規范而自由：加拿大教育啟示錄

一轉眼，從加拿大回來一年有余了。這段時間里，零零散散寫了一些東西，在加拿大見識到的一些自認比較好的方法、理念，也逐漸踐行在自己的日常教學管理中。結合自己一年來的實踐，我開始思考：從加拿大教育中，學到了些什么？我將答案歸結為五個字：規范而自由。

在加拿大的時候，我參加了幾次學生的野外拓展活動。其中，令我觸動最大的是6年級畢業生組織的一次為期3天的野外拓展活動。活動設計得非常好，基本都是團隊活動。在此期間開展的競賽，也是以團隊為主，不像我們的學校總是盯著誰得第一名。他們是如此輕松，而且在輕松之余還培養了獨立意識和創造力。可是，當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卻讓我陷入了深深的思考，當晚走進公共衛生間的時候，臟亂的場景令人作嘔。為什么他們在學校和在野外拓展的時候表現判若兩人？

加拿大的學校很寬松，但是寬松不代表你可以為所欲為。你可以穿奇裝異服，可以染頭發，那是你的自由，但是一旦破壞了學校的規矩，你面臨的結局可能也很“悲慘”。我的辦公室旁邊就有一間小房子，專門用來給那些調皮搗蛋的學生“開小灶”。教師常用的手段有隔離、請家長等。校長還有一項特別的權利：開除。這項懲罰措施在中國義務教育階段是難以想象的。正是在這樣的監督下，學生在學校有序而自由。當然，光有監督，似乎缺了點柔性，學校里無處不在的校訓營造著一個無形的氛圍和價值導向。在遠離學校100多公里外野外拓展的學生出現行為失控，我想監督的缺失是一個極其重要的原因。

這也讓我想起發生在我身邊外國人的故事。我所在的蘇州工業園區有很多外資企業，外國人也很多。剛從加拿大回來的時候，我對同事們吹噓：我現在是一位優秀的駕駛人。遇到老人和小孩過馬路，我繼承了在加拿大養成的好習慣：十米外必然停下等行人過馬路，遇到交叉路口不管是否有指示燈必然會稍作停留后通行。但是，那些在自己國家規規矩矩的“老外”們反倒無視法規的存在：不按照指示燈過馬路的、電瓶車帶人橫沖直撞的、到處亂丟煙頭的，為什么他們到了我們這里就“異化”了呢？記得曾經到花園國家新加坡學習，臨行前過來人一直告誡我：別亂扔垃圾，別亂穿馬路，別亂吸煙，因為一旦逾矩將面臨高額的罰款。加拿大也一樣，沒有林立的探頭，但是一旦違法，面臨的必然是嚴厲的制裁，并且對你以后的生活影響也極大。譬如上文提到的野外拓展活動需要家長幫忙做義工，但是好心的家長未必都能參與，因為所有的家長必須提交哈利法克斯警察局提供的犯罪記錄證明。

監督其實就是一種規范，并且是強有力的規范！我們都知道要建立規范，但是我們更明白，規范的建立離不開家長、社會、學校三方的努力，任何一方的缺失都會導致教育行動的失敗。加拿大人又是怎么辦到這些的呢？

剛到學校的時候，學校給我一些材料，其中就有一份校規。校規有四個詞：尊重、責任、合作、反思。每個詞下都解釋得非常詳細，比如尊重生命，尊重他人勞動成果，尊重他人說話的權利，你能想到的尊重它都提到了，所以他們很早就明白什么是能做的，什么是不能做的，而且如果做了違反規定的事情，會受到什么樣的處罰，也有非常明確的說明。而不像我們國內的校規籠統的一個詞“尊重”，讓人不明白到底怎么做才算尊重，最后的結果就是不知所措。

家長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師，也是終身的老師。改變家長，學校的努力才能比較順利地推行下去，于是就有了家長會或者家長開放日。我所在的哈利法克斯市家長開放分為兩種情況：一是家長義工，邀請家長經常參與到學校生活中，比如學校有什么活動，無論大小，有一些班級小到每個月的作業展示都要邀請家長來參加。二是家長學校，邀請第三方的教育專家、心理專家授課。可能這樣的活動一兩次沒什么效果，時間長了，家長了解了學校教育，他也會參與進來慢慢配合你的工作。

家長和學校的對抗，往往來自于相互的不理解。學校認為我們做了大量工作，你家長不領情；家長認為學校推卸自己的責任。通過家長會，讓家長深入到學校的教育管理中來，在家里按照教育專家、心理專家的指導來進行孩子的管理，我們的負擔就減輕了一半。我見過兩個例子：一個可以叫老外父母的“無情”，在中國孩子不吃飯，家長追著，趕著喂，老外不管的，吃飯的時候一盤子飯菜往面前一放，吃與不吃，孩子自己定，不吃可以，在晚飯前也不能吃任何東西，另外，吃飯也是在規定時間里完成，拖拖拉拉的，到了時間父母將孩子盤子里的東西就丟垃圾桶，不準吃了；第二個，把教孩子做人放在第一位，和老外交流時間長了，你送他一只螞蟻，一個破垃圾桶，他都做出夸張的表情感謝你，你也會發現老外的嘴巴特別的甜，這些都是家庭教育的結果，這些其實就是規矩。

社會是個大學校，里面的任何一個人都要受到社會的影響。我們在呼吁成人為孩子做出榜樣，而加拿大整個社會在積極地為孩子做出榜樣，只要受到別人的幫助，無一例外都必須說謝謝；碰到了別人，不管是你碰的，還是他碰的，他都對不起到你不好意思；老師帶學生出去，如果老師抽煙的話，會遠離孩子；去買煙，買酒，看你面嫩的話，店員需要查驗你的身份證，因為法律不允許賣煙酒給未成年人，而在我們國內不允許賣煙酒給未成年人只是一張紙而已，而這些孩子們都看在眼里，不需要誰去教，潛移默化。

正是這三位一體建立的規范為自由提供了前提保障，一種建立在規范之上的自由，才是真正的自由。于是加拿大學生可以歪著坐上課，躺著上課。沒有德育課程，因為每個人都在踐行著德育的要求，家庭、社會承擔起了這個責任。自由、開放的作業，因為有了規范而能夠有效達到目的。于是，孩子們沒有繁重的學習負擔，邊學邊玩，在看故事書中學習語言，在舊貨買賣中學習數學，在天文館里學習天文，在食物品嘗會上學習營養成分。他們經常去擁抱大自然，有時到海邊出游，有時在山地露營，有時爬上山頂觀看落日，有時在星空下開篝火晚會。而這一切都是因為規范而帶來的自由，因為有了規范，孩子們會在規定的時間里完成該做的作業，不需要家長操心；因為有了規范，孩子們自由玩耍，家長們沒有怕孩子被車撞、被拐走的恐懼；因為有了規范，家長的擔心沒有了，所以孩子們自由了！

規范而自由，體現在教育理念上是在基本的規范基礎之上，給學生足夠的空間，不將學生限制在一個固定的框框里頭。正是在這樣的理念下，加拿大的教育才能取得成功，這也是值得我們思考的。

（作者單位：江蘇省蘇州工業園區新城花園小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