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法律本身就具有權力結構,這決定了法律與政治在結構上有重合之處。在直接觸及到國家根本利益的情況下,靈敏性更強的政治決斷要優于保守僵硬的法律規則,更能保護國家安全。于是,權力上的同質性使政治能在權力功能上取代了法律。為此,從政治視角來觀察法與政治之間的關系,即從分析法律的權力結構著手討論。
關鍵詞:法理視角;釣魚島事件;法與政治
中圖分類號:D92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3-291X(2013)04-0266-02
一、從政治的角度來分析釣魚島事件
對于最近備受關注的釣魚島事件,本文嘗試從政治的角度來分析。
關于法律與政治的關系,有說法是,法律既是政治的附屬物,也是政治的制衡器。權力是政治領域的“核心概念”,法律在保障權力的時候,它被稱為“政治的附屬物”;在制約權力的時候,它被稱為“政治的制衡器”。不過,在“非常狀態”中,法律似乎就只適用上述的前半段表述。施密特認為“非常狀態”是指危及國家生死存亡的狀態;個人認為,凡是國家被觸犯主權或者涉及資源占領的狀態都是“非常狀態”。施密特說:“‘非常狀態’的首要特征就是不受限制的權威,它意味著終止整個現有秩序……在這種狀態下,國家仍然存在,而法律則黯然隱退。”[1]釣魚島事件便正處于這個“非常狀態”中。對法與政治的關系,在不同語境下有不同對待。此文主要討論“非常狀態”下法與政治的關系。
一般認為釣魚島具有如下重要性:釣魚島列嶼為無人島……一旦日本擁有釣魚島,那不止是占領釣魚島列嶼,而是讓其領土踐踏在中國的大陸架上,中國和日本就變成了相向而共架的大陸架……。根據《國際海洋公約》,如果釣魚島被日本占據,中國就得按中間線原則劃分大陸架,中國不僅丟失大量的海洋管轄區和海底資源,而且美日對中國的戰略封堵線,將從第一島鏈又前推到中間線以西。
就目前的情況而言,這個法律條文雖然明確規定了地球資源的劃分原則,卻沒有達到避免各國因爭奪資源而爆發沖突的目的。它只規定了依定主權范圍來劃分資源,而未明確表明島嶼的主權范圍應如何劃分;那么,各國同樣可以通過聲張本國的主權范圍、并利用國際法關于資源劃分的規定來達到占領資源的目的。地球的面積有限,各國要想擴大主權范圍,沖突還是在所難免,這種主權行為與國際法的初衷完全背道而馳。可是法律卻無法制止這種沖突,所以現在中日兩國仍然鬧得不可開交。這也印證了在“非常狀態”下法律相對政治處于弱勢地位、法律是政治的附屬物這一觀點。
國際法的歷史經歷也證明了上述觀點。歷史上看,一旦涉及到人類的對最根本利益(比如霸占資源)的追逐,就只有通過政治或者戰爭手段才能解決問題,法律一般只起到輔助政治或者事后規正的作用。國際法從1648年三十年戰爭結束后獨立國家的主權出現為標志,至今已有三百多年歷史,然后國際法的經歷卻飽經風霜。帝國主義時代,國際法某種程度上成為帝國主義將侵略行為合法化的工具,第一、二次世界大戰,國際法被踐踏得只剩下一口氣。
二、分析法律的權力結構及結合釣魚島事件分析“非常狀態”下法與政治的關系
國際法在政治面前為何如此弱不禁風呢?實際上,與其說國際法在政治面前弱不禁風,不如說在特定情況下,法律會變成政治的一部分。法律本身就具有權力結構,這決定了法律與政治在結構上有重合之處。在直接觸及到國家根本利益的情況下,毫無疑問,靈敏性更強的政治決斷要優于保守僵硬的法律規則,更能保護國家安全。于是,權力上的同質性使政治能在權力功能上取代了法律。為了具體解釋上述說法,本文從政治視角來觀察法與政治之間的關系,即從分析法律的權力結構著手討論。
首先,從資源角度來談談權力。對權力的爭奪源于對資源的爭奪。可以說權力本身也是一種資源,但人們掌權之后往往是為了霸占其他更重要的資源,正如博登海默所說,“在個人生活中,權力欲具有多種表現方式……它可能著力于獲得政治和社會影響,獲得金錢和財富,或征服女性”[2],在國家層面來說,聲張主權便意味著占有國土、環境、礦產、石油、經濟以及文化等資源。可以說,權力本身只是工具,利用權力追求資源(或利益)才是目的。比如聲明對釣魚島的主權就是為了占領釣魚島周邊的資源,否則一塊無人荒島沒有讓各國大費周章的價值。資源(或利益)才是最根本的,它誘發了人類對權力的追逐。
其次,從文化資源分配角度對法律的權力結構進行分析。利用權力爭奪文化資源,對法律的權力結構的產生有重要影響。對文化資源的爭奪,更多體現在對真理解釋的“話語權”的爭奪。一旦出現爭奪文化資源的行為,必然會出現權力二元化結構,即出現占有資源多者與少者(或強者與弱者)。強者會對弱者進行區分、貶低、排斥和壓制;與此對應,作為權力手段的法律也處于這一權力結構之中,循著理性、秩序、正義等名義規制、懲罰非理性、無序和非正義。霍布斯說過,“強權的基礎只在人們的觀念和信仰之中。”強者只需在觀念和信仰層面上對法律作出真理性解釋,就能確定法律的權威地位,然后通過掌握法律的制定權和解釋權并以此來確定自身的強權地位,在一定程度,這無疑使法律變成了保障資源在國家之間或者國家內部的按強者需要來分配的最簡單有效的方式,也正是因為此,使法律在很大程度上成為確定、維護這個文化二元化的權力結構的手段和形式。
關于文化二元化權力結構產生的淵源。“自古希臘人把人定義為‘理性動物’起,西方社會和西方文化的理性面相就已基本注定”。有段話能幫助理解理性的含義,“人,與其說是一種理性動物,不如更精確的說,是一種善于對事物做區分和排序的動物。男與女,美與丑,高與矮,白與黑……無不顯示出人的區分才能。對事物作不同區分,只能說明這個世界五彩斑斕,豐富多彩。但是人并不僅限于此,在區分不同事物之后,他們還會對其作進一步的縱向比較和價值排序,從而人與人之間、種族與種族之間、緣故與現在之間的上下尊卑、文野貴賤、先進落后……也就相應產生了出來。”理性長期居于主導甚至主宰地位,與之相伴的二元權力結構也逐漸占據主導地位,這便是為何個體層面始終存在強弱者、三教九流;國家層面存在第一世界、第二世界、第三世界的劃分。另一方面,法律是在一套“知識體系”的背景下建構起來的,“知識體系”造就了權力產生的不平等或非對稱性結構。這句話可如此理解:人類個體因智力或環境因素的不同,進行理性區分世界的能力也就不同,導致人們對“知識體系”掌握的不平衡,從而可以分為理性強的人和理性弱的人。因理性強者能更多更好地解釋世界,并且對理性弱者進行區分、貶低、排斥和壓制,便理所應當地具有了更多權力。在法律上,也使得法律形成了類似懂法和不懂法的不對稱權力結構。這部分知識強者掌握話語權,便將“客觀世界中可能本事同質的平行差異轉變為異質的等級秩序,于是法律的合法/不合法模式與此非對稱結構正相呼應和吻合”。所以說,無論是文化還是法律,它們的權力結構都是不對稱的,這就是二元化權力結構。
通過如上分析,法律和權力的內部關系得以呈現。法律在權力的庇護下,始終穿著真理的紅袍;卻又在某些特定情況,被權力所要挾,變成因維護資源分配不均導致的文化或者物質二元化權力結構而使自身變得不對稱的跛子。因此,在一些人看來,所謂的“不變人性”、“永恒真理”,是依憑一套蘊含價值構造的知識體系而運作的權力話語。福柯也談過權力、真理與法律的三角關系:權力生產話語,真理制定法律,法律是權力法律化、規范化。正是由于法律的這種權力結構特性,更加使其容易在“非常狀態”下成為政治的附屬品。
最后結合釣魚島事件的具體情況分析下“非常狀態”下法與政治的關系。一般狀態下,法律需要披上真理的外套,才能讓人們信服。可在直接觸碰到政治中最根本的東西——權力的時候,連作為政治家“手套”的法律都可能不再需要。看看中日對釣魚島的爭奪,一方面是對資源的爭取,一方面是對主權的聲張。這種現象不止存在于釣魚島,在世界范圍和人類歷史中都屢見不鮮。誠如之前所述,在“非常狀態”下,法律的地位是尷尬的。《國際海洋法》帶著朱思提亞的光環,本著公平正義的原則出發,想通過樹立一個公認的權威規則來劃分國土和資源,避免主權沖突。可又正是《國際海洋法》的這一明文規定,成為中日之間爆發的理由。中國和日本既選擇了從歷史角度來宣稱主權,也選擇從地理角度宣稱,就是無法從國際法訴諸對釣魚的主權。可以看出,在直接觸碰到資源或權力這種最根本的東西的“非常狀態”下,法律是屈服于政治的。誠如施密特所指出的法律的政治意蘊:“人們以極大的狂熱剝奪了政治觀點的所有正當性,并將其限制在道德、法律和經濟的規范與秩序內。然而,在具體的政治現實中,不是抽象的‘秩序’或規范,而總是某些真實的人類群體和組織統治另外一些人類群體和組織。從政治上講,道德、法律和經濟規則始終呈現出某種具體的政治意義。”
近代有人以春秋戰國時期比論近代時局[3],實際上,在缺乏“世界政府”的意義上,無權力支撐的國際法似乎很難發揮其被期望的作用,現時代的確也可被說是一個“新戰國時代”。
參考文獻:
[1] 政治的神學:主權學說四論[G]//[德]卡爾·施米特.政治的概念.劉宗坤,譯.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4:6-14.
[2] [美]E.博登海默.法理學——法哲學與法律方法[M].鄧正來,譯.北京: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2004:362.
[3] 王爾敏.中國近代思想試論[M].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3:53-219.
[責任編輯 王曉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