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麗校園建設的根本法子在于“欣賞”

“美麗校園”的提法出自“美麗中國”的國策。美麗校園與美麗中國的關系，至少應體現在兩個方面：一是美麗校園是美麗中國整體中的一個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建設美麗中國的一項重要內容，就是要建設生態校園、綠色校園和可持續發展的和諧校園；二是構建美麗校園乃是建設美麗中國的重要孵化器，美麗中國建設的一個關鍵機制就是要從青少年抓起，美麗中國的建設缺少了對青少年的喚醒，缺少了來自幼兒園和中小學的宣傳教育和籌劃配合，就會失去活力和保障。通過美麗校園的建設，讓幼兒和青少年在教育日常生活中切實體會到人與自然協調發展的益處，使他們真正明白人與自然和諧共存的重要性、必要性，美麗中國的建設才會具備可持續發展的動力。教育工作者，特別是負責學校的全面工作的中小學校長，當下更需思考這樣一些問題：在美麗中國建設的過程中，幼兒園和中小學可發揮什么作用呢？作為學校的主要責任人，校長們應擔當起怎樣的使命呢？

美麗校園的內涵，可以從多角度予以解釋和論證。我以為，美麗校園至少具有四種屬性：一是多樣性。美麗校園應是多種多樣的，而非固化的單一標準的。傳統的單純以升學高低或教學成績好壞來考量學校的做法，是不符合美麗校園建設的原則和要求的。說得具體些，美麗校園的多樣性，不僅體現在教育教學方面，體現在人才培養方面，同時也通過學校中的“財、物、事、氣”等各種元素彰顯出來，評價美麗校園的標準一定是多元的。二是獨特性。美麗校園的獨特性具有雙重意義，就教育系統內部而言，每一所學校、每一級教育，都應該是獨特的。幼兒園不是小學，同樣，小學不是初中。不同層級的學校具有不同的特點，可以肯定，同質化的學校和學校的同質化，都談不上什么美麗之處。而從教育系統外部來看，學校更應與其他社會組織在性質、功能等方面區別開來，學校不是工廠，不是政府機關，不是商業組織，學校的美麗奧秘深藏在它的獨特的教育屬性中。三是人本性。美麗校園一定是以生為本、以人為本的，它特別重視培育和滿足學生的成長、成才需要。美麗校園的建設雖然不可缺少必要的物質設施和設備的支撐，但更重要的是內在氣質和文化的建設。一個關注學生成長的學校、一個旨在提升質量和促進公正發展的學校，才是真正美麗的學校。四是協作性。美麗校園建設不是某一個人或幾個人的事，而是全體師生自覺追求的共同事業。美麗校園的建設需要來自學校各個方面的系統配合和協作，只有極大地提高了教職員工的合作共事的能力，美麗校園才可能在每一位師生的內心生長起來和占有一席之地。

我們注意到這樣一種現象，盡管美麗校園建設的方式和手段是多樣化的，但現實的情況常常是，人們有意無意地選擇了“問題診斷式”模式。所謂“問題診斷式”模式，是說人們在工作過程中表現出這樣一種明顯的思維定勢，面對美麗校園建設這一訴求，人們首先想到的問題是，什么樣的校園是不美麗的？如何才能避免這種不美麗？今日校園建設中到底存在什么缺失？如何從根本上修正這種失誤和彌補這種不足呢？這種問題診斷式模式雖然也部分地解決了一些問題和發揮了一些作用，但我個人以為，這種模式由于將太多的精力聚焦在如何不犯錯和少犯錯上，因而嚴重地轉移了人們的工作視線和關注重點，浪費了工作時間，降低了工作成效和質量。

我慎重提出，美麗校園建設的根本法子是“欣賞”而非找錯、糾偏和尋不是。“欣賞”在這里至少具有這樣兩層意思：一是說每個學校都有它自身的獨特美麗之處，美麗不是外部哪個好心人或者什么組織添加上去的，而是學校本身具有的。學校所具有的這種美麗，既可能是源自于它的歷史，也可能是來自于當下全體教職員工和學生們的共同構建和創造。二是美麗校園建設需要校長具有一雙發現“美麗”的慧眼。校長不是“醫生”，不能總是糾纏于師生員工的不足或者丑陋。校長應是“欣賞型領導者”，他應該有足夠的能力和智慧去探尋、挖掘和發現師生、學校組織的長處或者美麗。與問題診斷式模式不同，欣賞型領導者不再將自己看作是高人一等的專家或醫生，也不再將下屬看作是需要醫治的病人，領導者的主要任務不是揭短和暴露弱勢，而是要用欣賞、肯定、珍視的態度進行富有激情和創意地領導。欣賞型領導者善于發現和挖掘學校組織的優勢，始終以積極的態度來描繪和闡釋事物的過去、現在和未來。領導者的作用體現在，通過搜尋個人和組織中的那些好的、美的面向，由此推動個人與組織的發展與進步。

如果說得開一點，今天這個社會似乎很盛行一種“消極文化”，這使得聚焦錯誤、不足、差距一類的問題似乎成為了一種時尚，人們熱衷于談論我長你短，而對未來的積極變化無甚熱情甚至異常冷漠。面對聚焦文化缺失和糾纏制度短長的社會心態，特別是針對全球化進程中沖突加劇的現實，費孝通晚年提出了“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與共、天下大同”的應對方略。費孝通主張，要改變相互詆毀與攻訐的社會定勢，核心是促使不同文化圈的人群，能彼此欣賞和共同欣賞，使他們看到各自文化價值的美點和優長點，進而養成一種開放包容的多樣欣賞觀。費孝通說，“要做到‘各美其美、美人之美’，也就是各種文明教化的人，不僅欣賞本民族的文化，還要發自內心地欣賞異民族的文化；做到不以本民族文化的標準，去評判異民族文化的‘優劣’，斷定什么是‘糟粕’，什么是‘精華’。”孜孜以求于一個個具體問題的解決，當然是必要的，但這并不是唯一的重要工作。應對全球化挑戰的關鍵，一是在于“具有一種跨越文化偏見的心態”，二是在于“必須超越現有的一些思路，在一個更高的層次上重新構建對自身文明和他人文明的認識，只有當不同族群、民族、國家以及各種不同文明，達到了某些新的共識，世界才可能出現一個相對安定祥和的局面”。

也是為了扭轉過度的社會負面心理，促使人們認識到工作并不只是為了探尋和解決問題，十八大報告提出要努力“培育自尊自信、理性平和、積極向上的社會心態”，這可謂是切中了時代的癥結。正如實現中華民族希冀的“中國夢”需要聚合更多的正能量一樣，辦好人民滿意的教育，建設美麗校園直至建設美麗中國，同樣需要聚合更多的正能量。

總之，美麗校園建設的關鍵在于欣賞。所謂欣賞，就是用積極的心態和聚集正能量的方式，去變更傳統的對待學校教育的問題診斷式模式，努力去發現區域、組織、學生、教師、管理者和學校的發展優勢和長處，通過創造相應的條件和合理的設計，使學校的這種美麗，包括外部的和內部的種種美麗，充分地展現出來，從而實現美麗校園建設的夢想。

（作者系南京師范大學教科院教育領導與管理研究所所長、博士生導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