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多年前,能吃上一頓大米干飯,那是非常不容易的事。大米的珍貴,讓一段吃大米干粥的往事更加難忘。這段往事至今仍深深地刻在我的記憶中。
我在家里排行老三,上有兩個哥哥,下有兩個妹妹,母親是個“小腳”,走路不穩,而且身體又有病,干不了什么活,父親是一名井下采煤工人,工作很累。于是當兩個哥哥相繼下鄉后,小小的我便擔當起了大部分的家務,每天除了上學完成功課外,還要起早貪黑地給母親和妹妹做飯。
那時國家困難,經濟條件不好,每月供應的細糧有限。平時我們家里是上頓窩窩頭、下頓窩窩頭。即使是這樣,像我們這樣人口多的家庭,有時還得在窩窩頭里摻些白菜幫什么的, 但每月供應的糧食還是不夠吃,必須要買些“糧票”,再用糧票去糧站買來玉米面,來補貼口糧。
父親在井下三班倒,工作異常地繁重,為了給父親補身體,國家每月供應的那少得可憐的細糧,我們全家人都舍不得吃,都給父親帶飯盒了。我們平時是吃不到細糧的,只有在過年時吃頓餃子和大米干飯。
父親看著我們每天啃窩窩頭,疼在心里。記得那是上世紀60年代末夏季的一個星期天,父親對我說:“桂云,今天晚上改善一下生活,做一頓大米粥。”兩個妹妹聽后跟我一樣,高興地跳了起來。晚上做飯時,我望著米袋里不多的大米,眼睛一眨不眨。我恍惚覺得,那生大米中飄出了一股大米干飯的香味,這香味撲進了我的心里,撓得心里癢癢的。我心想,這次父親讓煮大米粥,下次再能吃到大米飯還不知道什么時候呢,干脆偷偷地做一頓大米干飯吧。于是在下米的時候,我就故意地多加一些米,想把大米粥做成大米干飯,好解解饞。哪知飯做好后,卻變成了一鍋不干不稀的“干粥”。當父親問我這粥怎么這么干時,我爭辯說:“沒太注意,大米有點放多了。”父親看著我笑了笑,沒說什么。我們一家人那天晚飯便吃起那既不是干飯,又不是稀飯的干粥來。
第二天傍晚,當我放學一進家門,立即聞到了一股久違了的大米干飯的香味。原來,我想偷偷地把大米粥改做大米干飯的“小心眼兒”,父親已看出來了。父親自然懂得我的心思。所以他今天便把大米袋里剩下的大米全部倒入了鍋里,燜了四碗大米干飯,想讓我們美美地吃上一頓。望著我們的吃相,父親心疼地對我們說:“等以后日子好了,爸爸天天給你們做大米干飯吃。”
時間一晃四十多年過去了,現在我們每天想吃啥都有。然而,在我的記憶中,唯有那頓我耍“小心眼兒”煮出的大米干粥最難忘,唯有父親給我們做的那頓大米干飯最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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