目,瓦爾德茲成功的在美國劇壇贏得了一席之地。身為奇卡諾族群中的一員,瓦爾德茲深刻地感受到了由于美國主流社會的種族歧視而導致的種族間難以逾越的障礙,并借由亨利·雷納所代表的年輕帕奇科們的一系列遭遇,生動再現了掙扎于社會邊緣的奇卡諾人的生存困境。
主流社會與奇卡諾族群的隔膜首先源于地理意義上的疏離。二十世紀三十年代,大量的墨西哥移民涌入美國,洛杉磯成了除墨西哥本土以外最大的墨西哥人聚集地。他們被迫囿于城市的一角,并逐漸發展形成了洛杉磯西語裔貧民區(barrio)。由于美國社會對少數族裔人員在社會教育和就業政策方面的歧視,奇卡諾人大多收入低微,生活貧苦,其聚居地也多以貧窮、落后、治安環境惡劣的貧民區形象示人。由于進入美國主流社會的機會渺茫,大多數奇卡諾人安于偏居在城市一隅,以求憑借聚居的形式來獲得生活和心理上的依靠,久而久之,這種地理意義上的疏離感演變成為了心理上的疏離。從空間到認知,主流社會和奇卡諾貧民區之間樹立起了一道無形的柵欄,把奇卡諾人無情的隔離在主流世界之外,任其成為徘徊在社會邊緣化的“他者”。
在雷納一家,亨利的父母就是典型的堅守且無奈認同自己“卑微”身份的奇卡諾人。他們文化程度不高,英語也說得不好,常常在言語中夾帶著西班牙語。他們也并不奢望兒女們有朝一日能夠在貧民區之外飛黃騰達,只愿能夠安穩度日,不要常常因為兒女在外惹事而引得警察上門。可想而知,在這樣的家庭氛圍中長大的亨利,對主流社會天生有一種疏離感,并不指望謀求主流的認可,貧民區才是他大展才能的寶地。在這個被主流“隔離”的小天地里,亨利和追隨他的一幫帕奇科們以佐特裝作為張揚族裔個性的標志和反抗主流的武器。他們年少不羈,藐視權威,表面上放浪形骸,骨子里卻有著奇卡諾的英雄情結。
地理上的疏離和行為上的反叛最終導致的是心理上的隔閡與敵視。白人警官對亨利的無端懷疑和亨利對此的冷漠對抗就是雙方無法調和的隔膜的體現。兩者既無法相互理解,更無法平等溝通,存在兩者之間的只能是永遠的劍拔弩張。更為嚴重的是,這種敵視情緒存在被放大和泛化的危險,給種族間的交往造成更大的阻礙。如果說亨利對社區警官的數次找茬懷有敵意是情有可原的話,那么對前來無私幫助他的律師喬治·希勒和記者愛麗絲的不信任則是其對白人敵意的慣性使然。雖然喬治和愛麗絲最終以他們的真誠贏得了亨利的信任,但在美國社會中,這種由于膚色和種族背景帶來的人與人交往的隔膜之深可見一斑。
《佐特裝》中種族隔膜的痕跡是顯性的,以帕奇科們與主流社會間的話語對抗和暴力沖突為主要表現。奇卡諾人在種族隔膜產生的過程中經歷了由被動到主動的轉換,從最開始的被迫疏離到最終的選擇性疏離,這是在美少數族裔生存的無奈現實。在此種被隔離的狀態下,每一個奇卡諾個體都是孤立無援的,唯有彼此依靠,從族群內部獲取生存的力量。所以當亨利在獄中由于與獄警發生沖突而被關禁閉時,黑暗和孤獨第一次讓他感到了恐懼,一種遠離了自己的族群而難以找到自我認同的恐懼。這也是種族隔膜給社會個體造成的心靈上的傷害。
二、奇卡諾族群內部的隔膜
生活在種族歧視重壓下的奇卡諾人內部也并非是毫無芥蒂的,瓦爾德茲以其敏銳的觀察力向觀眾展示了奇卡諾族群內部的隔膜。這種隔膜在《佐特裝》中主要表現在亨利和唐尼幫的沖突中。以亨利為首的38街少年幫和唐尼幫的沖突是整個佐特裝事件的導火索,劇中主要描述了舞會和困瀉湖畔兩派的打斗,雖著墨不多卻頗有深意。血氣方剛的青少年為爭一時意氣而起沖突,甚至兵刃相向,這本不是奇卡諾族群的特有現象,但為何會被主流社會渲染放大?誰該為帕奇科們之間日益加深的隔膜負責?作者在劇中以一個靜止的舞臺畫面回答了這個問題。在舞會械斗一段中,帕奇科在亨利的彈簧刀架上對手的脖子的戲劇性的一刻打了個響指,于是舞臺瞬間“凍結”。
帕奇科:“那正是這部劇現在需要的。兩個墨西哥人互相殘殺。看,大家都在看著你。”
亨利:(看向觀眾)少廢話。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帕奇科:他們就是花錢來看這個的。想想吧。[2]
帕奇科們的沖突固然是有少年意氣的原因,但更多的是由于主流話語的推動。主流社會一方面限制了少年們以正當的途徑服務社會的機會,使得太多年輕人的精力無處宣泄,成為暴力犯罪的隱患。另一方面,主流社會出于“妖魔化”奇卡諾人的需要,刻意渲染奇卡諾人的暴力傾向,對奇卡諾人的內部沖突往往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從而達到分裂和打壓奇卡諾人的目的。瓦爾德茲并未回避奇卡諾內部的矛盾,但以其冷靜的視角一語道破了造成奇卡諾內部隔膜的深層原因。
三、家庭內部隔膜
瓦爾德茲很擅長從家庭的視角來展示奇卡諾人在美所面臨的來自種族、文化、階層的沖突。雷納一家是傳統的奇卡諾平民,家庭關系中處處體現了以父親恩里克和長子亨利為中心的男權家長制作風。在整個“困瀉湖”事件中,亨利也自始至終盡全力保護著弟弟魯迪,避免讓他卷入其中。在全劇的大部分時間里,雷納一家展現給觀眾的都是團結、和睦,在危難中相互扶持的正面形象。然而在最后一場亨利獲釋返家的戲中,瓦爾德茲卻別有深意的安排了一場家庭紛爭。當魯迪迫不及待地想促成亨利和黛拉的婚事時,卻不知亨利已對愛麗絲暗生情愫。魯迪對亨利的猶豫大為不滿,認為哥哥不應拋棄黛拉而移情一個白人女子。魯迪的憤懣出于對本族人的維護,也代表了很多奇卡諾人在“佐特暴亂”后對整個白人社會的態度。“佐特暴亂”雖源于困瀉湖謀殺案的不公審判,但謀殺案事件的中心人物亨利因為被判入獄并未親歷整個暴亂,僅是從媒體的報道和愛麗絲的講述中了解了該事件。魯迪雖然免受牢獄之災,卻不幸成為了暴亂的痛苦見證者和受害者。兄弟倆此番經歷的不同必然導致了在對愛麗絲所代表的白人友善力量的立場上的差異。當魯迪憤怒地向亨利哭訴自己在暴亂中被兩個白人水手剝掉衣服羞辱的遭遇時,亨利最終理解了弟弟,而黛拉也自然成為了他唯一的選擇。在全劇的末尾,瓦爾德茲選擇讓兄弟間這場短暫的隔膜得以化解,然而現實中的隔膜是否依然存在則留給了觀眾去思考。
《佐特裝》中,瓦爾德茲始終關注著奇卡諾人在族群內外所面臨的隔膜,并由淺入深地展示了奇卡諾人在隔膜中生存的困境和情感痛苦。該劇憑借特殊的歷史事件集中表現了主流社會對奇卡諾族群的歧視與壓制,并視其為隔膜產生的最根本原因。
參考文獻:
1、徐立平. 關注人類生存的一種普遍困境——魯迅小說“隔膜”主題探究 [J]. 大連民族學院學報,2010(6):533.
2、Valdez, Luis. Zoot Suit and Other Plays[M]. Houston: Arte Publico Press, 1992:46.
3、傅景川,柴湛涵. 美國當代多元化文學中的一支奇葩——奇卡諾文學及其文化取向[J]. 吉林大學社會科學學,2007(5).
4、周佩瑤.疏離與隔膜—中西文化沖突下的《紐約客》[J].華文文學, 2006(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