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作家史蒂文森寫過一首詩,叫《點燈的人》。詩中有個叫李利的人,每天太陽落下后,就扛著梯子走來,把街燈點亮,于是,那些坐著喝茶的人,就又看見了窗外柔和的光。我常想,照亮自己教育生活的柔光,除了教育理論,應該還有很多“閑書”。多年的閱讀讓我意識到,非教育類的文學作品作為教育的一種“異域文化”,同樣可以從教育的視角出發去覓取到共振點,從中發現教育的光亮。
狄更斯在《大衛·科波菲爾》中描寫道:“我覺得功課里的話都溜走了,不是一個字一個字地溜,也不是一行一行地溜,而是整頁整頁地溜。我想攔住它們,但是如果我能打個比方的話,它們就好像穿上了溜冰鞋,滑得可順溜呢,怎么也攔不住。”面對課本,大衛如此戰戰兢兢如履薄冰,是因為不遠處,繼父正攥著藤子棍兒監督著他,一不小心便會遭到毒打。空氣變成了高壓,大衛的大腦嚴重缺氧,如何能從容學習?
我聯想到自己經常把學生叫到辦公室談話的景象,在周圍全是老師的地方,面對老師嚴肅的面孔,學生小心翼翼的模樣,膽戰心驚的心理,與大衛又有什么本質的區別呢?有時,我聽了片言只語就開始處罰學生;有時,一個小小的錯誤被我放大數倍……殊不知,這些行為在老師看來也許司空見慣、無足輕重,卻有可能會給學生的成長帶來陰影,甚至影響他們的一生。我知道,很多時候,我其實是為自己的“功利心”披上了“集體榮譽感”的外衣,對待學生專制甚至粗暴,長此以往,只能逐漸成為學生的對立面。
于是,我在讀文學作品時,開始用教育的眼光來審視作品,也不斷從各種作品中發現一些教育和管理的智慧。我嘗試著走到學生身邊去,像朋友那樣,跟他們邊游戲邊聊天,以學生更容易接受的方式進行引導和教育,讓不少棘手的問題變得迎刃而解。遇到事情,與學生協商,大家同悲同喜,變成學生樂于接受樂于分享的一分子,把自己變成“他們”中的一員。
蘇霍姆林斯基在《把整個心靈獻給孩子》中說:“我一向認為,要進入童年這個神秘之宮的門,就必須某種程度上變成一個孩子。只有在這種情況下,孩子們才不會把您當成一個偶然闖進他們那個童話世界大門的人,當成一個守衛這個世界的看守人,一個對這個世界發生的一切都無動于衷的看守人。”兒童文學是對童心的塑造與展示,是連接兒童文化與學校文化的紐帶,是從成人世界走向兒童世界的橋梁。班主任只有多讀兒童文學,才能重新認識并“回歸”這個純真的世界,才能同孩子們心心相印。
閱讀童書,就像行走在清淺的溪流中,那些令人驚喜的哲理就像一尾尾小魚游過我身邊。童書的主人公多是孩童,他們或天真爛漫,或調皮搗蛋,或成熟善良……一個個故事中躍出的無不是鮮活生動而又立體的兒童形象,他們總讓我想起班里的學生們。那些每天看似熟悉的孩子,可否有著我不了解的另一面?在日常的工作中,我便不由自主地去親近他們,傾聽他們,觀察他們,了解他們。此后,學生因為調皮犯了錯,我驚訝地發現自己不再動怒了,因為在那些童書中,我已經見識了太多類似的事件,我幾乎可以洞察他們的心理,也熟知他們的期待,我可以駕輕就熟地針對“其事”而非“其人”,給予及時的安慰、鼓勵、表揚,采取恰當的方法處理各種問題。而我本身似乎也有了魔力,牢牢吸引著孩子們向我靠近。
因為自己熱愛讀書,從書籍中獲得了益處,自然而然就喜歡引導班上的學生讀書,低年級孩子,我給他們講繪本,把書放在投影儀上,讓他們欣賞鮮艷的圖畫,給他們念上面的文字,引導他們想象并擴充故事情節。我會抓住書中的關鍵點和孩子們的興趣點進行生發,讓他們大膽地“說來聽聽”,很多時候還會進行討論或爭論,而不少道理就在這個過程中得到明晰,教育便水到渠成了。
當他們漸漸長大,可以自己讀書的時候,我會逐漸放手,推薦優秀的書籍給他們,定期就某一本書、某一個人物或故事情節進行討論。而更多的時候,我喜歡用生動的故事取代單調的說教,因為大部分被說出來的教育道理,也許都是色彩鮮艷的泡沫,看著挺美,但瞬息成空。故事不會,孩子們喜歡聽,也更易接受。“故事”讓教育潤物無聲而又活色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