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來不知道桂花有四瓣花瓣。
校園里丹桂飄香許久,簇簇金黃色的花兒似稻穗插在深綠的枝葉間。桂花似乎不該用眼而該用鼻品:濃郁的香味彌補了花型上的缺憾。
桂香不用刻意去尋覓,它秉承了秋日陽光般熱情好客的品性,你一出教學樓它就將你整個人擁在懷里,到了校門口才戀戀不舍地送你遠去。可惜我從未與這淳樸的姑娘對眸暢談——不得不承認的是,我不喜歡桂花的香味。
現在,外婆家,小院里,凝視許久,我才知道桂花有四瓣花瓣。
就是那么小小的一朵,比芝麻大不了多少,讓人不得不憐惜:恰似百人大家族中的幺妹,一雙烏梅似的大眼睛眨巴眨巴,母親總會丟下手中的活計,笑著哄著問最可愛的小小姐要什么。誰會想到一點嫩黃米粒中會藏著芬芳整個秋天的能量呢?
桂花的花托極其脆弱,一掐就斷。因而折桂,只能折桂枝,不能像荷花般折下碩大的一朵四處招搖。一點嬌小安然在掌心供你把玩,不知何時已如金黃水珠般倏忽從指縫溜走,并非人的不挽留,而是風的太執著。哪怕一陣微風拂過,也要捎去些金粉給大地作禮物。不知不覺中地上已積起薄薄一層桂花,遠望讓人聯想到聞名遐邇的“黃金海岸”,不過再炫目的金沙也不附贈香味。母親說,將地上的花掃起來,濾去塵土,曬干便可以泡茶喝。我猶豫片刻,心想還是算了,畢竟我不喜歡桂花的香味。再說,何必去打擾那些美呢?
突然想起《子不語》中小語嘗桂花的故事,心血來潮地欲品一下“時鮮貨”。挑一朵放入口中,果然是苦的。我不理解文人筆下的“桂花甜香”,桂香太濃烈太馥郁,不甜蜜反而帶點苦澀滋味。我也沒有嘗過桂花酒或者桂花圓子,所謂的桂花糕盡是香精與白砂糖的味道,與旁邊的“綠豆糕”嘗起來所差無幾。而在那個沒有各種食品添加劑的年代,桂花開意味著怎樣的盛宴呢?金粉世家的小姐被請下枝頭,請入廚房,請上餐桌,滋潤吃慣了粗茶淡飯的人們。在鄉下,幾乎家家種桂花,秋風起,一地金黃,滿院芬芳。
還有那墻角暗自開著的一地明藍,怎不比寶石驚艷?那雜草間的小雛菊像一張張燦黃的笑臉……上帝連鳥兒都賜予了絢麗的羽毛,嬌美的歌喉,何況我們?桂花有四瓣花瓣,任它凄風苦雨,暗無天光,我所見的仍是一出出不負年華的金粉世家。
評點:鄭文龍
此文詠物言志,通過對桂花形狀、香味、品性、味道等等多角度描繪敘述,表達出對桂花的頌美。文章首先講述對桂花形體的發現認知——四瓣花瓣的桂花雖有花香彌補,卻仍顯得脆弱嬌柔。與之相應的則是桂花的高貴品質更值得品味領悟。而對于令古今文人墨客盛贊的“桂花甜香”,作者則以親身經驗非之,側面反映了古今生活與文化品評的殊異,具有社會文化批評的意味。最后,文章以桂花堅毅付出的品質寓意人世生生不息、世代相承的精神傳承,升華了桂花意象的象征意義與精神內涵。文章的不足之處:對桂花形狀、香味、味道的記敘態度不盡統一,表現出文章尚缺乏整體構思定位;部分語段缺乏連貫性,著墨主次失調,主題內容語焉不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