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古”論“理”
—— 本科階段設計管理教學的研究

呂琳 LV Lin福州大學廈門工藝美術學院，福建廈門361024（The Arts and Design College，Xiamen Fuzhou University，361024 Xiamen）

談“古”論“理”
—— 本科階段設計管理教學的研究

呂琳 LV Lin
福州大學廈門工藝美術學院，福建廈門361024（The Arts and Design College，Xiamen Fuzhou University，361024 Xiamen）

中國的設計管理教育不能只是從國外引進管理理論及知識，必須認真研究中國古人的管理智慧，體會中國古代哲學思維對設計管理的“利”，發展具有中國人文思想的心智模式。從中華民族數千年的思想文化寶庫中，挖掘整理出具有東方特色的中國式設計管理智慧，然后再與國外先進設計管理理論相結合，逐漸形成符合中國實際的設計管理教育體系。

設計管理；中國古代哲學；以人為本；事；物

“設計管理（Design Management）”一詞首先出現于西方發達國家，作為一個舶來語，“設計管理”從字面上看，是由“設計”與“管理”兩詞組合而成的，但其本身就各自擁有很強的主體概念，各成體系，而當組合成一門學科，這里面就出現了很多可以發揮與想象的空間，也使得“設計管理”的概念界定從一開始就存在著來自不同角度、不同層面的解釋。中國的設計管理教育尚處在初級階段，設計管理的相關理論大多來源于國外的研究和結論。鑒于東西方思維的差異性，不禁令人疑惑：從西方移植而來的設計管理知識體系是否適應東方的思維模式？能否從中國本土文化中挖掘設計管理的歷史淵源，進而為現代設計管理教育所使用？

所謂的設計管理，不等于設計與管理的機械拼合，而是二者的有機融合，渾然一體，能將設計事務上升至管理層面進行貼切分析，又能將管理的前沿理論應用于設計領域[1]。設計的背后是文化，而文化情境影響著人的判斷。西方的管理經驗和科技可以解決中國社會發展中的技術層面的問題，但中國特色市場經濟所造就的不少問題，需要用中國文化傳統的心智模式去解決。

立足于探索設計管理的中國特色，挖掘中國古人的管理智慧，并嘗試塑造大學本科階段的設計管理學科和課程的新面貌，是本論文所要解決的重點問題。

一、國內設計管理教學的現況

在全球化背景下，設計管理作為一門新興的交叉學科，近些年來在我國也引發了高度的關注，所以發展迅速——興起了各類設計管理培訓或是設計管理高層論壇，隨之各藝術設計院校也掀了開設設計管理課程的熱潮，但為本科階段學生開設設計管理課程的學校卻并不太多，設計管理課程既沒有傳統教學的內容可以沿襲，也未構建出統一固定的教學大綱，教學內容各具特色，因此，設計管理課程大多開設在研究生階段。這就引發了筆者的深思，本科階段需不需要開設設計管理課程？如果開設，應該如何向學生介紹設計管理知識？

作為一門新興學科和邊緣學科，設計管理的歷史很短，“設計管理學”仍是一個未能成形的概念，伴隨著時代的發展，設計管理的外延與內涵在不斷地豐盈和充實。目前國內設計管理方面的專著和教材從無到有，不斷涌現。設計需要管理，沒有設計管理就不能真正發揮設計的戰略作用，這已經成為設計界和產業界的共識。結合中國當代實際，本科階段應該開設設計管理的課程教學；設計管理的學科發展應該遵循兩個原則：第一，設計管理是管理學的一個新的分支，是在設計領域中運用管理學一般原理的特殊產物，需要管理學的知識修養和管理理念作為支撐；第二，中國人研究設計管理應當以中國本土的管理實踐為起點，結合國外先進的設計管理理論，逐漸形成符合中國實際的設計管理教學體系。

二、以中國古代管理要素為基礎的管理學知識修養

設計管理的理論原本就根源于管理體系，在一般管理理論的指引下形成和發展而成的。作為一種管理活動，設計管理是從一般管理活動中分化出來的，受到一般管理實踐的影響。因此，設計管理的教學必然要在管理學知識的基礎上展開，沒有管理理論作為依托的設計管理難以得到管理學界的認可，也難以有效指引設計管理的實踐。

1.西方管理思想的影響

從西方管理思想的發展來看，19世紀末期是古典管理理論形成的時期，今天的管理理論正是得益于當時研究者對于管理的基本原則和方法的探索。美國古典管理學家弗雷德里克·泰勒被奉為“科學管理之父”，他的標準化研究是使管理從經驗到科學的必經之路；亨利·法約爾的一般管理理論強調管理教育的必要性，提出了計劃、組織、指揮、協調、控制五大管理職能……[2]直到今天，它們仍然是管理學教學的核心內容之一。

2.中國管理思想的歷史淵源

成為一門學科之前，管理已經為人類社會服務了幾千年。人們從不懷疑世界需要管理。在人類的歷史上，中國的文獻記錄了這幾千年的歷程，連續不斷的朝代更替，連續不斷的嘗試，連續不斷的失敗成功、再失敗再成功，中國古代政府的管理體系、方法一定有可供今天的管理者學習、借鑒或引以為戒的地方。每個朝代都在思考怎樣才能管理得好，怎樣才能提高管理的效率，問題出現了如何解決，如何有效地溝通，這其中就蘊含著管理的計劃、策略、組織、溝通、監督等功能。許倬云先生關于管理四個階段的講演，即在中國歷史上的情形分別是：計劃——廣開言路，決策——皇權與相權，執行——尚書與部曹，監督——監察御史[3]。關于設計管理功能定位比較公認的方案是設計計劃、設計組織、設計監督、設計控制，這與中國歷史上管理四個階段的演變在本質上是相同的。在中國本土的管理實踐中，完全可以找到與西方管理學理論共鳴的歷史積淀。

3.從中國歷史中挖掘其特有的管理要素，強化管理學的知識與修養

管理的問題其實一直長期存在，設計管理的問題只是表現形式的不同。在設計管理本科教學中，不必要去背誦生澀的管理定義，而應以一種更合理的方式來吸納管理學的一般原理?？梢試L試借助講座的形式介紹中國歷史上運用“管理”這一利器建國、治國的內容，包括國家的制度、組織的形態、領導的方式等，并輔以專題小組的模式，完成針對某一朝代某一管理問題的分析和歸納。依托這種方式，為設計類學生了解管理的知識提供一個導入的渠道，作為學習現代設計管理知識的鋪墊。中國的設計管理教學理應以“史”為鑒，從中國歷史中尋找可供使用的“管理要素”，結合現代管理的概念、觀點、理論，以為豐富管理學知識、提高管理學素質的特有形式。

三、以中國古代管理哲學為基礎的教學理念

作為一個文明古國，我國在幾千年中出現了各種各樣和管理有關的哲學思想，是我們民族的寶貴遺產，對形成中國特色的管理理論具有重要的價值，而管理理論的演變對設計管理理論的學科發展和實際應用具有重要的啟蒙作用。中國古代哲學思想充滿智慧，其中對設計管理教學影響最具代表性的是“以人為本”的思想和基于“事”與“物”的設計理念。

1.“以人為本”思想在現代設計管理教學中的重要作用

古代管理和現代管理在內容和形式上有所不同，但它們都是由人來管理并管理人的，就此而言，它們在本質上是共通的。中國哲學作為一門學科，是以西方哲學作為參照的研究中國思想傳統的一種學術建樹。中國古代哲學不同于西方的自然哲學，它更加偏重于對人的研究。中國古代管理思想的本質可以概括為“以人為本”的“修己治人之學”，而追溯中國古代“以人為本”的歷史淵源，就是對設計管理課程本源的梳理。

第一，人是組織和企業構成的基本單位，只有人的存在才有管理問題的存在。從古至今，有人的地方就有組織，有組織的地方就少不了管理。西方形成現代管理的人本思想較晚，但在中國這卻不是一個新的概念，而是有著悠久歷史意蘊的人文思想。兩千年多前的先秦時期，《管子·霸言》篇就提出了國家的管理應該以人為本：“夫霸王之所始也，以人為本。本理則國固，本亂則國危。”在中國古代人本思想中，人的需求在生活基礎層面上逐漸得到滿足之后，便走向追求外在形式的滿足：《管子·牧民》篇中提到的“倉廩實則知禮節，衣食足則知榮辱”，可以稱得上是馬斯洛“需求層次論”的先河。《管子·明法解》篇云：“明法者，上之所以一民使下也；私術者，下之所以侵上亂主也?！枪嗜撼贾桓移壑髡?，非愛主也，以畏主之威勢也?！边@里強調了領導行為與用人之間要注重用“法”進行管理，這也就從另一角度解釋了設計為什么需要政策、法規、組織約束的問題。中國古代典籍中“以人為本”的概念對設計管理具有啟迪的作用，表現在人性需求、領導能力與用人、組織行為與人群行為等方面[4]。這些都與現階段反復強調的“設計管理是以‘人’為中心的管理”在本質上是高度吻合、統一的。

第二，設計管理以“人”為中心，其課程任務歸根到底就是“人”的角色轉換問題。對于設計管理教學而言，讓學生體會“人”在設計管理中的“角色”是非常重要的。設計專業學生要學習不同角色“人”的換位思考：在設計方案的探索中，體會“使用者”、“消費者”面對產品的操作、購買等方面可能的疑問，思考如何通過出色的設計贏得客戶的青睞；在設計策略制定中，站在企業“經營者”的角度思考產品銷售、服務等問題，思考如何通過出色的設計提升產品的整體價值；在設計操作過程中，正確執行“管理者”的決策，知道在團隊中如何與設計人員、非設計人員進行溝通與合作，思考如何能使設計溝通在上層決策者和具體設計人員之間有效完成。對于設計專業畢業生而言，在一段時間內也許不能一下子跳到組織的頂層，但卻可以慢慢進入資深設計層，然后通過自身的積累和成就，逐漸到達組織內具有影響力的位置，這里面也涉及一個角色轉換的過程，即由“設計人”到達“設計管理者”層面的過程。

第三，“以人為本”運用在設計管理教學是西方已經普遍使用的一種方式?！耙匀藶楸尽边\用在現代設計中并不鮮見，相關思想也體現在設計管理教學中。如美國北卡羅萊納州立大學（North Carolina State University）采用“角色模擬”的教學方式，在西方大部分院校均在仿效，亦被稱之為“新產品開發角色扮演”[5]。學生在角色扮演過程中豐富了思維方式，也認識了不同的商業角色，是設計管理中“人”的作用的充分體現。在引進西方設計管理教學方式的同時，對中國人本思想進行追溯，使我們通過梳理歷史脈絡，更清晰地認識“以人為本”的設計管理理論以及課程意義，以期使西方的設計管理教育理念能夠適應中國的文化土壤，并逐步發展成中國式的教學模式。

大學本科階段設計管理教學的任務應該側重于“角色與人”的教育，即認識設計活動中所扮演的“角色”及其所應具備的能力與責任，進而提高設計活動的效率和效益[6]。在引進西方教學模式的同時，立足于中國的設計管理實踐，選擇具有代表性的本土案例進行“角色模擬”，由學生演練市場、生產、管銷與設計等不同經理人的角色，并由各種角色的不同角度、觀點發展出針對消費者用品的評斷標準，借助趣味的方式讓學生深入地體驗和理解設計管理實踐。通過案例中各商業角色的模擬，針對設計專業教育的弱項，有意識地加強對商業知識和管理技巧的學習，為學生提供真正有益于未來職業生涯的幫助。

2.基于“事”與“物”的設計理念對現代設計管理教學的重要影響

一個民族的設計思想受到哲學、宗教、風俗習慣等方面的影響，而這個民族思想發展的脈絡亦會促進或阻礙本民族設計思想的發展。東周時期諸子百家興起，是中國思想的黃金時期，奠定了后來兩千年的思想基礎。隨著歷史的推演，儒、道、釋、墨、法等流派，以各自不同的哲學理念影響著中國的設計思想，而順應著文化脈絡的沿襲，現代設計管理也受到了古代哲學思想的影響。

第一，中國文明從來都是講“事”而不是只講“物”的。中國古代哲學思想中關于“事”與“物”的詮釋貫穿著各個歷史階段。早在春秋時期，作為世界上最早的一部科技文獻——《考工記》就記述了中國最早的設計思維“天有時、地有氣、材有美、工有巧。”其中所倡導的觀念，大大超越了從造型、裝飾上“造物”的局限，提出了決定設計的重要因素：以時代性、地域性、材料的合理運用和加工制造技術等為基礎展開的全面、綜合的考量，是具有觀念、方式、情感的“物”。《禮記·禮器》篇對傳統設計中“物”所承擔的社會功能作了很好的詮釋：“禮器，是故大備；大備，盛德也。禮，釋回，增美質，措則正，施則行?！倍Y器，在這里成為一種象征，禮法通過禮器貫徹于儀式之中，使禮被人理解和接受[7]。在此，“物”已不單純是一件器物，還是一種精神象征；設計“物”實際上是設計“物”所代表的精神，是設計與“物”相關聯的“事”。古人談“道器兼備”，指的是不能脫去“道”而談器物。“物”既是行事的手段，也是事畢的結果；“事”既是隱藏于物后的背景，又是呈現物態的前臺。

第二，從設計“物”提升到設計“事”的層面，這一源于中國古代哲學的設計理念對當今的設計管理的學科教學有著深刻的啟示作用。在一些成功的設計管理案例中，我們能看到設計師和管理者在項目的早期階段都十分重視對問題的調查與研究，“發現問題就等于解決了問題的一半”這一流行于設計界的說法是很有道理的，在這個角度上來理解，即設計應以“事”作為思考和研究的起點，發現問題、分析事物的本質、提出系統解決的方案，這是從設計“物”到設計“事”的飛躍。設計是一種創造行為，是“創造一種更為合理的生存或使用的方式”[8]。我們通常所說的設計杯子，即為“物”，根本上是為了解決喝水的問題，考慮到不同的人在不同的時間、環境，以各種可能的條件和手段，完成喝水之“事”，杯子只是實現目的的手段卻不是目的。

從設計管理本科教學的專業需求來分析，設計管理的課程目標是使原本屬于設計師的語言走近管理者，使管理者對設計的理解更加貼切。在設計管理本科教學過程中，應注重培養學生站在“把設計作為解決問題的出發點”來分析設計的觀念，充分發揮設計“事”與“物”之間的相關性，學習把設計的過程分成幾個基本階段：界定問題、分析和了解問題、發展解決問題的方法、達到解決問題，并將這種分析方法運用于具體的設計實踐。通過一系列課程訓練，如以訪談、調查、展演為主的體驗類課題，以小組模式完成的課題任務，培養學生對設計問題思考的主動性和完整性?；凇笆隆迸c“物”的設計理念，不僅使設計師明確了設計方向，對其正確把握設計具有重要的作用，同時對設計管理者在具體管理設計的過程中實施切實有效的管理設計也是十分有益的。

四、中國特色的本科階段的設計管理教學

國學的古為今用，不能只是在“術”層面的“拿來主義”，還要重視文化“道”這個層面的“傳承主義”。就好比繪畫，國畫重意油畫重形，如果硬要將油畫的技法用在中國畫的繪制上，也許會產生四不像的效果?，F代的設計體系是西方人建立的，我們很難用彈鋼琴的方式趕上西方人，如果用中國人擅長的彈古箏的方式就有可能勝出。當代中國的設計事業，土壤日漸肥沃，從最初的萌動逐漸趨于成熟。中國市場不再缺少設計的需求，但依舊缺少對設計的深入探索和科學研究的能力與方法。我們不能只從國外引進管理知識，應該去發掘中國古人的管理智慧，不僅是洋為中用，而且要古為今用，更要溫故而納新，推陳而出新。

第一，中國的設計管理教學理應根植于中國的歷史積淀，從中國歷史中挖掘本就存在的管理要素，作為豐富管理學知識修養的特有手段；

第二，通過追溯中國古代“以人為本”的歷史淵源，更準確地把握以“人”為中心的現代設計管理；

第三，通過從設計“物”提升到設計“事”的層面，把“設計看作是解決問題的出發點”，為設計師與管理者創造共同的設計語言。

大學本科階段開設設計管理的教學具有其必要性，中國的大學本科階段設計管理教學更應充分發揮中國特色，并擅長運用現代管理的概念、觀點、理論，對其加以必要的整理和詮釋，延伸至東方思維的設計管理教育體系之中。本著辯證統一的態度，從中國古代思想寶庫中挖掘對現代設計管理教學體系的“利”，以“古”論“理”，使當代的設計管理教學真正根植于中國的本土，符合中國當代的實際，向著真正的交叉學科方向發展。

[1]陳圻，劉曦卉．設計管理理論與實務[M]．北京：北京理工大學出版社，2010：27-31.

[2]熊嫕．設計管理[M]．南京：東南大學出版社，2009：41.

[3]許倬云．從歷史看管理[M]．北京大學光華管理學院，編．桂林：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9：79-87.

[4]劉瑞芬．設計程序與設計管理[M]．北京：清華大學出版社，2006：42-45.

[5]鄧成連．設計管理課程與教學探索[EB/OL]. (2001-08-22)[2013-06-27] http://www.dolcn.com/data/cns_1/ article_31/paper_311/pgen_3119/2001-08/998479173.html.

[6]陳奕冰.“角色”教育與本科設計管理教學內容的設定[J].理工高教研究，2009（6）：142-143.

[7]胡鴻.設計思考[M].北京：化學工業出版社，2011：85-86.

[8]柳冠中.事理學論綱[M]．長沙：中南大學出版社，2007：6，76.

Thoughts on Design Management of the Undergraduate Teaching

Design Management Education in China should not just learn from foreign management knowledge. It should explore the management wisdom of ancient China and deeply appreciate benef i ts from Chinese ancient philosophy. It should develop the mental models of Chinese Humanities. Chinese people have the ideological and cultural treasure-house for thousands of years. Through combining the Chinese-style wisdom and the advanced theories it will gradually form the educational system of design management conforming to Chinese background.

design management；ancient Chinese philosophy；people-oriented；affair；thing

J021

A

10.3963/j.issn.2095-0705.2013.05.019（0091-05）

2013-08-18

呂琳，福州大學廈門工藝美術學院工業設計系講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