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示語的特征及其漢譯英中的誤譯分析

宋 瑤

(河南商業高等專科學校外語系，鄭州 450044)

一、引言

隨著我國經濟發展的加快和對外開放的深入，中國和世界各國的經濟合作、文化交流、友好往來日益增多，越來越多的外國人來到中國，或工作學習，或投資旅游。對于在華外賓而言，隨處可見的雙語公示語是便捷有效的信息載體和交流工具，所以其英譯是否規范就顯得尤為重要:正確的譯文能夠為他們的日常生活提供便利，提升城市的精神面貌和整體形象，繼而推進城市的國際化進程;而錯誤的譯文會影響公示語作用的發揮，給在華外賓帶來困惑、誤解和不便，甚至可能嚴重影響城市的對外形象。

本文在分析公示語特征的基礎上，探討其漢譯英中的誤譯現象，以期規范公示語翻譯，改善城市語言交流環境，提升城市的品位和形象。

二、公示語的定義

公示語(public signs)指公開和面對公眾，告示、指示、提示、顯示、警示、標示與其生活、生產、生命、生態、生業休戚相關的文字及圖形信息。公示語應用廣泛，涉及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換言之，凡公示給公眾、旅游者、海外賓客、駐華外籍人士、在外旅游經商的中國公民等，涉及食、宿、行、游、娛、購行為與需求的基本公示文字信息，及與標準圖形標識配合使用的文字內容都在公示語研究范疇之內。

三、公示語的特征

下文將從示意功能和文本類型兩方面探討公示語的特征。

(一)公示語的示意功能

示意功能作為公示語的根本特征，是指通過其公示內容的語言力量對公眾的行為進行指示、提示、限制和強制。根據其示意功能，公示語可以分為以下類別。

1.指示性公示語

指示性公示語旨在提供信息，而沒有限制、強制之意，不要求公眾采取某種行動。這類公示語常用于指示、引導公眾找到目的地和幫助他們了解某部門的服務或工作范圍。如海關The Customs，租車服務Car Rental，存包處 Baggage Depository，大英博物館The British Museum。

2.提示性公示語

提示性公示語用提醒、警告的語氣提示公眾注意指示內容，具有指導意義，而非要求他們采取行動，通常語言客氣、語氣溫和。如預留席位 Reserved，已消毒 Sterilized。

3.限制性公示語

限制性公示語以直截了當的方式對公眾的行為提出限制、約束要求，使其采取相應行動，而不會讓他們感到強硬、粗暴、無理。如右側行駛Keep Right，保持車距Keep Distance，憑票入場Tickets Only。

4.強制性公示語

強制性公示語以直白、強硬、沒有商量余地的方式要求公眾必須采取或不得采取某種行動。如禁止吸煙No Smoking，禁止駛入No Entry，此處嚴禁釣魚No Fishing Here，請勿與駕駛員攀談Do Not Speak To The Driver。

(二)公示語的文本類型

英國翻譯家Peter Newmark根據Buhler的語言功能理論將文本分為三類:表達型本文(expressive text)、信息型文本(informative text)和呼喚型文本(vocative text)。

表達型文本突出作者和文本本身，強調作者的權威地位而較少考慮讀者的反應，包括文學作品(如詩歌、小說、戲劇、散文)、權威性聲明、自傳、私人信件等。信息型文本提供“純粹”事實，如信息、知識、意見、觀點等，重心在于其主題和內容，邏輯性強，涵蓋各個知識領域，包括教材、科技文件、報刊文章、新聞報道、學術論文、研究報告、會議記錄和大多數事實重于文章風格的非文學作品等。呼喚型文本以讀者為中心，旨在感染文本受眾，使他們獲得信息，并說服他們按照作者的意圖對文本做出反應，包括使用說明、商業廣告、宣傳資料、規章制度和說服性文章等。Newmark指出，文本類型的劃分并非是絕對的，大多數文本同時具有以上三種功能，而其中一兩種占主導地位。

公示語作為特殊應用文體，其最直接的目的是在引起讀者注意的前提下，將信息傳達給讀者并給他們留下深刻的記憶，繼而讓他們采取行動——按照公示語的指示做出相應的反應。由此可見，公示語是信息型文本和呼喚型文本的結合體，并以呼喚功能為主，主要側重于讀者的反應。所以，在公示語翻譯中，功能對等重于形式對等，譯者應盡可能保證譯文的“等效”，即譯文在語言表達、信息內容、文化語用等方面和原文具有等同效果，從而使譯文讀者和原文讀者產生相同或相似的反應。這就要求譯者以讀者為中心，在注重譯文語法結構和表達習慣的同時充分考慮其語境意義和語用效果，保證譯文向不同身份、不同教育背景的目的語讀者傳遞“一目了然”的信息，滿足他們的社會、行為和心理需求。

四、英語公示語的語言特征

作為有著呼喚功能的特殊文體，英語公示語具有以下語言特征。

(一)簡潔明晰

英語公示語語匯簡單、措辭精確，力求以最簡形式傳遞最準確、最直接的信息，獲取最佳的反饋效果。

1.常用詞匯的使用

英語公示語盡可能用常用詞匯向目的語讀者傳遞信息，避免使用生僻詞匯、古語、俚語、術語等。如，若套用考古文獻術語將博物館中的新石器時代和舊石器時代分別譯為Neolithic Age和Paleolithic Age，可能會使公眾難以理解，而將其譯為New Stone Age和Old Stone Age則更為通俗易懂。

2.祈使句和現在時態的使用

英語公示語大量使用祈使句和現在時態，進一步明確目標受眾，直截了當地對他們的行為進行指示、提示、限制和強制。如，系好安全帶Fasten Your Seat Belt，請勿踐踏草坪 Please Keep Off The Grass，請注意乘梯安全Please Watch The Steps，請勿打擾Do Not Disturb。

3.虛詞的省略

英語公示語常在不影響準確體現特定功能和意義的前提下，僅使用實詞、關鍵詞及核心詞匯，而省略冠詞、代詞、助動詞等虛詞。如，小心易碎(It Is)Fragile，(洗手間)有人(It Is)Occupied，酒水另付Beverage(Is)Not Included，此處發現鯊魚Shark(Is)Sighted。

(二)名詞的使用

指示性公示語中大量使用名詞，直接、準確無誤地顯示特定信息。如，問詢處Enquiries/Inquiries，注冊登記Registration，殘疾人洗手間Disabled Toilet。

(三)動詞、動名詞的使用

限制性公示語和強制性公示語中大量使用動詞和動名詞，將公眾的注意力集中在公示語要求他們采取的行動上。如，保持安靜Keep Silence，禁止停車No Parking，禁止隨地吐痰No Spitting。

(四)詞組、短語的使用

結構簡單、組合多樣的名詞短語和動詞短語大量應用于英語公示語。如，會議中心 Conference Center，外匯兌換Foreign Exchange，入住登記Check In，售完 Sold Out。

(五)縮略語的使用

表示公共設施和服務的公示語中常采用國際通用或公眾默認的縮略語，更加簡潔醒目地傳遞信息。如，停車場P(Parking)，大街Ave.(Avenue)，餐飲服務 F＆B(Food And Beverage)。

(六)文字與圖形標志共用

在多數公共場所，公示語常與醒目的圖形標志共同使用。直觀的圖形標志能夠吸引公眾的注意力，并作為文字內容的有效補充，增加公眾對公示語的理解。

(七)約定俗成

由于歷史沿革和語言文化習慣，很多公示語已經形成規范和標準的表達語匯，若對其進行隨意變更，則可能產生歧義和誤解。如，嚴禁調頭No U Turn，雙向行駛 Two Way，油漆未干 Wet Paint，小心玻璃Glass，賓館房間價目表Room Rate。

五、公示語漢譯英中的誤譯

公示語漢譯英的現狀不容樂觀，在很多公共場所都存在著誤譯現象。下文將對這些誤譯現象進行詳細分析。

(一)低級錯誤

用拼音代替翻譯、拼寫錯誤、語法錯誤等是公示語漢譯英中最為常見的一類錯誤。這類錯誤大都因為譯者翻譯和工作人員制作標牌過程中的敷衍了事和粗心大意而造成。如，用拼音Jiao Xue Lou代替Academic Building(教學樓)，嚴禁從事以下活動The Following Activities Are Prohibited被誤譯為Prohibit Following Activities。這類低級錯誤未必會造成嚴重的誤解，然而卻無法起到應有的示意功能，且會給在華外賓留下不好的印象。

(二)語用失誤

語用失誤(pragmatic failure)最早由 Jenny Thomas提出，指由于表達不合適、表達方式不妥、不符合特定語言和文化社區的表達習慣而導致的不能取得預期效果的語用錯誤。語用失誤可以分為語用語言失誤和社交語用失誤。相對于低級錯誤，語用失誤產生的不良影響更為嚴重。

1.語用語言失誤

語用語言失誤(pragma-linguistic failure)是指由于缺乏對兩種語言的語言形式和語用功能的正確理解和對語言語境使用不當而導致的交際性語用失誤。這在公示語翻譯中常表現為譯者將本族語詞匯及結構的語用意義套用在目的語上。

(1)逐字翻譯造成的語義堆砌

使用一種語言必須遵循其詞法、語法規則和表達習慣，并以此為基礎進行遣詞造句。若置其語言知識于不顧，機械地進行逐字對等翻譯，則可能造成語義堆砌的“死譯”和“硬譯”，極大影響翻譯效果。如，收費處Cashier被誤譯為Charge Office，酒店前臺Reception被誤譯為Front Desk，酒店里的一次性用品Disposable Articles被誤譯為A Time Sex Thing。上述誤譯均由逐字機械翻譯導致，看似語言形式和原語逐字對應，實則為語義堆砌、文理不通，不僅無法起到示意作用，反而可能誤導在華外賓。

(2)選詞不當造成的語義內涵不對應

有些公示語譯文看似正確，并與原語對應，實則與現實所指差別甚大。如，休息室Lounge被譯為Restroom。Lounge指旅館、俱樂部等公共場所的休息室(a public room in a hotel，club，etc.for waiting or relaxing in)，而restroom為美式英語，意為公共場所的盥洗室、洗手間(a room with a toilet in a public place，such as a theater or restaurant)。顯然，在對公示語進行翻譯時，應先了解該公示語所指部門或地點的具體服務項目，進而選取能夠表達其正確語義的詞語，從而避免語用失誤。

(3)忽略語境的直譯

有些譯者“亦步亦趨”地對漢語公示語的字面意思進行翻譯，而忽略了具體語境。保護綠地的公示語在公園隨處可見，如，小草有生命，腳下請留情;小草微微笑，請您走便道;保護綠地，留住綠意。其共同特點是行文工整、音律對仗，且具有相同的語用意義——呼吁公眾不要踐踏草地。若將其分別直譯為Little Grass Has Life，Please Watch Your Step;Little Grass Is Smiling Slightly，Please Walk On The Pavement;Preserve Green Grass And Retain Green Color，則會造成信息冗余，有悖于英語公示語簡潔明晰的特征。相對于上述直譯，譯文Please Keep Off The Grass更為準確。值得一提的是，美國密蘇里州圣路易斯植物園草坪上的公示語Give Me A Chance To Grow借鑒擬人的修辭手法，從小草的角度向公眾提出勿踏草坪的呼吁，在達到提示、規勸公眾行為的同時給公眾以深刻印象。

鄭州街頭常見的公示語“鄭州是我家，清潔靠大家”句式工整且押韻。若直譯為Zhengzhou Is Our Home，Its Cleanness Depends On All Of Us則顯得機械冗長，且失去了原文的示意功能——號召大家保持城市的衛生整潔。可以將其改譯為Please Keep The City Clean，此譯文簡潔得體，和原文構成語用等效。

2.社交語用失誤

社交語用失誤(socio-pragmatic failure)是因不了解或忽視交際雙方的社會、文化差異而造成的跨文化語言表達失誤。

(1)違反禮貌原則

禮貌原則要求公示語禮貌得體，符合公眾的表達習慣，為他們認可和接受。漢語中的禁止性公示語往往語氣直接，言辭嚴厲，常含有“不許”、“不要”、“禁止”、“請勿”、“違者嚴懲”、“違者罰款”等語句，若將其直譯為Don’t…，No…或…is forbidden則過于直露強硬。如，列車車廂中的“請勿坐或者擱放重物在桌子上”這一強制性指令已為中國公眾所接受，然而若將其譯為Please Do Not Sit Or Put Anything Heavy On This Table則語氣過于生硬，給外賓刺耳和居高臨下之感。英譯時應考慮譯入語的禮貌原則和讀者的接受心理，可參照英語公示語的表達習慣將其譯為語氣較為含蓄委婉的Light Luggage Only。又如，若“閑人莫入”被譯為 Strangers Are Forbidden，“賓客止步”被譯為Guests Go No Further，“游人止步”被譯為Tourists Stop，則譯文就成了頤指氣使的“冷凍體”，容易引起目的語讀者的反感。可以在禮貌原則的基礎上變強制性語境為提示性語境，將譯文改為表述肯定而意義否定的Staff Only或Admission By Invitation Only，就顯得語氣溫和、一目了然，且凸顯了對賓客的尊重。

(2)忽視文化差異

語言是社會文化的產物，植根于特定的文化背景。不同文化背景的人在思維方式、價值觀念、行為準則、風俗習慣、生活方式等方面存在差異。忽視原語和目的語之間的文化差異可能造成社交語用失誤，繼而影響交際目的的實現。

不同文化背景的人可能會對同一單詞產生截然不同的情感和聯想。公交車和地鐵上的老弱病殘孕專座被譯為 Seats Reserved For The Old，Weak，Sick，Handicapped And Pregnant，看似忠實原文，然則違反了英語文化。“老”在漢語文化中具有尊敬之意，“老者”被視為智慧的化身和威望的象征，尊老敬老更是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而在英語文化中，年齡是極為重要的個人隱私，old有老而無用、風燭殘年之涵義，因而常用委婉語senior citizens指稱老人。在對此公示語進行英譯時可以采取借鑒的方式——將漢英兩種文化中使用于相同場合、具有相同交際意義和功能的公示語進行一對一置換，變譯文為Courtesy Seats或者Please Be Prepared To Give Up These Seats To Those Who May Need Them，使其禮貌、委婉，為目的語受眾所接受。

六、結束語

作為城市的名片，公示語不僅對在華外賓的日常生活有重要意義，更承載著城市的文化內涵。公示語的誤譯無疑會給外賓帶來困惑、誤解和不便，甚至可能嚴重影響城市的形象。所以，規范公示語翻譯就顯得尤為重要。

本文對公示語的特征進行了探討，在此基礎上分析其漢譯英中的誤譯現象，以期使譯文在語言表達、信息內容、文化語用等方面和原文具有等同效果，使譯文讀者和原文讀者產生相同或相似的反應，從而凈化城市語言環境，進一步提升城市的文明程度和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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