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軟件源代碼的商業秘密保護

陳敏

案情介紹

Z公司是從事計算機軟硬件開發、生產、銷售及相關服務的企業。Z公司主張Axe of War iPhone、MMO PRG、TV Show King、Unreal Engine 3的源代碼均為Z公司的商業秘密。Z公司主張乙在該公司工作期間，未經允許，將戰斧游戲的源代碼拷貝給甲，由甲將相應源代碼即Axe of War iPhone和Unreal Engine 3復制到其個人硬盤中。經甲同意，Z公司在對甲硬盤內容進行公證的過程中，還發現了MMO PRG、TV Show King的源代碼內容。甲離職前參與了MMO PRG、TV Show King的開發，甲電腦里的源代碼都是甲離職前的版本。Z公司認為甲、乙復制Axe of War iPhone、Unreal Engine 3源代碼以及甲復制MMO PRG、TV Show King源代碼的行為侵害了Z公司的商業秘密，請求判令甲乙二人停止侵害商業秘密，賠償經濟損失及合理支出。

甲、乙二人曾經都是Z公司的員工，在職期間二人均與Z公司簽署有保密協議。其中明確商業秘密包括源程序等，還約定員工應采取有效措施努力防止任何第三方竊取商業秘密，包括不在外部計算機或電子信息傳遞系統上以任何形式及方式使用、復制、改變、或貯存商業秘密；不得以任何形式向任何第三方（包括按照Z公司保密制度之規定，不得知悉該商業秘密的甲方的其他員工）泄露任何商業秘密等。

案件審理中，Z公司提交了Axe of War iPhone和MMO PRG的設計文檔，TV Show King和MMO PRG的軟件開發記錄，以及Axe of War IPhone和MMO PRG的軟件登記證書，其中證書上載明權利取得方式為原始取得，且未發表。Z公司認可Unreal Engine 3是用于開發Axe of War iPhone的引擎軟件，由第三方許可Z公司使用。

案件審理過程中，甲認可其復制了Axe of War iPhone、MMO PRG、TV Show King和Unreal Engine 3四個軟件的源代碼。乙亦認可其拷貝了Axe of War iPhone和Unreal Engine 3的源代碼，并復制給甲。

庭審中，甲、乙二人申請出庭的在Z公司工作的證人丙明確，Z公司員工使用自己的域賬戶及密碼就可以下載電腦中其他同事共享的內容，對共享內容沒有公司層面的管理行為。一般登錄同事電腦都是工作目的，如果同事將源代碼存儲在電腦上，登錄同事的電腦就可以看到相關源代碼。Z公司的SVN（subversion）為存儲源代碼的服務器，作為軟件版本的倉庫，所有源代碼都放在SVN上。除了開發項目組成員，其他人不能登錄SVN獲取相關源代碼。但是，從技術上，如果項目組人員將源代碼下載到工作電腦上，其他人通過登錄項目組人員的工作電腦可能獲得相關源代碼。對SVN上的資源不能進行交叉瀏覽，只有與相應源代碼相關的項目組人員才有權限進行訪問。

北京市海淀區人民法院認為：

Z公司作為Unreal Engine 3源代碼的被許可使用方，沒有證明Unreal Engine 3源代碼的許可使用的方式，亦沒有證明其秘密性，故對于Z公司所主張的Unreal Engine 3源代碼為其商業秘密法院未予支持。Axe of War iPhone、MMO PRG、TV Show King三個軟件不為公眾所知悉、能為權利人帶來經濟利益、具有實用性并經權利人采取保密措施，屬于Z公司的商業秘密。

盡管A參加了MMO PRG、TV Show King的開發工作，但是根據A與Z公司簽訂的保密協議，約定A不能在外部計算機或電子信息傳遞系統上以任何形式及方式使用、復制、改變、或貯存商業秘密。A將MMO PRG、TV Show King的源代碼復制于個人存儲設備上的行為違反Z公司有關保護商業秘密的要求，侵犯了Z公司的商業秘密。

B與Z公司的保密協議中約定，B不得將商業秘密用于任何與其執行職務無關之情況；不得以任何形式向任何第三方泄露任何商業秘密。B將Axe of War iPhone源代碼用移動硬盤拷出，并復制給A的行為違反了Z公司有關保護商業秘密的要求，侵犯了該公司的商業秘密。而A為了獲取Axe of War iPhone源代碼，動員B將相關源代碼拷出，并復制于個人存儲設備上的行為屬于以不正當手段獲取權利人商業秘密的行為，亦構成了對Z公司商業秘密的侵犯。

海淀法院判決：甲和乙立即停止侵犯Z公司商業秘密的行為，甲賠償4萬元，乙對其中的2萬元承擔連帶賠償責任。

一審宣判后，雙方當事人均未提起上訴，一審判決生效。

法律分析

計算機程序包括源程序和目標程序。源程序是開發人員根據用戶的需求所編寫的高級程序設計語言；目標程序則是直接由計算機識別并最終實現某種功能的機讀語言，由源程序在一定的環境下直接編譯而成。對于軟件的終端用戶而言，關注的僅是軟件功能的實現，只要其獲得了目標代碼并在一定的環境下運行，計算機就可以自動識別并實現軟件的相應功能。雖然源代碼對于最終用戶而言意義并不太大，但是源代碼中所蘊含的技術思想對于軟件開發者而言至關重要，正是將源代碼轉化為機器可讀的指定序列，軟件的最終功能才能實現。源代碼雖然也是一種文字表達，但同時具有一定的技術功能屬性，體現了開發者的設計構思，作為開發者而言，往往也不愿意將軟件的源代碼予以公開。本案中，Z公司即主張其對涉案的源程序以商業秘密的形式予以保護。

商業秘密是指不為公眾所知悉、能為權利人帶來經濟利益、具有實用性并經權利人采取保密措施的技術信息和經營信息。如果權利人對源代碼主張以商業秘密的路徑進行保護，那么對其舉證能力的要求相對較高，權利人必須舉證證明其所主張權利的源碼具有秘密性、實用性并采取了保密措施。

本案中，Axe of War iPhone和MMO PRG的設計文檔，TV Show King和MMO PRG的軟件開發記錄，以及Axe of War IPhone和MMO PRG的軟件登記證書相互印證，足以證明Axe of War iPhone、MMO PRG、TV Show King三個軟件由Z公司所開發，相關軟件的源代碼不為公眾所知悉。Z公司是計算機軟硬件開發、生產和銷售及相關服務的企業，Axe of War iPhone、MMO PRG、TV Show King作為Z公司開發的產品，能為Z公司帶來現實或潛在的經濟利益，具有實用性。Z公司與甲、乙都簽訂有相關的保密協議，協議中明確數據、程序、源代碼等屬于Z公司商業秘密的范疇，并明確了甲、乙的保密義務；且Z公司對于軟件版本管理系統工具（SVN）有權限控制。盡管A、B辯稱從技術上只要有域賬號和域密碼就可以登錄其他同事的工作電腦，而只要相關同事將源代碼存儲在工作電腦上，就能獲得相關源代碼。但是，首先，要登錄其他同事的電腦亦需要域賬號和域密碼，域賬戶、域密碼亦是Z公司的管理措施；其次，甲乙的證人丙在庭審中也描述登錄其他同事電腦一般亦是工作的目的，所以甲、乙有關技術上可能性的辯稱不足以否認Z公司對相關源代碼所采取的保密措施。

法官提示

軟件開發對人有著較大依賴性，比如軟件的源程序和文檔中包含著開發者的技術訣竅和關鍵信息，這部分涉及到軟件開發中的核心技術問題。軟件開發人員掌握的這部分信息往往使企業在面臨日益激烈的競爭中獲得競爭優勢，甚至關系到企業的興衰成亡。因技術人才的流動而導致的知識產權流失現象在軟件企業中相當普遍而且比較嚴重。如果對軟件源代碼以商業秘密的形式進行保護，首先要求相關源代碼并不為公眾所知悉；其次，企業有必要重視相關源代碼的管理工作，對于能夠帶來競爭優勢，具有現實或潛在商業價值的源代碼采取保密措施，控制接觸源代碼的人員，并設置相關的權限，注重競業禁止協議、保密協議的有效運用；第三，在軟件開發過程中，注重保存軟件開發的相關證據，面對軟件知識產權糾紛，合理發揮證據保全的作用。

（作者系北京市海淀區人民法院民五庭法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