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秦腔》與《喧嘩與騷動》的傻子視角

摘 要：《秦腔》和《喧嘩與騷動》這兩部小說有許多相似之處，它們不約而同地將“傻瓜”作為小說的主要敘事者，為我們帶來了獨特的原初性體驗，還原了現實生活中的真實。他們混亂的時空觀與其說是先天因素造成的，不如說真實的現實世界本來就是一片混沌。同時這一敘事視角也揭示了深沉的主題意蘊。

關鍵詞：傻子 原初性 時空觀 主題意蘊

賈平凹的《秦腔》和?？思{的《喧嘩與騷動》是兩部典型的以傻子為敘事視角的小說。《秦腔》把敘事主體的位置留給了一個瘋子--引生，作者將敘述視角下移，以這樣一個特殊的下層貧民的視角來省視現實生活，關注下層人民的生存境遇。

小說一開始，引生的一句內心獨白“要我說， 我最喜歡的女人還是白雪”[1]，就清楚地告訴我們文本的敘述者不是一般人，瘋子張引生才是整個小說的敘事視角， 他敘述著清風街上所發生的一切雞零狗碎的瑣碎事，傳達著自己和別人的故事。賈平凹“瘋子”敘事視角的成功運用， 使整個文本呈現出獨特的審美內蘊。

《喧嘩與騷動》也是這樣，書中前三章都是以“我”的視角進行敘事，尤其給人別開生面之感的是第一部分的敘述者，他是一個白癡，33歲了卻只有3歲小孩的智商。他缺少成年人應有的智力，甚至也沒有最基本的判斷能力和思維能力，在他的敘述中不同時間和空間的場景混沌一片，因此“混亂”是班吉敘事的最突出特點，但是這種本能的敘述卻給了我們不一樣的體驗。

一、傻子視角帶來的原初性體驗

《秦腔》中引生所看到的世界是未經加工的世界，他的話語也無法達到文化人的全面性、完整性和周密性，常常未經大腦，但也因為這樣，讓我們有了一種不加修飾的原初性體驗。瘋子的視角里看到的是真實的世界，是不同于常人的對世界的全新的揭示。引生正是具備了瘋子的特征，作者才讓他肩負這敘述的重任。他一直生活在清風街，見證了清風街的變遷， 同時又自愿或不自愿，正常或不正常的參與了這個農村小街的普通平凡生活， 他既能置身事外做一個事不關己的旁觀者， 又可以置身于事內關心每一件事，做最為忠實的敘述。文本中的確只有像他這樣獨特的“瘋子”視角， 才可以實現作家在文本中想要體現的敘事形態的追求。

班吉的存在也給我們帶來了一種原初性體驗，整個世界在班吉的眼里，是一個個獨立存在的事物構成的。這些事物都與日常生活中的某些事物或某種感官體驗相聯系。正像一位美國學者所說：“班吉所有的思緒都和感覺、嗅覺、飲食、睡眠、聲音的調子有關。過去和現在交融在一起，他從不沉思也不計劃，他只會感受?！盵2]而這種沒有進行任何修飾的感官世界的具體性和生活的原初性都反映了福克納文學想象力的獨創性。

二、傻子視角所獨有的時空觀

也許只有像引生這樣的瘋子， 才能把幻想顛倒成真實，而把真實當成幻象， 才可以把世界描述得如此良莠不分， 幻想與現實混雜在一起，分不清哪些是幻想，哪些是現實，搞不清哪些是過去的回憶，更搞不清這些回憶是過去的哪個時段。清風街的生活在他瘋癲的描述下錯亂不堪， 但是這樣的錯亂來自于這個小街本身， 因而從另一個側面深刻揭示了清風街普通人的真實生活。正是瘋子視角的特殊性，才能看見別人看不見的，預感到別人預感不到的， 做別人不愿做的，說出別人不愿說的，能毫無顧慮地撕去世俗虛假的面紗， 揭開無比猥瑣的理性世界，公開清風街人們最不愿透露的隱私， 能把視角伸向更為廣闊的世界。

當我們走近班吉的世界，我們會發現班吉的世界與引生的世界有著很大相似性，這里沒有過去與現在，沒有現在與未來，沒有對與錯區別，沒有因與果的聯系的世界。在這個世界里，時間永遠停留在現在。時空和記憶，記憶與幻想的場景不斷切換，所有的流程都由當下的某種感覺和事物觸動。在他的世界中時間可有可無，所有的事物都是具體的而非抽象的。小說中一維的時間被打破和肢解，全都零零星星地化為現在，化為一幅幅靜止的、冷漠的、自動涌現的、共時的空間圖景。[3]這逼真地反映了人的無意識領域的凌亂與混沌。

三、傻子視角揭示的深層主題意蘊

表面上引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瘋子，可是當我們深入其中會發現，他瘋瘋癲癲的外表下卻又隱藏著最清醒的洞察。就拿他迷戀白雪來說，白雪是秦腔這一傳統民間文化的參與者和愛好者。他追隨夏天義，夏天義是傳統農業生產方式消亡的直接見證者和做出最后挽留的努力者。引生所描述的大多是些雞零狗碎的瑣碎事情，然而正是這些雞零狗碎構成了清風街人們的喜怒哀樂、生老病死。在瘋子引生雞零狗碎的敘述中，在他不分真實與虛幻的世界里，在他時而清醒、時而模糊的記憶中，農村傳統的生產方式走向衰落，民間傳統文化也逐漸消亡。強勢的工業文明把傳統農業文明逼入到尷尬境地。傳統文化在現代文化沖擊下逐漸走向消亡，引生為即將消失的傳統文明唱響了挽歌，同時也寄寓了作者對城市化發展中農村的發展前景、農民命運的深度憂慮和思考。

班吉為我們揭示的主題意蘊同樣深厚，書本名字來自于莎士比亞的悲劇《麥克白》第五幕第五場麥克白的臺詞：“人生就是一篇荒唐的故事，由白癡講述，充滿著喧嘩與騷動，卻沒有任何意義。”[4]從小說名字的出處就可以看出，作者選擇白癡作為第一敘述者，深刻地揭示了小說的主旨：人生就是由白癡講述的荒唐的故事。白癡敘事表達的是世界的混亂無序的現實圖景，人們生存在這樣一個世界里，每個人都在劫難逃，隱喻現代人流放在自己家園里的宿命。他的講述在某種意義上與現實世界的混亂本質是一致的，同時班吉的講述也典型地表現了人類意識流程的真實圖景。人類意識的流動其實正像班吉，只不過在班吉那里發展到了一個極端罷了。

參考文獻：

[1] 賈平凹. 秦腔 [M].北京：作家出版社， 2007.

[2]吳曉東.20世紀外國文學專題[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2.7

[3]何岳球，樂嬋.《喧嘩與騷動》的時空觀[J].文學教育，2008，（3）.

[4]莎士比亞.麥克白[M].北京：大眾文藝出版社，2008.5

作者簡介：鄧愛芹（1990-），女，湖北宜都人，臨沂大學文學院2010級漢語言文學2班學生，研究方向為文藝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