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善超市籌資機制研究綜述

摘 要：作為一種新興的社會救助模式，學術界對慈善超市的關注還比較少，主要集中在慈善超市的運作模式和具體操作層面，尚未有研究對其籌資機制進行深入剖析。對與慈善超市籌資機制直接相關的非營利組織的基本理論、非營利組織的籌資機制、慈善超市的研究進行綜述，希望在此基礎上加強國內慈善超市籌資機制的實證研究，促進慈善超市的健康發展。

關鍵詞：慈善超市；非營利組織；籌資機制

中圖分類號：F830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3-291X（2013）07-0096-03

一、非營利組織研究的基本理論

20世紀70年代以來，學術界對非營利組織的研究迅速增加，其成果甚至比過去五十年的總和還要多，對于慈善組織的研究也更多的是在非營利組織的話語體系下展開的，因此首先有必要對與本研究相關的非營利組織的基本理論進行回顧。

（一）政府失靈理論

美國經濟學家伯頓·韋斯布羅德（Burton A.Weibrod）采用需求—供給的分析方法和剩余分析的策略，認為在提供公共物品方面政府和市場存在局限性，由此產生了對非營利組織的功能需求，這是其存在的主要原因。

公共選擇理論給予了政府部門最嚴厲的抨擊，它認為政府是公共物品與服務的壟斷性的生產與分配者，是缺乏效率的，政府組織與非營利組織相比存在如下劣勢：政府部門壟斷性地提供公共物品，其中缺乏市場式的競爭機制，無法通過競爭產生活力。因此越來越多的壓力要求政府退出服務，尤其是社會服務領域，許多公共機構因此將服務以契約形式交給非營利組織完成。通過民間組織取代政府可以降低服務成本，提高服務質量，增加服務資源的配置效率，使服務與顧客的需求更好的匹配；政府由于本身是一個龐大的科層體系，其中缺乏自主性運作組織的自主性等激勵動力，這一體系中的任何個人主動發揮與首創性都會被嚴密的控制鏈條所扼殺、被僵化的自上而下的問責機制嚇退；政府部門的行為努力傾向于維系在一個較低的均衡點上；政府的公共性層次過高，產生的問題包括工作指令由上到下進入具體公共事務層次、代理鏈條過長、出現不必要的交易成本，指令更容易脫離實際情況、更容易忽視決策中的民主參與，更大范圍內的政府管理也容易伴隨著更嚴重的官僚化、缺乏靈活性與首創精神。

在此基礎上一些學者指出政府的功能就是制定規則并按照規則進行裁決，政府應當是社會的裁判員而不是運動員。

（二）合約失靈理論

美國法律經濟學家亨利·漢斯曼（Henry B.Hansmann）從營利組織的局限性入手，試圖解釋非營利組織區別于營利組織的原因及某些特定活動只能由非營利組織承擔的原因。他認為信息不對稱導致無法僅僅依靠生產者與消費者之間的合約來防止損害消費者利益的機會主義行為，這就是“合約失靈”（contract failure）。但是非營利組織的凈收入必須完全用于組織的進一步發展，而不能分配給組織內的控制者，即受到了“非分配約束”（non-distribution constraint），所以由非營利組織來提供公共物品，生產者的欺詐行為就會少得多。“非分配約束”是非營利組織區別于營利性組織的重要特征，它本身就是一個強有力的制度約束。

（三）志愿失靈理論

薩拉蒙（Salamon）認為在對美國的社會現實進行解釋時，政府失靈與合約失靈理論都存在著一定的的局限性，志愿部門也有其固有的缺陷，會產生“志愿失靈”（voluntary failure），而政府作為“志愿失靈”之后的衍生制度有必要對其進行支持。他指出非營利部門的固有局限在于：對慈善的供給不足（philanthropic insufficiency），慈善的特殊主義（philanthropic particularism），慈善組織的家長式作風（philanthropic paternalism）以及慈善的業余主義（philanthropic amateurism）。

“志愿失靈”理論的核心觀點是非營利組織不是第二位于政府與市場的，而是“市場失靈”情形下公共需求的最基本的反應方式。由于非營利組織的資源有限，如果它們既沒有經營收入，也沒有強制性的稅收，當社會自發的機制無法獲得足夠的資源時，其局限性就顯示出來了。薩拉蒙提出，為了實現自己的目標，政府可負責資金支持并掌握全局，而將承擔公共服務的任務委托給非營利組織，二者各取所長，達至依賴各自比較優勢的分工，這就是所謂的委托政府理論。此后吉德倫提出政府使用授權許可與合同方式支持非營利部門、與其互動的合作模式，薩拉蒙進一步發展了二者的合作伙伴式或契約型關系。這些理論與韋斯布魯德的“補余模式”相對。但是薩拉蒙也認為政府資助、非營利組織提供服務的模式存在一些危險：非營利組織失去獨立自主性；追求資助過程中扭曲了使命；過度科層化，失去靈活多樣性。

上述理論均來源于國外，中國的非營利組織研究是在上述理論基礎上結合本土實踐展開和深入的，這就存在一個借鑒和發展的問題。比如對于非營利組織的產生，王名等（2001）通過對中國社團的研究提出政府的行為方式決定了社團的生成模式。如果采取直接管理的方式，其生成模式就是政府選擇；如果政府采用間接管理的方式，通過經濟杠桿和政策導向來誘導社會成立新社團，其生成模式就是社會選擇，政府選擇導致了大量官辦非營利組織的產生，社會選擇的非營利組織由于資金等方面的困難在競爭中又不占優勢，因此更多的非營利組織選擇與政府進行合作甚至直接依附于政府。

也有一批學者對中國非營利組織和政府的關系進行了多角度的新探索。康曉光、韓恒對當前中國大陸的國家與社會關系進行了實證研究，通過考察國家對多種社會組織的實際控制，提出了“分類控制體系”，在這一體系中，政府為了自身利益，根據社會組織的挑戰能力和提供的公共物品，對不同的社會組織采取不同的控制策略。這里的分類控制體系不同于發端于西方的法團主義模式和市民社會模式，不同于東歐的市民社會反抗國家模式，也不同于改革前的總體制度模式，是一種新型的國家與社會關系的“理想類型”。田凱在研究中國慈善組織的基礎上指出組織的實際運作方式與形式嚴重不一致的問題，他用“組織外形化”這一概念來概括，認為組織外形化是組織在制度環境的非協調約束中尋求平衡的產物。在另外一篇文章中他還探討了政府與非營利部門建立伙伴關系的可能性，分析中國福利模式在國家中心主義向多元主義的轉變過程中非營利部門發展的動力機制和約束條件，其中談及了非營利部門的國家化、過度科層化和組織績效問題。因此，中國的非營利組織需要在大量實證研究和理論探討的基礎上去把握。

二、關于非營利組織籌資機制的研究

20世紀90年代以來，諸多學者分別從社會學、政治學、法學等學術領域對非營利組織的理論和實踐進行了探討，關于非營利組織的研究已經成為一個新興的跨學科研究領域，其中也有一些關于籌資機制的探討。

在學術著作方面，有一些關于非營利組織管理和營銷方面的著作從宏觀上對國內外非營利組織的籌款或募捐的概念、理念、市場分析、策略與方式、操作、評估等都有所論述（王名，2002；陳漭，2002；郭國慶，2001）。孫立平等在對希望工程的個案分析基礎上寫成了《動員與參與——第三部門募捐機制個案研究》，試圖從微觀層面考察非營利組織的籌款機制。作者認為在“后總體性社會”的大背景下，國家對稀缺資源的控制放松，出現了“自由流動資源”的形成與“自由活動空間”的拓展，但政治和行政力量仍然是一種輻射力和穿透力極強的資源，對非營利組織的社會募捐具有極大的影響，希望工程在此基礎上巧妙溝通了體制內外的資源，形成了獨特的資源動員和利用方式——對體制內資源的社會運作，又稱為“準組織化動員”，它取得的巨大成功對中國民間公益事業乃至第三部門的發展都有深刻啟示（孫立平等，1999）。

在學術論文方面有學者通過對國外非營利組織的資金來源和主要籌資模式的分析發現，其資金來源主要是民間捐贈、服務收費、政府補貼和外國援助四個渠道，其中政府補貼和服務收費是最重要的資金來源，形成了私人付費主導型和公共部門主導型的籌資模式。雖然民間捐贈在非營利組織收入中所占比例較少，但它在維護非營利組織的自主性和民間性、聚集民間資源、弘揚良好的社會風氣和傳統道德方面的貢獻不可低估，分析指出捐贈不足與“慈善不足”密切相關并在此基礎上提出對解決中國非營利組織籌資問題的啟示有：正確處理非營利組織與政府的關系；完善法律法規并制定合理的稅收政策；加大對非營利組織的財政支持；積極促進公益捐贈（周批改、周亞平，2004；郭國慶、李先國，2001）。也有文章針對具體的籌資過程提出秉承公益使命、認真對待捐贈者的利益取向、強化自身建設、提高服務能力和自律水平、重視籌資目標的針對性和籌資方式方法的靈活性、充分體現以人為本的原則等可操作化的建議（李珍剛、王三秀，2002）。

部分學者從慈善團體與慈善事業的角度出發研究籌資機制，辛甜通過對上海市慈善基金會的個案研究論證了社會網絡資源在中國慈善組織籌資過程中的作用，認為社會網絡是一種不同于經濟資本的社會資本，慈善團體應有自己的“擁護群”并將之“資本化”以推動慈善籌資（辛甜，2002）；葉立國在可持續發展視野下探討慈善捐贈的激勵機制，在廣義上首先要建立多渠道的慈善籌資機制（葉立國，2008）；趙海林在分析當前慈善籌資存在的主要問題的基礎上提出建立以項目為基礎的籌資機制的重要性（趙海林，2009）；張祖平指出慈善組織要堅持多元化的籌資策略，采用靈活實用的籌資方式，運用新的籌資理念，在向社會募捐、爭取政府資助的同時，要不斷增加增值性資產，注重投資收益，提高自身財務獨立性，確保慈善組織的持續發展（張祖平，2011）。總之，伴隨著中國經濟與社會領域的發展與進步，中國在募捐籌資方面逐步向多元化、市場化、專業化、職業化方向發展。

三、關于慈善超市的研究

目前關于慈善超市的報紙新聞和網絡報道比較多，主流在于宣傳和贊揚這種新型的救助方式，也有部分文章對慈善超市運營不佳的現狀表示擔憂并提出一些對策，學術性的分析比較少。

張彥在對上海社區慈善超市的資金來源進行分析后發現，政府扶持自始至終是其發展的必要條件；上海社區慈善超市的發展在總體上尚處于起步階段，市場機制的作用仍有待加強，其中慈善幫困資金來源渠道不寬和運作不經濟是目前存在著的兩個比較突出的問題。高功敬認為慈善超市提供了一種經常性、規范化的捐助與接受平臺；為統一調配社會捐助物資提供了一個嶄新的機制；為特困家庭增加了一條更具人性化的救助方式；可以通過開展便民服務使捐助物資變現，籌集救助善款，實施二次救助。費湘軍從市場角度指出中國慈善超市在運行過程中存在的問題主要是：貨源供給不足，宣傳不足，缺少市場定位，缺乏完善的市場機制，缺少企業管理經驗。同時針對這些問題提出，拓寬產品渠道是慈善超市的“生存之本”，專業化管理、價格機制是“發展之本”，大力宣傳是慈善文化建設的有力途徑，資源整合是慈善超市建設的觀察點。

部分研究將慈善超市擴展到非營利組織的范圍內進行探討，鐘一彪指出慈善超市這一官辦非營利組織的產生是政府與民間非營利組織缺乏互信機制的表現，也有學者認為中國的慈善超市具有慈善機構和政府救助機構的雙重性質，政府投入沒有剛性制度約束，公眾參與捐贈和運營者增強自身發展能力均缺乏制度激勵；將慈善超市定位于社區非營利組織，堅持慈善為本、市場為經，才能走出現有運營困境。劉青指出社會資本的來源有信任、規范和網絡，慈善超市發展的信任源于政府對民間組織活動空間的開放，規范源于制度建設的保障，網絡源于志愿者群體的形成。也有學者結合美國的經驗對中國的慈善超市從政府制度供給、超市制度變革、社會參與文化培育三個方面提出發展建議，但沒有關于籌資問題的專門論述。

綜上所述，我們可以看到作為一種新興的社會救助模式，學術界對慈善超市的關注還比較少，現有研究主要是集中在慈善超市的運作模式和具體操作層面，比如關于市場化的問題，雖然也有學者開始注意慈善超市與政府的關系以及宏觀制度環境的影響，但是并沒有進行深入探討，目前對于慈善超市籌資機制的研究需要將理論與實證相結合。值得一提的是，隨著互聯網的發展，公益事業發展過程中出現了慈善網店，這一形式也可以被視為在慈善超市基礎上的發展與創新，值得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