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涌

人的感情像一條河流，流經形形色色的人，最終干涸。感情又太過于心血來潮，而心血來潮的東西，從來就難以長久。

讀了一個又一個的故事，發現感情似乎像無數的公式定律，稍不慎，一句話或一個動作便使你掉入其中一個，然后就按照固定的程序模式進行下去。

若說平淡本該是生活的最安好模樣，卻是讓人這般不甘心于此。平淡令人厭倦，而已厭倦的東西，是不會讓人產生任何愧疚的，何況感情本是易碎之物，怎經得起如此漫不經心地玩弄？

一

你做了夢。

你夢見自己躺在秋的落葉里，就像一具尸體。看見巨大的白色蝴蝶飛過來，附在你的身體上。你驚恐地睜大眼睛，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你夢見在水的深處，四肢被水草纏住，你拼命掙扎，憤怒、不甘、恐懼在你胸口聚集，叫囂著準備隨時隨地破出。

你夢見奔跑在森林里，四周是迅速凋謝的白玫瑰，大片大片的黑色在你身后蔓延。它終于觸及到你的衣擺，你看見自己就那樣迅速老去。

你夢見你所愛的和你擁有的一切在你面前，然后像年代久遠的墻壁一樣紛紛脫落。你安靜地蹲下來，把頭埋進臂彎里，卻沒有淚。

這就是平靜生活下的情感暗涌。然而，你僅僅只是做了夢。

二

克里希那穆提說：“真正的自由是一種精神狀態，其中沒有恐懼或勉強，沒有求取安全感的沖動。”感情本是束縛人之物，讓人不得自由，但人們卻總是因缺乏安全感陷入一段又一段的感情之中。“我的感情像一杯酒。第一個人碰灑了，還剩一半。我把杯子扶起來，兌滿，留給第二個人。他又碰灑了。我還是扶起來，兌滿，留給第三個人。感情是越來越淡，但是他們每個人，獲得的都是我完整的，全部的，一杯酒。”《瀾本嫁衣》里，知秋如是道。

不過分相信生活幸福的人是幸運的，所以知秋是幸運的。然而，一如既往地相信感情，卻不知幸還是不幸：因為相信，不論遭受怎樣的磨難，她都愿重新開始，因為相信，她總是剛逃離一個磨難，便掉入另一個磨難中。

她最終還是累了。她說，一生，我覺得是希望害了我。

知秋死了。

三

你的年齡讓你愿意去相信。

你的生命才剛開始綻放。

你有青春的軀體，你有永不疲竭的精力，你有飽滿充沛的感情，你的眼里有積極熱烈的光亮。

最重要的是，你有一顆從未受過傷的、愿意相信一切的、年輕的心。

評點：鄭文龍

該文所本《瀾本嫁衣》是女作家七堇年的長篇青春小說。文題“暗涌”，一方面揭示了文章闡發的感情狀態，一方面也具體體現為文意表達的形式特點，在內容與形式上達到了統一。文章以鋪排語段的結構形式串起了各自獨立又隱然相關的三段感悟文字，既具有耳目一新的形式感又體現了文思表達的技巧性。前三個自然段可視為全文總綱，三段感悟由此統領。感悟一側重演繹的是無目的的感情“暗涌”。感悟二則是借主人公命運軌跡闡述受困于感情程式的結局。最后，強調以青春少年的陽光心態應對感情“暗涌”，具有振奮鼓舞的“正能量”。文章于看似漫不經心中將主題立意娓娓道來，實則循循善誘、發人深省。不足處在于以數字標目的三段感悟略顯游離，使得文意隱晦迂曲，如改為具有點題作用的小標題則更見文章的文理脈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