尷尬的“肋骨”角色

摘 要：《舊約圣經》記載，上帝從亞當身上取肋骨一條，造為女人。于是，女人在整個基督教神學中，作為男人的骨中骨，肉中肉而存在。盡管在基督教神學發展的過程中，女人的地位看似隨神學家的闡釋不斷發生變化，但其作為肋骨的尷尬本質卻沒有突破。

關鍵詞：女性 基督教 肋骨

《舊約圣經·創世紀》里用這樣一段話記述了耶和華創造男人女人的過程，“耶和華上帝用地上的塵土造人，將生氣吹在他的鼻孔里，他就成了有靈的活人，名叫亞當……那人說：這是我骨中的骨，肉中的肉，可以稱她為‘女人’，因為她是從‘男人’身上取出來的。”[1]這段話成為神學家們闡釋男女關系的藍本，也被認為在宗教社會中男尊女卑的憑證。一般的觀點認為，女人最初來自于男人，是其骨中骨，肉中肉，所以很自然的女性處于男性的從屬地位。從整個《圣經》闡釋的思想來看，男女在靈魂上是一律平等，并且女性自身也是獨立性的。但在實際宗教生活中，女性的宗教權利又處處受到限制。由此，女性的宗教角色顯得非常尷尬。

女性在教會中的地位并非一成不變的，而是隨著時代的發展一波三折。在古代猶太教中，依據希伯來人對《圣經舊約》的理解，認為女性是從屬于男性的一根“肋骨”而已，女性就一直處于受歧視和屈從的地位，她們被稱作“不潔凈的人”許多宗教權力受到限制。基督教產生以后，在早期的使徒時代，女性的地位有所改觀，無論是傳教者還是傳教對象，女性都占很大的比例。這是因為，在最開始，基督教的傳播依賴于家庭教會的形式。這種形式離不開女性的勞苦與物質支持。但從2世紀末起，隨著基督教的發展與壯大，以保羅為代表的基督教正統派占了上風，隨之，大公教會興起取代了家庭教會儀式，女性在教會中的地位也逐漸下降。到中世紀，西方基督教神學完全被男性控制，女性的宗教權利受到嚴格的限制。比如說，教規規定婦女不能擔任圣職，不能講道，不能給人施洗，不能分發圣餐等等。

但若是依《圣經》所言，尤其是四大福音書中的記載，耶穌對女性的態度很明顯不是這樣嚴苛的。據《路加福音》記載，耶穌曾在安息日為婦女治病。并對那個反對他的管理會堂的人說，“這女人本是亞伯拉罕的后裔，被撒旦捆綁了十八年，不當在安息日解開她的綁嗎？”[2]而按照當時的教規，安息日是不可以工作的，包括給人治病。在《馬可福音》中這樣的例子也數不勝數，在四大福音書中，耶穌是一位仁慈的、男女平等的倡導者。

對《圣經》的解釋總是循著教會發展的需要。基督教對女性的歧視，最先開始于中世紀之前的保羅。在《上帝與女性》這本書中，作者說“保羅書信表面上繼承了耶穌關于基督徒人人平等的思想，……對男女兩性持雙重標準”。[3]也就是說，耶穌的男女平等觀念在這里已經成為一種宗教救贖上的虛幻的平等。保羅的闡釋，一方面迎合了教會發展的需要，另一方面也體現出很明顯的矛盾性：如果說在四大福音書中，耶穌宣揚人人平等，那男女在教規的遵守上為什么又分高低貴賤？保羅書信只注意到了女性是從屬于男性的一根肋骨，卻并沒有解決《圣經》本身所體現的矛盾。

那這是不是意味著，依據《圣經》的論述，在基督教中，教徒不論男女都一律平等呢？很明顯不是的。

在《舊約·圣經》中，關于上帝造人的記載有兩處，除了我們在第一段提到的那一處，還有一處是這樣描述的，“上帝說：‘我要照著我的形象、按著我的樣式造人，使他們管理海里的魚、空中的鳥、地上的牲畜，和全地，并地上所爬行的一切昆蟲。’上帝就照著自己的形象造人，乃是照著他的形象造男造女。”[4]在這兩處記載中，在前面提到的那一處，上帝造男造女是有先后順序的，而在這一處，造男造女的時間卻變成了同時的。不同的神學家對這兩者的相悖行有不同的見解。奧古斯丁和阿奎以此為基礎，形成了自己獨特的對于女性地位的見解。

他們注意到了《圣經》中這兩處看似相悖的記載。不過他們從“形”與 “靈”或者說“靈”與“肉”這兩個層面來解釋這種相悖性。這種闡釋以更加理性的面孔推翻了女性只是一根“肋骨”的看法，而從另一個層面——“靈”來探討女性的獨立性。

在奧古斯丁和阿奎那看來，夏娃受造于亞當的一根肋骨，這顯現了男女之間微妙的關系。上帝在創造人類的祖先亞當之時并沒有給他創造做妻子的女人，以其肋骨為材料造成女人，是使整個人類得以衍生自一個男人。這同時也給了世俗社會中的男女關系一個基本定位。即女性從屬于男性。但這只是從外在，也就是“形”的方面來闡釋男女的關系。這種闡釋與圣經的第一段記載相吻合。

而關于《圣經》中上帝同時造男造女的記載他們則從靈魂層面進行剖析。由此消解了兩處記載之間的矛盾性。人介于屬靈的天使和屬肉的動物之間，天使是沒有肉體的精神體，而動物是沒有靈魂的肉體，處于兩者之間的人卻是兼而有之。也就是說，人本身就是有理性的靈魂和切實存在的肉體兩部分構成的。男女之間的差別只在外在的“形”的層面，而內在的理性靈魂是無性的。外在的形象只是表面性的印記而已，人的心智和靈魂才能真正代表上帝的形象。造人之時，不論是夏娃還是亞當，都擁有來自上帝形象的理性靈魂。上帝在創造人的外在形體之時不是同步的，他先創造了亞當，有創造了夏娃。但之后在人的成靈階段，上帝同時賦予了他們靈魂。兩次記載的矛盾得以調和。同時，由此也可以說，女性和男性一樣有著自己獨立的、不受牽制的靈魂。但是，女性的“肋骨”角色也決定了她具有先天的對男性的依附性，阿奎那認為，靈魂上的平等是虛幻的，因為我們在認為靈魂平等的時候不自覺的假設它離開了它所依附的身體，而離開肉體的靈魂就不再是人的靈魂了，所以，作為肉體存在的男男女女女，他們之間的不平等是現實存在的。這樣，宗教社會下具有“肋骨”身份的女性就陷入了一個非常尷尬的地位。

但自始至終女性們都在不斷爭取自己在教會中權利和在宗教信仰中的平等地位。當然，隨著對《圣經》的闡釋越來越趨于理性，女性的宗教權益也受到越來越多的關注。

注釋：

[1][4]《圣經》，中英對照（和合本·新國際版）袖珍本，香港：漢語圣經協會有限公司，2008年版，創世紀·2：18-2：23；1：26-1：27

[2][3]劉文明，《上帝與女性》，武漢：武漢大學出版社，2011：11，36-37

作者簡介：劉雙雙（1989-），女，山東萊蕪人，漢，中國傳媒大學文學院，2012級比較文學與世界文學碩士在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