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想與溫暖

文雨

2013年在紛紛擾擾中如期到來，它的第一縷陽光，被世界各地的人們在不同時間、不同地點以不同方式隆重地迎接著，由此演變成了一場全球化的儀式和盛典。也許只有這樣，地球人才能表達自己內心對于未來的不安與期盼吧！

值得一提的是，國人將“夢”字評選為2012年的年度漢字，各大媒體為此作了盡情的解讀。在許多人看來，“夢”是一個很好的字眼，有夢就有希望。但“夢”也好，“希望”也罷，應是屬于未來、尚在彼岸的東西，要想美夢成真，希望變現，還有很長的路要走，還要付出艱辛的努力。習近平總書記在為我們描繪了偉大的“中國夢”的同時，也高屋建瓴地對夢想成真的路徑作了八個字的高度概括：空談誤國，實干興邦。

這里所講的“空談”，應該不僅僅是指說空話、扯閑篇，而是指一切不符合實際的形式主義、官僚主義的東西，一切停留在會議、報告、文件、講話、政策中的不能落到實處的東西，一切“只聽樓梯響、不見人下來”的久拖不決的東西，一切讓人民不滿、令民生無著的東西……凡此種種，均可歸入“空談”之列。如此“空談”，便無異于“扯淡”，“誤國”便是自然的了。

今年的冬天寒冷異常，似乎整個地球都被風霜雨雪所包裹。新年將臨之際，央視像是為了回應自然之冷，適時推出一檔跨年煽情節目，叫“溫暖2012”：在溫暖的演播大廳，充當嘉賓的各種類型的明星主持人，輪番登臺談2012年讓自己感到“溫暖”的人和事，說來道去，大多是家人牽掛、兒女親情之類。雖然“成功人士”也是“人”，但他們表述的那種多愁善感或者無病呻吟、自我放大的“溫暖”，對于那些寒冬臘月露宿于冰冷立交橋下等著接活掙錢的農民工們而言，壓根兒就是一種矯情。雖然已經有人在前不久凍死于橋下，他們卻仍然頑強地堅守在那里，不為別的，只是為了好攬活，好掙錢。所以，那些精神層面的甚至包括某些物質層面的所謂的“溫暖”，對這些處于社會底層的人來說都屬于奢侈品，他們寧可挨凍受累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多掙幾個錢讓一家人過個好年。因而他們內心期待的溫暖，也就不是一床棉被、一件大衣，抑或相關部門偶爾的關心和幫助可以換來的。

“可憐身上衣正單，心憂炭賤愿天寒”，白居易的這兩句詩，可以拿來作為這些農民工矛盾處境的寫照。在有錢掙和被凍病、凍死之間，許多人首先考慮的還是前者。需要追問的是，長期以來，有關的政府部門是否認真了解過這些打工者的境況，是否真正上心地研究過怎樣讓這些打短工的農民既有錢掙，又不至于凍病、凍死的問題呢？

一個國家，一個社會，如果最終只能靠底層的民眾自己抱團取暖、謀求生存，只能靠他們之間血淚交織地相互幫扶、彼此感動，是否是一種權力的不義與社會的悲哀呢？

而這樣的一種悲哀，在看到農民工顏展紅靠扛煤氣罐9年資助18名學生的事跡后，更是有增無減。據稱，一年下來，他扛煤氣罐上下樓所走的路，就相當于上下喜馬拉雅山15次。不能不感動于老顏的忠厚與善良；也不能不感嘆，他拼死拼活一年所掙的1萬多元的捐助款，對有些人來說，只不過是一兩桌飯錢而已。我們這個社會應該為有這樣的人感到自豪，我們這個社會也應該為這些底層良善者的過度付出而感到羞愧。

就在新年即將到來的時候，江西貴溪又發生了校車事故，冰冷的水塘吞噬了11條幼小的生命。慘禍發生后，一切劇情又都似曾相識：超載的校車，沒有合法手續的幼兒園……在甘肅正寧校車事故發生后，國家提出用三年時間整治校車，如今悲劇再次上演，僅監管不力一項，有關方面就難辭其咎。

對于普通大眾而言，他們需要的不是一種形而上的虛幻的溫暖，而是一種由制度作保障的可靠的溫暖，一種體現公平正義的有尊嚴的溫暖，一種“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的普惠的溫暖；需要的不是有權有錢者對底層民眾面對苦難與不公時的堅忍與善良品質的一種高高在上的評判與贊美，而是如何改變政府服務的缺位和社會責任的缺失，如何打破現有的利益格局，真正讓全體社會成員，特別是生活在社會底層的民眾真正分享到社會發展的成果。

不需要舉太多的實例，僅從機構的龐雜與監管和服務雙重缺失所形成的巨大反差上，就可以知道我們離建成一個溫暖的社會還有多大的距離。在形形色色的社會現實中，似乎到處都有可能受到寒意的意外侵襲，卻不知道應當到何處去尋求“溫暖”。

對于北上廣的外來務工者子女來說，這個寒冷的冬天最終沒有帶給他們苦苦等待的可以異地高考的那分“溫暖”。這樣一個做了好長時間的“夢”，看來還得繼續做下去。當異地高考這個美麗的“夢”碰上了地方保護這堵利益固化的堅硬的“墻”時，自然不能指望“一夢成真”，但也希望不要永遠定格為“一枕黃粱”。

好在春天就要來了，大地復蘇，萬物生長，每個角落都可以感受到溫暖的氣息和生命的律動。希望春天吹來的暖風，能夠使無數經歷嚴寒的面孔，綻放出一抹溫暖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