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諼替孟嘗君搞策劃。他首先在孟嘗君的封地——薛免除債務人的一切債務,薛地人民百分之百擁護孟嘗君,為孟嘗君挖了一個堅固的洞,這是第一窟。
齊愍王想做齊國真正的老大,將孟嘗君這尊大神請出朝廷,安置到薛地去了。馮諼跑到魏惠王那里,說服他起用孟嘗君做國相,這是第二窟。
齊愍王為了防止本國的戰略力量流失,不得不又用國相的位置挽留孟嘗君,這是第三窟。
最后,馮諼又對第一窟采取了加固措施。他勸孟嘗君將齊王賜予的禮器,放在薛地立起宗廟,供奉起來。這個等于將國家的重器作為 “人質”,讓有心吞并薛地的齊王投鼠忌器,然后,馮諼對孟嘗君說:老大,你可以高枕無憂了。然而,孟嘗君真的高枕無憂嗎?
三窟給孟嘗君帶來的現實利益就是:終其一生,孟嘗君在齊國都沒有禍患。然而,孟嘗君在后半生卻面臨著幾乎無處可去,勉強立足的窘境。這樣一種窘境,在史書中是有披露的。
齊愍王是個野心家,打了楚國打魏國,打了魏國打趙國,打了趙國打韓國,還滅了宋國,最后的理想是做天子。諸侯一看不行,得壓制這種霸權主義的苗頭,于是在燕國的帶領下組織聯軍。公元前284年,樂毅率領燕、趙、魏、秦組成的聯軍,一口氣攻克齊國70多座城市,齊愍王身死鼓里這個地方。
在齊國幾乎被滅亡的過程中,作為齊國重量級人物的孟嘗君在干些什么呢?他在組織抵抗嗎?他在強烈抗議對自己祖國的侵略嗎?不是。此時在魏國當國相的孟嘗君,居然率領部隊參與了對自己祖國的侵略行動。
齊國似乎滅亡了,只剩下莒和即墨這兩座孤城,聯軍成員國忙著分紅,孟嘗君卻陷入一個尷尬:沒有了祖國,你往哪里去?齊國這個最大的窟沒有了,沒法子,只好立足在薛這個最小的窟。孟嘗君作為貴族,是很強大的,一旦獨立成一個國家,一個諸侯,那就很弱小了。史載孟嘗君的困境就是“孟嘗君中立為諸侯,無所屬”。沒有了歸屬,沒有了聯合力量,這么一個孤立的地盤是沒有安全性可言的。孟嘗君在世時,還可以憑借自己的人脈和威望維持一陣,但已經很狼狽了,他撒手去后,薛地這塊肥肉馬上被諸侯瓜分,孟嘗君家族斷了香火。
孟嘗君確實有很大的號召力。然而,他的一切經營行為都立足于一個點上:經營自己的地盤,他的個人榮辱與母國毫無關系,甚至是相矛盾的。
他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崇高地位是齊國給予他的。孟嘗君站得比其他人高,是因為他站在齊國這個巨人的肩膀上。
他沒看到自己立足的基石,所以,他過于鉆營自己的小本營,而忽略了自己的大本營。司馬光說:君子之養士,以為民也。老大養著那么多人,是為人民服務的。孟嘗君卻不然,他養著一幫雞鳴狗盜之徒,卻只是立私黨,博取虛譽。
作為一個齊國的公民,他做了什么呢?無非是派人去收放債。今天在秦國當客卿,明天在魏國做國相,四處發表演說,做代言人,拿高薪,豈止是狡兔三窟,簡直是四窟、五窟、六窟……兔子洞多了也不是好事,沒有一個堅固的。
蘇秦、張儀如此則可,他們是平民,在戰國時代,誰重用他們誰就是他們的祖國。孟嘗君則不然,本來就是齊國的宗親,也就是說是當家人之一,你當家的不愛家,到處去鉆洞,完全不務正業嘛。尤其不應該的是,居然參與滅亡自己祖國的行動。這等于是兔子吃了窩邊草,撤除自己的安全屏障,實在看不出“高枕無憂”的效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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