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仁愛和圣愛分別是儒家文化和基督教文化的核心內容之一。儒家的仁愛是源自于血緣,研究的是人與人之間的相互關系,因為血緣的遠近由內向外的發散開來,延伸發展出了對于愛他人的差等現象,表現為親親之愛;基督教的圣愛是從上到下的俯就,源自與信徒對上帝的情感,由于信仰的關系使得信徒們認為上帝之下人人平等,所以也要平等去愛每一個人。
關鍵詞:儒家;基督教;愛;血緣;信仰
作者簡介: 閆金文,生于1988年9月,男,現就讀于青海師范大學政法學院2011級中國哲學專業。
[中圖分類號]:G0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3)-4--02
“愛”作為中西文化都無法回避的話題,在理解上存在著很大的分歧,中國傳統文化中的儒家以“仁愛”為出發點闡述其意義;西方基督教文化則更多的表示“愛”出于對上帝的情感—“圣愛”。本文旨在研究兩種文化關于“愛”的不同理解和表現,并在儒家文化與基督教文化的比較中從對方身上發現可取的文化資源。
一、儒家的仁愛與基督教的圣愛的概述
儒家之“仁愛”是在現實世界中存在并且圍繞著人與人,人與社會而產生發展的;馮友蘭說過:“真正愛人的人,是能夠履行社會義務的人。”每個人在社會中都有他們的責任和義務,這些責任和義務則又是他們在社會生活中所應該去做的事情,而完成這些責任和義務的具體的方式就是去愛他人,比如說作為兒子的義務就是愛自己的父親,作為父親的責任就是去愛他的兒子,這就是仁愛,也就是說儒家之愛就是以人本身作為發起點,去愛周圍的其他人。
而對于基督教文化中的“愛”,《圣經》中則這樣寫:“神差他獨生子到世間來,使我們借著他得生,神愛我們的心,在此就顯明了。不是我們愛神,乃是神愛我們,差他的兒子,為我們的罪作了挽回祭,這就是愛了。”這里就說明了基督教文化中的“愛”是來源于上帝而非產生于人。所以在基督教文化中人只是承受了“愛”并將其進行傳播的主體而不是主動的產生了愛;并且基督教的“愛”是一種舍己的愛,救贖的愛,神為了拯救人類派其子來進行贖罪就充分的說明了這一點。
通過對兩種文化關于“愛”的含義進行闡述,我們發現儒家之“仁愛”與基督教之“圣愛”雖然都是要去愛他人。但是也應該認識到儒家之愛在地上,強調的是人與人的之間的責任和義務,進而成為了人們的行為準則之一。而基督教之愛則在天上,突出了愛來自神,神就是愛,教徒的生活也是按照神的旨意進行著,強調愛是神賜予人的一種情況,而不是在人與人之間產生的。
二、兩種愛的由來不同的根源
孔子在《論語。陽貨》中提到:“天何言哉?四時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就是說天何嘗說話呢?四季照常運行,百物照樣生長。天說了什么話呢?其中四時運行不已,萬物生長不息,這就說明了天的意義之所在。由此看出孔子并不將天視為創造世界萬物的神,而只是將其視為自然界中最高的存在,且儒家孔孟的思想中也剔除了“天”關于人格神的屬性,故在后來對天的解釋中,“神”不占主導地位,這就從根本上否定天是超自然的存在的觀點。因此在儒家文化中關于人的由來也就非常明確,人不是由神創造而是自然的產物。
與儒家不同的是,基督教文化中的“愛”則是建立在人是上帝創造的基礎上,基督教經典《圣經。舊約》第一章寫到:“神就照著自己的形象造人,乃是照著他的形像造男造女。神賜福給第七日,定為圣日,因為在這日神歇了他一切創造的工,就安息了。”這也就表示人類并不是自然的產物,而是與自然同等甚至更高級的神的創造物。
由于儒家文化和基督教文化對于人的產生的不同看法使得“愛”的出發點也變得不盡相同,到底人是“愛”的主體還是神才是“愛”產生的根源,成了這兩種文化關于“愛”的觀念不同的根本分歧之所在。
三、兩種愛的不同表現形式
儒家文化中的“仁愛”強調“愛”是出于我們自身的責任與義務。我們對別人的責任與義務最大,那么我們就對他的感情最深,所以跟我們最親近的人就是我們的親人;因為我們對我們親人的責任與義務越大,我們與跟我們有血緣關系的人也就越親近,反之對沒有血緣關系的人就會有所疏遠。所以儒家文化的“愛”也就是出發于人與人之間的血緣關系,在“愛”他人這件事上,也就表現有親疏遠近。但是儒家文化的“仁愛”是要我們去愛周圍的一切人,《孟子。梁惠王》曰:“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意思是孟子說:“尊敬自家的長輩,推廣開去也尊敬人家的長輩;愛自家的兒女,推廣開也去愛人家的兒女。”雖然這里的“愛”雖然告訴我們要將他人當作自己的親人一樣去愛,體現了“愛”的平等性,但另一方面告訴我們即使要去平等的愛每一個人,“愛”最初的產生也是以愛自己家的長輩和子女為起源的,所以說我們對他人的愛是以對我們自己親人的愛為模版而存在,愛我們的親人是愛他人的源動力。其次在《孟子。盡心上》中說道:“君子之于物也,愛之而弗仁;于民也,任之而弗親。親親而仁民,仁民而愛物。”意思是:君子對于萬物,愛惜它,但談不上仁愛;對于百姓,仁愛,但談不上親愛。親愛親人而仁愛百姓,仁愛百姓而愛惜萬物。這里則明確指出了君子對于百姓的仁愛是比不上對于親人的親愛,雖然在外在的表現上我們看到的是君子對于他人的愛是平等而熱切的,但是在其內心最深處對于他人的愛卻不及他對自己家人的愛,儒家文化的“愛”也就因為以血緣關系論遠近使其并不能完全平等的去愛每一個人,這種“愛”是有差等的“愛”。我們對被愛的人之間往往存在著一種心靈和血脈的共鳴,所以中國儒家的“愛”是出于人對血緣關系的一種情感反射,也可以說是出于對人與人之間相互關系中的自然天性的詮釋和一種類似向著“推己及人”的更深層次的發展“愛”。
基督教文化中的“愛”則并非和儒家文化一樣出于血緣,而是出于上帝,是上帝將“愛”給了人類,信徒們認為上帝是至高的存在,認為自己都是被上帝所創造,所以人們作為“愛”的承受者和傳播者,永遠都愛著上帝,這種愛就是信仰。而人們愛上帝則要遵守上帝的道,那么整本圣經就是上帝的道,愿意遵循圣經中所有的命令,這是一個真信徒必須遵循的原則。但是這里對上帝的愛并不同于儒家文化中的“仁愛”,而是一種對上帝的遵從,是最高精神意義上的愛,即使是親屬弟兄,他們必定會在物質上、肉體上彼此關心。但是在最高精神意義上,一個家庭成員有人信基督得救,有人沒有信基督得救,那么這個家庭的成員就處于兩個彼此爭戰的王國:上帝王國和撒旦王國,因此,這樣的家庭成員必定會在精神上彼此恨惡,好比一個伊斯蘭家庭中出了信基督的成員,將他趕出家門,以種種方式逼迫信基督的人,這樣的事例屢聽不鮮。所以基督教文化中的“愛”則更多的關注信仰或者說是至高精神層面上的感受,而每個信徒都認為自己是上帝所創造,所以他們覺得他們雖然位于上帝之下,但是他們彼此之間卻是完全平等的,所以要平等的對待每一個人,就像愛自己一樣的去愛別人;也就是《圣經。舊約》中講的:“不可奸淫,不可殺人,不可偷盜,不可貪婪,或有別的誡命,都包在愛人如己這一句話之內了。”正因為你把每一個人都看作與你同等重要,那么你才能做到平等的愛每一個人。
儒家之因為血緣的關系呈現出由內向外的發展脈絡,基督教因為信仰則使得愛是一種由上到下的俯就;而正因為儒家之愛與基督教之愛的差別則會使得兩種文化在對待同一件事情上會產生出不同的看法。正如《論語》曰:“葉公語孔子曰:吾黨有直躬者,其父攘羊,而子證之。孔子曰:‘吾黨之直者異于是也:父為子隱,子為父隱,直在其中矣。’”這是論語子路篇中一段記載。意思是葉公告訴孔子說:“我們鄉黨有一個正直的人,他父親偷了羊,他告發了父親。”孔子說:“我們鄉黨正直的人不是這樣:父親為兒子隱瞞,兒子為父親隱瞞,正直就在這中間了。其中的“子為父隱,父為子隱。”這段話的對錯我們暫且不提,在儒家文化中這是合情的,甚至是應該的,因為儒家之“愛”源自血緣,所以其更重視人與人直接的情感,親情在儒家之愛中是無比高尚的;而基督教文化卻是對這種行為無法容忍的,基督教之“愛”源自信仰,認為一切都是平等切要求公正,所以對于“子為父隱,父為子隱。”覺得是不公而自私的,因此不可原諒;由此儒家之“愛”更重現實層面,基督教之“愛”更重精神層面;這又更加體現出儒家文化的“愛”是有差等的,而基督教文化的“愛”是平等的;所以基督教之“愛”是因為平等所以公正,而儒家之“愛”是因為親情所以合情。
雖然儒家和基督教分別以其對“愛”各自不同的解釋,形成了“仁愛”和“圣愛”的不同理解。但從本質上講,儒家的“仁愛”和基督教的“圣愛”都是使人向善的,無論是儒家的“仁愛”還是基督教的“圣愛”最終的目的都是人,基于這樣的觀點,我們可以發現兩者對“愛”的價值都是不容否定的。在儒家的“仁愛”中,人本然的天性使我們看到了人性積極樂觀的一面:善良和愛心,使我們對人類的前景充滿信心。但這種光明的前景也是需要我們的努力。而在基督教的“圣愛”中,我們也清楚地看到人性的另一面:平等和公正。因此,要使人向著光明的方面發展,就必須將“仁愛”和“圣愛”有機的結合。儒家的“仁愛”和基督教的“圣愛”,盡管出發點不同,特點不同,但最終對人的關懷是相同的。他們需要融合與互補,而不是相互否定和相互攻擊,就如同這兩種文化需要相互交流和對話一樣。
參考文獻:
1、馮友蘭《中國哲學簡史》.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0.
2、趙敦華《基督教哲學1500年》.北京:人民出版社,2007.
3、張岱年《中國哲學大綱》.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4.
4、《論語》
5、《圣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