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伴隨著東漢末年動蕩的政治格局,魏晉士人已無法通過傳統禮教使自我價值得以實現,于是進行了一系列的探索,從而形成了魏晉風度。而這種探索的背后正是傳統儒家道德的一步步解體。
關鍵詞:魏晉風度 儒家道德 解體
魏晉風度是魏晉時代思想大解放的產物。魏晉風度的核心是“人的自覺”,魏晉士人開始擺脫思想上的束縛,尋求精神的解放。這種渴望尋求精神上的自由態度與當時當地的政治格局密切相關,簡單來說,正是東漢末年的政治動蕩造成了儒家思想道德的解體,從而使魏晉士人發現了自己。
一、前后兩次黨錮之禍
對于漢末政治格局陷入混亂的根由,《三國演義》開篇第一回對此進行了高度概括:“推其治亂之由,殆始于桓、靈二帝。”追溯漢末魏晉亂局,首先應該從桓帝、靈帝入手。
桓靈兩朝,最為著名的是兩次“黨錮之禍”。延熹九年,宦官“上書誣告膺等養太學游士,交結諸郡生徒,更相驅馳,共為部黨,誹訕朝廷,疑亂風俗。”(《后漢書·黨錮傳序》)桓帝下令逮捕替李膺請愿的太學生200余人,后因太傅陳蕃、將軍竇武的反對釋放,但終身不得入朝為官,史稱第一次“黨錮之禍”。建寧元年,中常侍曹節矯詔誅大將軍竇武、太傅陳蕃等。二年,中常侍侯覽將前司空虞放、太仆杜密、長樂少府李膺等120余人下獄處死,在各地陸續逮捕、殺死、流徙、囚禁的士人達到六、七百名。 此為第二次“黨錮之禍”。
我們可以看到,在前后兩次黨錮之禍中,作為知識分子的士大夫階層與代表皇權延伸部分宦官階層進行了殊死搏斗。在這種斗爭中,士大夫階層漸漸形成了“群體自覺”,與皇權在某種程度上呈現出脫離傾向。士大夫在于宦官的斗爭中強烈的認識到自身作為一個獨立的社會群體必須堅持的社會理想和政治抱負。他們承認皇權的至高無上,卻不再認為自己是皇權的附庸,并且在某種情況下,自己才是真正能維護社會秩序的人。正是由于這一思想的產生,中原士人開始廣泛的游學交友。《后漢書·黨錮列傳》中說:“天下楷模李元禮,不畏強御陳仲舉,天下后袖王樹茂。”并評出了“三君”、“八俊”、“八顧”。這種相互標榜風氣的形成,正是士人積極入仕,欲圖匡扶天下的體現。
二、“政在家門”的提出與曹操“求才三令”
《三國志·袁術傳》注引《魏書》載,袁術將帝號歸于袁紹:
漢之失天下久矣,天子提挈,政在家門;豪雄角逐,分裂疆宇,此與周之末年七國分勢無異,卒強者兼之耳。加袁氏受命當王,符瑞炳然。今君擁有四州,民戶百萬,以強則無與比大,論德則無與比高。曹操欲扶衰拯弱,安能續絕命救已滅乎?
袁氏兄弟認為漢末時勢與戰國相仿,政權建立與否在于勢力是否強大,曹操匡扶漢室的行為并不可取,認為“政在家門”。“政在家門”的口號隨著袁紹在官渡之戰中的失敗也隨之消散,但它的提出標志著在部分士大夫意識中,東漢皇權不再神圣。君臣之義作為儒家經典體系早被確立,然而深受儒家君臣觀影響的“四世三公”袁氏家族為了自身的利益,否定了君臣之義,提出“政在家門”的口號,嚴重違背了儒家道德倫理。這正是儒家倫理道德面臨瓦解的一個信號。及至曹操“求才三令”的頒布,儒家傳統道德遭到嚴重打擊。
在兩漢的征辟制度下,認為“德才兼備”,取士首重德,認為有德必有才,士人通過仁孝禮讓等儒家傳統道德聞名鄉里,是入仕的途徑,取士與道德的結合使遵從儒教成為取士的第一標準。而曹操的“求才三令”認為品德與才能并不同步,有才的人,往往有著不仁不孝等罪名。“求才三令”的頒布不僅由于個人膽識,更與長期以來儒家道德禮法成為一種表演形式有關。兩漢士人為了入仕,博取“孝”的美名已經成為了一種手段。而“求才三令”的頒布,征辟取士開始“唯才是舉”,不再理會儒家道德。直接宣告儒家自古以來奉行的倫理道德開始解體。
三、司馬氏的奪權斗爭及西晉腐敗
嘉平元年正月初六,司馬懿趁大將軍曹爽隨魏帝曹芳離開洛陽祭拜魏明帝墳墓高平陵時控制京都,奪取曹爽權力。自此,司馬氏正式開始了血雨腥風的奪權運動,一大批知識分子被殺害。以阮籍為代表的“竹林七賢”,開始在中國傳統的“仕”與“隱”中尋求第三條道路。《晉書·阮籍傳》載:“籍本有濟世志,屬魏、晉之際,天下多故,名士少有全者,籍由是不與世事,遂酣飲為常。”盡管如此,因其政治身份與名士效應,并不能完全避免做官。于是,阮籍做官并不進行具體事務的管理,只是為了避禍而已。可以說,正是阮籍開創的這種“仕”“隱”雙修的模式使中原士人在亂世中尋求到了一方保有自我精神純潔的法門。
及至西晉建立,開國皇帝司馬炎表面上追慕兩漢明君,卻無雄才大略,卻以貪財好色為名。據《晉書·劉毅傳》記載:“帝嘗問劉毅:‘卿以朕方漢何帝也?’劉毅曰:‘可方桓、靈’。帝曰:‘吾雖德不及古人,尤克己為政,又平吳會,混一天下。方之桓、靈,其已甚乎!’劉毅對曰:‘桓靈賣官,錢入府庫,陛下賣官,錢入私門,以此言之,殆不如也。’”司馬炎作為開國皇帝,尚且如此貪財,那么整個西晉官場崇尚貪財享樂之風也不足為奇,反觀那些執政為民的官員卻被嘲笑。在這種風氣下,儒家的“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教條更成為了一紙空文。士人通過飲酒、裸行,在混亂的政治格局中尋求人生的超脫。儒家的價值取向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戰。
“魏晉風度”作為歷史與文化范疇,代表了魏晉時期士人的價值取向與人格選擇。然而縱觀魏晉風度的形成,與當時當地的政治時局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在混亂政治格局下儒家傳統倫理道德觀念一定程度上的解體,對魏晉士人心態的轉變形成巨大影響。在動蕩的政治格局下,魏晉士人進行的自我定位,開始追求自我生命價值,渴望生命的自由,進入了“人的自覺”時代。通過各種怪異的行徑逃避世俗,以求得精神的解脫。正是這些方面構成了所謂的“魏晉風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