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刀
“你在戲文系應該算是與眾不同的學生吧?”我問武然。
“我在整個中戲都應該算是很不同的。”他說。
今年32歲的武然,把他入行的時間界定為2000年。那一年,他19歲,念大一,開始留一頭過肩的長發,“主要是為了彰顯個性,現在看來幼稚得很”。如今留著短圓寸的武然自嘲道。
作為中央戲劇學院戲劇文學系的一名學生,武然多年來一直堅定不移地想要成為一名電視劇導演。對,不是戲劇導演,也不是電影導演,而是電視劇導演。
他說:“我做任何事,都是為了實現這個目標。”
入行,特別迫切
當年在中戲,武然屬于日子過得特著急的那種學生。雖然念的是戲文,但他每天跟著表演系同學出晨功練臺詞,常到導演系或電視藝術系蹭課。“練功和蹭課,我都比他們本專業的學生考勤要滿,夜里在自習室最后一個收攤兒的準是我。回宿舍沒什么話,因為已經很累了。所以臥談會什么的,我沒有這樣的記憶。”
初入大學,武然就特別迫切地想要進入影視圈,用他自己的話說,“那時候的迫切基本屬于利欲熏心范兒的”。進影視劇組,把演員、場記、副導演等各工種都轉了一遍,同時還接些編劇的活兒練手——跟戲文系其他同學比起來,武然在影視圈撒下的“網”顯然更大,而在圈中的這些經歷,也加速了他的成長。
“年紀小的時候耳朵根子軟,人家說三句好話就暈菜了。什么年輕有為啊,我們一定要長期合作啊,一個作品你就紅了啊,都這路子!”武然自我剖析道,“雖說是耳朵根子軟,但其實也還是浮躁,所以寫劇本也好、拍東西也好,都上過當受過騙。”
寫劇本,學校是不教的
而作為戲文系的學生,武然認為寫劇本這事兒,“學校是不教的”。
“2001年的時候我跟過一個師父,是《鬼子來了》、《無悔追蹤》的編劇史健全先生,跟著他做一個三集的賀歲劇。”武然回憶道,“我的每一個方案都被他斃掉了,但他說的方案我又不甘心執行,就自己重新想新的,來來回回寫了41稿,在那個過程中我學到了很多。史老師是我創作生涯中非常重要的領路人。”
最快的時候,武然一天能寫一集(電視劇)劇本。而在開始寫劇本的前十年里,他的寫作習慣一直是熬夜,“跟藝術家似的”,直到30歲了,才開始警覺到寫作是“需要職業化的”,“想要延長創作生命,就要規律地生活。”但彼時畢竟年輕,體力旺盛、精神亢奮,很自然地就以一種“打雞血”的狀態一路狂奔去了。
機會也來得很偶然。2002年,“我在網上認識了一老哥,他說他是制片人,要跟我聊聊(寫劇本)。然后我就去了。那時候我只有21歲,后來他帶我見了資方老板,就這么奇怪地開工了。”
2002年底到2003年非典時期,武然獨立完成了一個20集的電視劇劇本,名為《我的父親母親》。雖然這部劇最終沒有拍成,但對武然而言,這仍然是一部“里程碑”式的作品。“有很多演員、導演和制片人都讀過這個本子。從那以后,找我的人就慢慢多了。我也就慢慢不再做場記、副導演、執行導演什么的了,開始大量寫劇本。”
我起初懷疑他會說從此愛上了寫劇本云云,沒料到他直言“當時想法很簡單”。“副導演甚至執行導演那時候我都做過,但收入很少。寫劇本是按集算錢的,而且編劇是主創啊。我干嘛放著主創不做,要去劇組做工作人員呢?名和利都不如寫劇本啊——當然,這也是當時一個很幼稚的想法。”
說很幼稚,倒不如說是很現實。“剛畢業,誰讓你導戲?想要做導演,就需要有一些作品來證明自己。我去搞話劇就是為了這個。”
于是,2005年,已離開學校的武然懷抱著對“電視劇導演”的滿腔熱忱,一頭扎進了戲劇圈。
戲劇,只是墊腳石
武然把“執導戲劇”當作他朝“電視劇導演”進軍的一塊墊腳石。
2010年的夏天,我曾在朝陽9劇場的門口遇見過武然。他挎著個包,神態淡定地站在劇場門口兜售戲劇演出票,神似一名“老黃牛”。上前一問,才知道他是當晚演出劇目《鮮榨小夫妻2》的導演兼演員。那時的他已經執導過十部戲劇作品,在京城戲劇圈也小有名氣。在舞臺上,他可一人分飾十幾個角色,每晚極盡“瘋癲”的表演帶給觀眾歡笑,卻漸漸已不能讓他滿足。
“那幾年,我體驗了觀眾帶給我的幸福感,我非常感謝那些年花錢看我戲的觀眾,他們是我最早的衣食父母。”但是,“我三十歲了,該上一個新的臺階了。話劇帶給我的已經足夠了。”
最近兩三年,武然已經沒有再排新戲。在他的人生時間表上,現在待完成的是新的任務。
電視劇,為什么是電視劇?
要是沒有去做戲劇,武然肯定不會是今天的武然。
因為執導的戲劇獲得肯定,有人找他拍攝了大量MV,也有人給了他執導數字電影的機會。原計劃要在30歲時導上影視作品,后來這個愿望居然在27歲就提前完成了。
2008年,他自編自導了數字電影《吃葡萄不吐葡萄皮兒》,并在27歲生日當天完成了后期制作。這讓他覺得,前面27年的人生,“算是完滿了”。
“如果10年前你采訪我,我一定把自己說得跟一朵‘花兒似的,但現在我不會說些粉飾自己的話了”。最近幾年,武然常常強調,認識他太太以后,他的成長是立方式增長的。“愛情和婚姻能幫助一個男人走向成熟。現在因為經濟基礎穩定了,我也不再像年輕時候那樣‘饑不擇食,我會更清楚地認識自己,我能寫什么,我能拍什么,我什么東西不擅長。我從一個被動的被選擇的人開始有些選擇了,這是對自己負責!”
但是,為什么一定要做電視劇導演呢?
武然說自己曾跟每個采訪過他的記者都說過這樣的話:“小時候去小賣部買水,說了三遍買水,那人都不理我,回頭卻一臉淚水。我說‘干嘛呢這是?她說,‘我在看《永不瞑目》呢,這是讓我能記一輩子的事情。”
“老百姓上一天班,一個月掙不了幾個錢——我說的是最普通的勞動人民,他們一天下來唯一的娛樂就是看電視劇,戲劇、電影、音樂會都是要花錢的,所以做電視劇就是為人民服務。你的作品可以讓他們不洗碗就跑到電視機前面守候著,一集不看就鬧心,一晚上看完兩集心滿意足,睡一好覺,還有什么比這個更有成就感嗎?”
幾乎沒有迷茫過
現在,武然每天會在早晨八點起床,然后吃早餐、游泳,十點半開始寫字到晚飯,晚飯后就去散步。每天,他都像個上班族一樣寫劇本,最近在寫的是個帶點兒懷舊色彩的平民戲。
入行13年,武然說,與他的中戲同學相比,他最大的不同可能在于他有明確的目標,幾乎沒有迷茫過。
我問他:“如果現在對13年前剛入學的自己說一句話,要說什么?”
他回答:“別忙著出來混,多看幾本書。”
末了,他又補充道:“當然,我一點都不后悔。”
而現在他所希望的是,35歲時,能以導演的身份拿出一部叫好的電視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