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家鄉,每到快過年的時候,就流傳著這樣的順口溜:二十三,過小年;二十四,掃房子;二十五,磨豆腐;二十六,去割肉;二十七,殺稻雞;二十八,貼花花;二十九,去灌酒;年三十,貼門旗兒。家鄉人是這樣說的,也是這樣做的,因為過年在他們心中是頭等大事,馬虎不得。
記得小時候我們一家五口人,父親在磚廠一個月也就二十多塊的工資,母親做一些零工補貼家用,日子過得緊緊巴巴的,平時要是家里不來親戚是吃不上肉的,我穿的衣服鞋子什么的,也都是哥哥們留下來的“二手貨”,那真是俗話中說的“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所以過年是兒時的我們最盼望的事情。
那個時候,從過年前一個月就正式進入過年倒計時了,小伙伴們在一起常常掰著手指頭算著還有多少多少天就過年了,快進入臘月,母親就開始為我們準備過年的衣服了,鞋子一般都是母親做的棉鞋,千針萬線納出來的鞋底;黑條絨做的鞋面;里面是當年的新棉花。穿在腳上暖在心里,還不忘在小伙伴面前故意炫耀一番。快過年時,每天我都會把新衣服拿出來看看,甚至穿一下看看,母親那時不到大年初一是絕不會給我們穿新衣新鞋的,于是我們就在心底里盼啊算啊,一天一天地盼啊、等啊……
那個時候,除了貼對聯貼年畫,還有一個特色,就是家家戶戶都會貼上革命領袖的畫像,一般都是毛主席和敬愛的周總理的畫像,親戚鄰居一進門一抬頭,就會看見領袖的畫像,無論你走到哪一家都是一樣。
除夕早上一起床,母親就開始囑咐我們,不能隨便說不吉祥的話,例如:死、壞、破、賠、輸、沒了都不準說??僧敃r我們畢竟是孩子,時常會說些讓大人生氣的話,她們聽了也沒辦法。
到了大年初一天還沒亮,父親就起床點燃提前堆放在院中央的柏枝,然后放鞭炮,松柏的清香彌漫了整個院子,這是屬于過年的特殊味道。我們也早早地起床,按照母親囑咐的,打開大門高聲喊著:馬馱金,驢馱銀,敞開大門迎財神,財爺爺你往俺家進!財神爺,進來吧!那個時候,幾乎家家戶戶都這樣,都希望能得到財神爺保佑,新的一年財氣興旺。小時候由于我個子不高,父親還讓我在初一這一天抱著門前的椿樹邊晃邊說:“椿樹椿樹你姓王,你長粗來我長長,你長粗來當大梁,我長長來成棟梁!”那個時候我每次說完都熱切地盼著能夠快點長高,后來長大了發現年年抱椿樹的效果并不顯著,而那段有趣而珍貴的情節卻永遠珍藏在我的記憶中。
初一早上等吃完了餃子,小伙伴們就都穿上新衣新鞋,提著小口袋挨家挨戶地去拜年,到了人家門上你一句我一句:爺爺奶奶,大伯大嬸過年好,發大財。大人們樂呵呵地摸摸我們的頭,夸我們幾句,抓幾塊水果糖和花生、瓜子、柿餅什么的放進我們的小口袋里,我們就趕緊地再到下一家去,等到口袋裝滿了的時候,大家趕緊分頭回家,把口袋倒空,到一個約好的地點集合,直到把所有的人家都跑遍了才罷休?;氐郊依锞挖s緊整理戰利品,把花生瓜子什么的,都分一邊去,暫時不予理會,把水果糖分一起,牛奶糖分一起,把芝麻糖花生糖再分一起,整理完畢之后就藏起來,等以后慢慢吃。
拜年結束之后一群伙伴們聚在一起,通常會評一個排行榜出來,就是誰家最大方,給了一把牛奶糖,誰家最小氣,只給了兩塊最便宜的水果糖,呵呵,每逢過年,我都會想起這些帶著甜味的往事,真想和兒時的伙伴再過一個那時的年。
父母還有其他家里的長輩會給壓歲錢,一般都是嶄新的一塊兩塊的紙鈔,只是讓我們放在口袋里做做樣子,拿出來在小伙伴們面前炫耀炫耀,最后還是要被父母收回去!
放鞭炮也是那時的我們感覺最美的事情了。過年家家戶戶放完鞭炮之后,我們就會在地上找那些沒有爆炸的小鞭炮,收集起來自己放著玩,要是撿到大的沒有爆炸的就更美了,剝開引信,再點火聽響。沒有爆炸的小鞭炮還可以用錘子砸,那樣會很響。過年的那些天里,我們幾個小伙伴會拿著一個錘子找塊比較平的石頭,一砸一個響,幾個人輪著砸,如果誰砸的不太響或者砸的不準是要被刮鼻子的。我們也會把家里沒有放完的鞭炮偷偷地拿點出來,把鞭炮全部拆散,一個一個地放著玩,插在墻縫里放,插在泥土里放,塞到瓶子里面放……只要能想得到的,我們都玩過。
記憶中兒時的過年,依然是那么的清新,那么的絢麗,使人久久難忘,回味無窮。雖然現在年味越來越淡了,但是記憶里的年味卻越來越近,越來越濃了。 對于我們中國人來說,“年”的存在,是一種幸福的形態。隨著時代的變化,過年更具時代感、幸福感,家人團聚充溢的是愛。父母對孩子,著眼的是“回家”,而不是帶多少錢;親朋好友著眼的是“團聚”,而不是奢華。不管我們有多忙,不管我們離家有多遠,回家陪父母一起過年吧,就像當年父母陪我們過年一樣。
謹以此文祝福天下所有的家庭春節快樂!
(文/衛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