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瑕疵設立法律后果的比較研究及完善

王盛航

王盛航 西北大學法學院

一、公司瑕疵設立概述

公司的設立是一系列的法律行為，是指設立人依照公司法的有關規定，在公司成立之前為組建公司進行的、目的在于取得法律主體資格的活動。作為法人的一種，公司的設立必須采取和完成多種連續的準備行為。當公司設立完成后，符合法律規定要求的，被依法核準登記的，便獲取法人資格；如果公司在設立過程中存在瑕疵，會導致被采取補救措施，或者被宣告已成立的公司被撤銷或者無效。

公司瑕疵設立，是指經公司登記機關核準登記并獲得營業執照而宣告成立的公司，在公司設立過程中，存在不符合公司法規定的條件和程序而設立公司的情形。

二、公司瑕疵設立表現

由于公司的設立需要經歷很多環節，那么在公司設立過程中的任何一個環節都有可能導致公司的設立存在缺陷，從而使公司瑕疵設立。根據公司瑕疵設立的原因和表現不同，公司瑕疵設立可以分為以下幾類：

1.主觀瑕疵和客觀瑕疵。主觀瑕疵是指公司發起人行為能力存在缺陷或意思表示不真實，即公司的發起人是限制行為能力人或無行為能力人而去申請公司的設立，或者在公司設立過程中存在欺詐行為。客觀瑕疵是指公司的設立行為不符合一定的客觀條件，如繳納出資不足或設立的程序不符合法律規定。

2.程序瑕疵和實體瑕疵。程序瑕疵是指公司的設立違反了公司法規定的實質要件，如發起人人數不足，注冊資本低于法律規定，公司的組織設置不符合法律規定等。實體瑕疵則指公司的設立違反了程序性規定，即未登記或未經登記機關許可。

3.可以補救的瑕疵和無法補救的瑕疵。從公司瑕疵設立的法律后果不同可以把公司瑕疵設立分為以上兩類。有些公司設立的瑕疵輕微，有一些補救措施，從而讓公司繼續經營，如繳納出資不足的可以補足出資金額等。但是一些公司在設立過程中存在較為嚴重的瑕疵，一般不能補正，如采取欺詐手段且情節嚴重的，從而導致公司設立無效或撤銷。

三、國外公司瑕疵設立的法律后果

公司瑕疵設立的表現多種多樣，那么公司瑕疵設立的法律后果也各有不同。對于設立存在瑕疵的公司，各個國家都采取了什么樣的措施進行補救或者處罰，英美法系和大陸法系的處理方法有所不同。

1.英美法系公司瑕疵設立的法律后果。

英美法系在對待瑕疵設立的公司一般奉行原則承認主義與個別承認主義。“即公司設立時雖然存在瑕疵，但是考慮到商事營業維持理論，認為公司的瑕疵設立行為仍然有效，公司可以成立，但是在一定情況下，可以否認這種效果”[1]。

在英國，公司法認可結論性證書原則，即公司獲得了設立證書，則無論公司在設立過程中存在違反公司法的某些規定，或者公司設立存在瑕疵，公司仍然可以有效存在，并不會因此而撤銷。在美國，現代公司法提倡事實原則，并且采取了英國公司法中的一些理論。《美國修正標準商事公司法》第203條規定，公司設立證書確定性地證明，公司發起人在公司設立之前已經符合公司法所規定的所有條件和程序要件。

可見，在英美法系之中，一旦公司獲得設立證書，公司便不會因為設立過程中的瑕疵而被撤銷。這一原則有一定的優點，更多層面的是為公司考量，有助于推動公司的發展與成長，帶動市場和貿易的繁榮。但是，它的缺點也顯而易見，就是不利于債權人權利的保護，給債權人的交易帶來極大的風險。當債權人不確定該公司是否真正合法時，便會花費人力物力去了解該公司，提高了債權人的交易成本。

2.大陸法系公司瑕疵設立的法律后果。

在大多數大陸法系的國家，對于公司的瑕疵設立一般采取法律人格的原則否定主義，即公司瑕疵設立無效。根據各個國家的立法不同，對于公司瑕疵設立的法律后果一般有三種情況：

（1）公司設立無效。是指公司經核準登記機關核準登記頒發企業法人營業執照后，由于設立存在實質性缺陷，由法院宣告該公司設立行為無效并進行清算。

（2）公司設立撤銷。是指由法院宣告撤銷已在形式上成立的公司。

（3）瑕疵公司撤銷阻卻機制。是指法律明確限定提起訴訟的原因，必須通過訴訟渠道才能否定設立公司的法律人格。包括限定提起訴訟的期限、原被告主體資格等。

通過上述三種情況，我們不難發現，大陸法系國家對瑕疵公司的處理方式比較嚴格，“各國（地區）確立了公司設立無效與（或）撤銷制度，因而在制度表層，普遍采取的是公司瑕疵設立法律人格原則否定主義。但在深層次上，通過一系列限制性制度，實際上包含著盡可能對公司法律人格予以承認的立法精神”[2]。

四、我國公司瑕疵設立的法律后果

世界各國對于公司瑕疵設立的立法規定各有不同，根據我國《公司法》第199條的規定，我國僅對三種情況下瑕疵設立的公司進行規制，包括：虛報注冊資本、提交虛假材料或者采取其他欺詐手段隱瞞重要事實取得公司登記的。其法律后果可分為三種：一是出現上述情形的由公司登記機關責令改正；二是罰款，即對虛報注冊資本的公司，處以虛報注冊資本金額百分之五以上百分之十五以下的罰款；對提交虛假材料或者采取其他欺詐手段隱瞞重要事實的公司，處以五萬元以上五十萬元以下的罰款；三是情節嚴重的，撤銷公司登記或者吊銷營業執照。

我國《公司法》規定公司設立要滿足的條件有很多，也就會出現很多種情況導致公司瑕疵設立。但是《公司法》卻只對三種違反公司設立條件的行為進行處罰，這顯然是與其前款規定不相符合的，一個公司的設立是否有瑕疵到底是要滿足公司設立的全部條件，還是僅僅不出現《公司法》第199條所列舉的三種條件即可，這在實行過程中也必然會出現一些問題。

另外，對于公司瑕疵設立的法律后果，我國公司法規定的三種情形都屬于行政處罰的范疇，就只對瑕疵設立的公司進行處罰，但是對債權人權利的保護，我國《公司法》沒有明確規定。更為突出的一個問題是，《公司法》所列舉的虛報注冊資本、提交虛假材料或者采取其他欺詐手段隱瞞重要事實的三種情況，應當是公司登記機關在進行公司登記時所要審查的內容，如果公司設立存在瑕疵，公司登記機關也應當負有責任，因為其在審查時存在失職的行為。所以說，我國公司瑕疵設立制度還有待完善。

五、我國公司瑕疵設立制度的完善

通過比較借鑒兩大法系關于公司瑕疵設立的規定，分析我國《公司法》的立法現狀，我國《公司法》只規定了公司在設立過程中相關當事人的行政責任,而沒有對其所應當承擔的民事責任進行規定，更缺少了對債權人和第三人的保護。“這種行政管理模式決定于我國現行公司立法側重于維護交易安全的立法理念。隨著我國市場經濟的確立,這種立法模式反映出了諸多弊端,對其從立法上予以完善已成為經濟發展的客觀要求”[3]。針對我國《公司法》規定所存在的缺陷，筆者認為應當從以下幾個方面進行補充和完善：

1.完善瑕疵設立產生的原因。

《公司法》199條只規定了三種瑕疵產生的原因，而在實際情況中，公司瑕疵設立的原因多種多樣，比如設立人資格的瑕疵、公司章程的缺漏等情況。雖然《公司法》中列舉的情況具有代表性，但僅僅列舉這三種原因明顯是不完備的，所以在《公司法》的修訂過程中，應該更加全面地列舉公司瑕疵設立的原因。

2.減少行政干預。

我國公司瑕疵設立的法律后果在上文中提到，主要包括罰款、責令改正、撤銷三種情況，而實施這三種處罰措施的機關都是公司登記機關即行政機關。而因公司瑕疵設立遭受損失的是債權人和第三人，公司登記機關的處罰對他們的損失起不到很好的彌補作用。況且，公司瑕疵設立的一個原因也是由于公司登記機關審查存在疏漏，所以公司登記機關作為處罰的實施者不太適合。筆者認為，應當減少行政部門對公司瑕疵設立的干預，增加債權人對因公司瑕疵設立而受損的求償的權利。

3.建立公司瑕疵設立的訴訟制度。

根據我國《公司法》第199條規定，我國對瑕疵設立的處理是由行政機關依職權而非通過訴訟途徑來解決。瑕疵設立的公司的法人格通過行政手段加以撤銷，在法律上是不適當的。“無論是合法設立的公司還是瑕疵設立的公司，一旦完成公司的注冊登記程序，公司即獲得法人格，公司即可以以自己的名義對外活動，有自己的生命。撤銷公司登記僅為公司登記機關處理瑕疵公司的行政制裁措施。”[4]它導致與瑕疵公司具有利害關系之人無權向法院主張自己的權利。而訴訟制度的建立，與瑕疵公司具有利害關系之人可以向法院起訴，要求法院采取措施，責令公司矯正所存在的瑕疵，或者賠償損失，或者要求法院解散瑕疵設立的公司。這種方式能夠很好地滿足各方訴求，處理糾紛，應該在《公司法》修訂過程中加以確立。

[1]劉肖君.公司瑕疵設立的法律研究[J].法制與經濟,2011,(6):30.

[2]石彪.公司瑕疵設立及救濟制度比較研究[J].山西農業大學學報,2009,(2):167.

[3]葛現琴.兩大法系公司瑕疵設立處理模式的比較與借鑒[J].河南師范大學學報,2004,(5):63.

[4]羅曉晴.試析我國公司瑕疵設立制度的立法缺陷及完善[J].成都紡織高等專科學校學報,2011,(4):7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