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會”上的職業教育

孟凡華

陽春3月，政協第十二屆全國委員會第一次會議和第十二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第一次會議，分別在北京拉開帷幕。作為重要的民生話題，職業教育在“兩會”上熱度不減。

“實施中等職業教育免學費政策，覆蓋范圍包括所有農村學生、城市涉農專業學生和家庭經濟困難學生?！?/p>

“加快職業教育基礎能力和特殊教育基礎設施建設?！?/p>

“加快發展現代職業教育?！?/p>

在2013年的政府工作報告中，職業教育先后三次被提及。2008年至2010年，在全國“兩會”期間提交的提案中，案由含有“職業教育”的提案達到383件。據教育部職成教司司長葛道凱介紹，2011年至今，教育部共收到全國政協關于職業教育的提案187件。他們緊扣職業教育發展的重點、難點和熱點問題，積極向黨和政府建言獻策。

盡快建立職業院校生均經費撥款制度

生均經費標準是公共財政向職業教育投入的基本依據，也是建立科學合理的職業教育成本分擔機制的基本依據。從1996年的《中華人民共和國職業教育法》，到2002年和2005年國務院2次做出的大力發展職業教育的決定，再到2010年的《國家中長期教育改革和發展規劃綱要》，都強調要制定職業院校生均經費標準。

由于多方面原因，我國職業院校生均經費標準的制訂及落實進展緩慢。近幾年，代表委員加大了關注度。2008年，致公黨在向“兩會”提交的提案中說，經費投入的短缺是制約職業教育持續快速發展的瓶頸所在。投入不足，導致職業學校辦學條件較差，有的學校因缺乏必需的實驗實訓環節，直接影響了職業教育質量。在今年的“兩會”上，從致公黨中央的大會發言中，可以看到這樣一組數據：雖然我國職業教育經費不斷增加，但中等職業教育經費占預算內教育經費的比例卻持續下降。1997年，中職占預算內教育經費的比例為11.5%，到2009年降到了7.2%；2001年，中職與普高的學生平均預算比為2.53∶1，到2010年則降至1.53∶1。

銀川科技職業學院院長孫珩超委員近幾年連續呼吁加大職業院校經費投入。他認為，經費投入不足是制約職業院校發展的難題。同等規模的中等職業學校所需經費投入應是普通高中的3倍左右。而目前，我國財政預算內生均經費標準，普高卻要高于職高。這對本來就被“邊緣化”的、與普通高中相比缺少吸引力的職業教育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湖南省教育廳副廳長王鍵委員幾年來也在“兩會”上持續呼吁，改變當前職業教育投入嚴重不足的現狀，省一級政府要盡快制定職業院校學生人數平均經費標準，并依法依規督促職業院校舉辦者按標準足額撥付職業教育經費。

多年來代表委員們對職業教育生均經費的相關呼吁，已經引起教育主管部門和地方政府的高度重視。2012年，教育部積極推動各省（區/市）落實《職業教育法》和《教育規劃綱要》相關責任，制訂和實施職業院校生均撥款標準。就在當年，遼寧、上海、江蘇、浙江、福建、河南、湖南、海南、重慶、新疆等10個省（區/市）出臺了相關文件。“這說明職業教育經費投入穩定增長機制逐步建立，按法律要求、按經濟發展要求、按職業教育發展要求辦學得到更多保障?！?月20日，在教育部春節后首場新聞發布會上，教育部職成司司長葛道凱如是說。

對于目前已取得的進展，中國教育學會會長鐘秉林委員覺得遠遠不夠。他認為，全國其他21個省份尚未制訂和實施職業院校生均撥款標準，這就導致職業教育投入不穩定，占教育經費投入的比重偏低。他建議，要督促省級政府全面開展職業院校生均經費撥款標準的制訂工作，科學合理確定職業院校生均經費撥款標準，切實抓好撥款標準落實工作。高職生均財政撥款標準應達到并逐步超過本地區普通本科生均財政撥款標準，中職生均撥款標準不低于高職生均撥款標準的80%。

民建廣西壯族自治區主委錢學明委員指出，政府補助按學生人數計算撥款，學校會從自身利益出發，開辦成本低的、容易辦的專業。而社會需要的技能型專業，往往成本高、不容易辦，學校不愿意辦。因此，政府對職業教育公用經費的補助不能簡單按人頭發放，應根據培養成本，按學校類型、不同專業，分檔次給予補助，引導職業院校提高辦學質量和水平。

我們注意到，在剛剛公布的《教育部職業教育與成人教育司2013年工作要點》中，“推動出臺職業院校生均經費標準和撥款標準”成為教育部要重點開展的工作。

職業教育要在城鎮化進程中發揮重要作用

城鎮化是今年“兩會”的熱議話題之一。十八大報告中，全篇提及城鎮化多達7次，明確“城鎮化質量明顯提高”。

2011年，中國的城鎮化率達到51.27%，但新加坡《聯合早報》則注意到，“2億多生活在城鎮里的農民工實現了地域轉移和職業轉換，還沒有實現身份和地位的轉變，尚不能享受到同等的公共服務?！?/p>

國家統計局的調查表明，截至2011年，新生代農民工總人數達到8487萬，占全部外出農民工總數的58.4%?！?0后”“90后”新生代農民工已成為農民工主體。

對此，有代表委員提出，城鎮化重在實現“人的城鎮化”，這是核心所在。

全國人大代表譚之平也是農二代，16歲輟學務農，19歲到武漢打工，22歲重返校園接受職業教育。她說，職業教育是改變農二代命運的突破口。為更多新生代農民工提供適用的、適應城鎮化和新農村建設所需要的職業教育，是解決新生代農民工去留問題的很好途徑。

城鎮化建設為職業教育帶來了哪些機遇和挑戰？

一是城鎮化的發展對職業教育提出了強勁的需求。城鎮化建設將產生大量新的就業方向、就業崗位和用工需求，創造更多的就業空間，吸引更多的農村剩余勞動力向城鎮轉移。尤其是以服務業為主的第三產業用工需求量增大，急需職業教育培養大批適應新的就業方向、就業崗位、就業能力的技能型人才和高素質勞動者，以滿足城鎮化建設的用工需求。

二是城鎮化對勞動者技能和素質的要求越來越高。隨著城鎮化的推進，大量的農村勞動力涌進城市，向非農產業轉移。據專家預測，未來50年，我國將有6億農村人口轉入城市，但轉入到城市的勞村勞動力，受過專業技能訓練的比例很低，很難適應新型城市化的發展要求，必須通過職業教育，提高他們的職業技能和就業能力，使他們能融入城市。

三是城鎮化建設需要更多的農村勞動力獲得受教育的機會。職業教育針對性強、實用性高、覆蓋面廣，能夠使更多的農村勞動力獲得接受教育、提高素質、增強技能的機會，拉動農村勞動力轉移的作用將越來越突出。

四是城鎮化建設需要降低農村低齡青少年的勞動參與率。目前，部分十五、六歲的農民工子女隨父母進城打工，因為年齡小，缺乏專業知識和技能，勞動收入相當低；同時，也在一定程度上增大了城市就業市場的壓力。職業教育作為勞動力的存儲器，可以吸收和培養大量的農村適齡勞動力，為地方經濟建設儲備大批技能型人才和高素質勞動者。

東華大學教授嚴誠忠代表認為，在我國目前的教育體制與架構中，唯有職業技術教育最為貼近城鎮化發展中對應用型人才的強力需求。“在各地城鎮化的進程中，特別要重視對現有的和可以‘為我所用的社會職業教育資源的充分利用和優化配置?！彼硎荆F在教育經費相對充盈，“但其投資結構應向職業教育特別是高等職業教育優化的方向傾斜”。否則，僅靠現有的理論學術型導向的高等教育，很難產生大批應城鎮化之需而培養的應用型人才。

全國政協委員、民盟盟員張世珍表示，只有通過積極開展改革實驗，加大職業教育改革力度，破除體制機制障礙，才能有效改變職業教育薄弱狀況，拓寬就業渠道，促進農村富余勞動力向城鎮轉移，推進城鎮化建設的進程。

“兩會”剛剛閉幕，教育部即召開2013年職業教育與成人教育視頻工作會議，魯昕副部長在會上強調，加快發展現代職業教育既是一項民生工程，也是推進城鎮化的重要抓手。

未來一段時間，職業教育將在城鎮化進程中發揮重要作用。

發展民辦職教需從四方面“突圍”

據統計，在十二屆全國政協委員界別中，來自民辦教育界的委員由十屆的1位增至9位，這一數字變化背后折射出國家對民辦教育的重視。

《國家中長期教育改革和發展規劃綱要》對民辦教育的定位是“教育事業發展的重要增長點”“促進教育改革的重要力量”。

近幾年，民辦職業教育迅速發展。統計資料顯示， 2011年，民辦中等職業教育學校數達到2856所，占中職學?？倲档?1.7%，當年招生95.71萬人，占當年中職招生數比為11.76%。民辦高職學校為308所，占高職院?？倲档慕?5%。當年招生61.88萬人，在校生183.33萬人。

相對于發展的速度，民辦職業教育卻面臨著重重障礙。

“民辦職業教育仍是教育鏈條中相對薄弱的環節，一些老問題尚未解決，在新形勢下，又面臨生源不足、質量不高、辦學趨同、教育供給缺乏質量與特色、可持續發展能力缺乏等一系列問題。”2013年的“兩會”上，吉林省人大常委會副主任車秀蘭代表的觀點引起了其他代表委員的共鳴。

民建廣西壯族自治區委員會主任委員錢學明委員指出，政策不公平，致使民辦職業教育發展艱難。民辦職業教育貼近市場、機制靈活和經營高效，更能滿足社會對職業教育的需要。然而，近些年部分省市實施職教攻堅計劃，政府大量的資金投入到公辦學校，使兩者處于更加不公平的競爭地位，民辦職業教育發展面臨更大的困難。

四川現代教育集團董事長蘇華委員表示，民辦教育同樣是公益事業，需要大量資金支持，現在部分民辦職業學校沒有享受到所有年級學費全部免費，使其發展更加困難。

代表委員的觀點反映出民辦職業教育發展的困境?，F實中，民辦職業教育面臨投入少、層次低的共性問題。公辦職業教育因為有政府的扶持，在資金方面較為充裕，發展得也較好，而民辦職業院校則面臨教學投入不足和基礎設施薄弱等問題，辦學條件亟待進一步改善。另外，在“國家示范性高職建設計劃”等財政重點支持項目中，民辦學校份額過小，比例極低。

因為投入不足，發展艱難，目前在民辦職教界，還存在將學生當做廉價勞動力，通過“實習”渠道賺取收益的做法，民辦職校的內涵建設亟待進一步加強。

對于民辦職業教育未來的發展，車秀蘭代表給出四方面的建議。一是鼓勵多元辦學。注重開展取得職業資格證書和專業證書的培訓。同時，滿足特定群體的教育需求，拓展民辦職業學校功能。二是出臺相關扶持和管理政策。明確兌現辦學自主權政策，保證投資者的政治地位并保障其合法權益。明確減免稅費政策，同時，出臺相關評估辦法，定期開展評估，汰劣獎優。三是給予公平待遇，明確民辦職業學校教師應享有事業單位待遇和受教育者享有合法權益的政策。四是設立民辦職業教育政府專項資助資金，主要用于對那些以社會公共利益為目的、不取得任何經濟回報的民辦職業學校實行經常性財政資助。

錢學明委員建議，對于民辦職業教育，政策上要一視同仁，管理上要區別對待。實施民辦公助，培養同樣的學生，給同樣的錢。允許公辦學校教師保留身份流動到民辦學校。創新職業教育辦學機制，支持組建職業教育集團，鼓勵行業協會、大企業與職業學校開展聯合辦學，取長補短，資源共享，實現理論與實踐、學習與就業的有機統一。

四川成都藝術職業學院院長余開源代表建議，國家應給予職業教育更多財稅優惠政策，在調整辦學方向、提供市場信息方面增強引導與服務，鼓勵社會力量興辦職業學校，逐步形成“政府主導、依靠企業、充分發揮行業作用、社會力量積極參與、公辦與民辦共同發展”的多元辦學格局，提高職業教育的整體辦學水平。

而在未來的發展中，國家在促進民辦職業教育的發展時，如何規范也是一個重要的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