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9年,有著中國科學院水生生物研究所遺傳學碩士、美國德州農工大學微生物學碩士等專業背景的郭海濤,進入美國費城的天普大學學習電影與媒體制作藝術碩士。
選擇新的生命的開始,盡管是出于海濤長久以來的意愿,但同時也要承擔巨大的勇氣。拿起攝像機的一刻,也意味著對于從前所學幾乎全盤的舍棄。
然而,人生中,必然是有舍有得。
制作
郭海濤說,爛片之所以爛,是因為不知所云。而他的作品,很多都僅僅講述一個點。
劇情片《母與女》在一對母女晨間的簡單談話中,凝聚著一種內在的張力,質樸的情節背后卻蘊含著深刻的家庭矛盾與沖突。盡管影片也存在戲劇化過強的味道(但如果這是導演所追求的,倒也無可厚非地可以形成一種獨特的風格)。
《老唐》是導演拍攝的“偷渡客”系列作品之一,采用“口述歷史”的方式,影片大部分鏡頭都是導演直接面對著主人公。海濤的畫面甚至是謙卑的,用一個略微仰視的鏡頭與鏡頭畫面內的人物進行交流,觀看影片可以感受到導演的呼吸與思想。
老唐是上個世紀80年代偷渡到美國的打工者,因為語言不通只能常年在中國餐館打工。海濤的畫面靜靜地注視著老唐,聽他講著自己如何到美國,然后是故土難歸。海濤特意將老唐剝蝦的畫面不斷重復,這些畫面被導演賦予著輪回的意義。海濤曾想過是否應該與畫面中的人物過多交流,但后來發現這正是他選擇的一種方式,而這種方式在其他作品中也多有體現。在《大衛與帕翠西》中,海濤甚至直接參與了其中的情節。
作為一對年齡懸殊的主人公,大衛和帕翠西夫婦本身就具有一定的“奇觀”性(當然在一個國際化背景中,這樣的“奇觀”度也要有所保留,這里僅是站在中國紀錄者的觀點)。而更為奇特的是,這位80多歲的帕翠西老太太年輕時才華橫溢,甚至斯坦利·庫布里克這樣的大師級導演曾為其擔任過攝影師。這對于從高二開始,就因為王家衛的《阿飛正傳》而迷戀上電影的海濤來說,該是件多么具有誘惑力的事。老而風韻猶存的帕翠西也許可以成為勵志電影的主角,然而,年輕時代的美貌與輝煌在《大衛與帕翠西》中,卻時刻成為主人公年老之后蕭瑟之景的反襯,導演對主人公的無奈與傷感直出畫面。
郭海濤并非是一個簡單的記錄者,對于自己的主人公,海濤有著深深的同情,這也影響到他影片的內容。在將大衛從醫院接出來的當天,帕翠西執拗地邀請海濤去越南餐館吃飯,原本已有安排的海濤,最終順從了帕翠西的要求。從紀錄片的鏡頭中組接中,觀眾可以感覺到,海濤和他們到了越南餐廳之前的內心斗爭。
在紀錄片的拍攝中,海濤逐漸掌握了一種觀察方法——在拍攝中尋找故事。盡管紀錄片是正在發生的事情,但對于一位逐漸成熟的創作者來說,把握事情未來的發展也是種天然的能力和感覺。美國《大衛與帕翠西》中老人的晚年生活司空見慣,海濤在“中國式”養老的觀念下,帶給影片另外一種悲憫。但在現實的觀影中,海濤在影片前20分鐘的故事中盡量營造戲劇化沖突的情節和故事吸引觀眾,如影片一開始就用帕翠西入院的事件吸引觀眾,甚至強化了救護車的畫面,讓觀眾更容易進入電影內容。
《大衛與帕翠西》是目前海濤完成度最高的作品。之所以用“完成度”這個詞,是因為作為一位完美主義者,他的作品將永遠處于修改之中,除非他決定“到此為止”。
觀察角度
海濤的創作更多來源于身邊的人物。因為要掙生活費,海濤需要在餐館送外賣賺錢,也正因此海濤認識了在中國餐館廚房幫廚的老唐,并對他產生極大的興趣。在十分鐘的影片中,老唐面對鏡頭,絮絮叨叨地講述自己偷渡美國的歷程。而在另一部紀錄片《伶人故事—漂泊在紐約的追夢人》中,海濤拍攝了一系列在美國生活的中國京劇演員的故事。題材尋找到的原因很簡單——海濤本來就是京劇戲迷,觀看演出而相識。這群京劇演員在中國大多數都是專業京劇演員,其中甚至有國家級演員,但美國,他們的表演沒有生存土壤,只能用來給自己和華人圈子的少數票友自娛自樂。為了能夠表演,甚至搭錢也在所不惜,這些懷揣夢想來到美國的人,在生活中也許只能做普通的體力勞動。從紀錄片角度來說,海濤是個運氣不壞的導演,每次都可以找到比較好的題材,而且每次都可以找到獨特的視角。“偷渡客”們到了美國,是否尋找到了自己的夢想?《大衛與帕翠西》中,韶華已逝的帕翠西照片上的風光不再,能被記錄下來的只有老無所依的尷尬與無奈。風光過后的老人如何生存?《伶人故事—漂泊在紐約的追夢人》中展現的是在美國的京劇藝人,仍然每天堅持練習童子功,即使功夫再好也可能沒有多少人能夠真正懂得和欣賞。是什么能支撐著他一直堅持?在海濤的視線中,有一種憂郁的關愛促使著他一直注視著他的主人公們。而這種關注,更因為不同國家背景的制作,而產生另外一種不同的意味。毋庸置疑的是,和張僑勇這樣的加拿大籍華人導演拍攝的如《沿江而上》、《千錘百煉》中的中國故事不同,海濤拍攝紀錄片的角度是中國人對國外社會的觀察。正如《大衛與帕翠西》,對于美國觀眾來說可能在生活中司空見慣,但對于正在發展中的中國來說,大衛與帕翠西面對年老的經歷,似乎也不那么陌生和遙遠。
科學影像制作者
高中時代就夢想學新聞的郭海濤,高考卻學了生物化學專業。之后的工作也都圍繞著生物、藍藻、儀器等,似乎與藝術毫無關系,但海濤卻一直堅信自己在影像方面的才華。盡管憑借之前所學,專注地生活下去,完全可以過上中產階級的生活,但海濤卻選擇了自己的理想。這點就如同他影片中的主人公一樣,為了自己的理想而堅持著。哪怕是縹緲而看不到前途。但作品的不斷獲獎,似乎也證明著海濤對自己的判斷。
2012年海濤獲得了以美國紀錄片之父羅伯特·弗拉哈迪命名的羅伯特·弗拉哈迪獎學金,并參加了2012年Flaherty seminar。在seminar里,看到了各種各樣的紀錄片,極大地開闊了視野。海濤說自己更愛劇情片,也希望能夠像賈樟柯一樣,一部紀錄片一部劇情片地做下去,這是他最理想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