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早熟、理性早啟

摘 要：古老東方的與眾不同一直為世人所關注，究竟是什么造就了中國古代歷史的輝煌與近代歷史的挫敗？國學大師梁漱溟從文化的角度分析得出中國“文化早熟、理性早啟”這一結論。從“家族觀念”到“道德統治”中國在其獨特的文化思維里形成了一種發展慣性，而這一慣性最終被西方人打破。但中華文化并不因此就遜西方一等，我們應當繼承中華文化的可取之處，走出一條更加本土化的文化之路。

關鍵詞：文化 道德 早熟 理性

中國文化的特殊性極強，在書中幾乎隨時可見她與眾不同的地方，而且這種不同不是表面上的形式或結果不同，而是其本質與出發點就與一般國家不同。為何會有這些差別？這對于那些西方國家是完全不可想象的。這也是為什么我們和他們截然不同的原因。近代中國所受的打擊使更多的人看到的是中國的落后，但是究其根本，不是落后，反而是“太先進”了。但這種先進又好像是空中樓閣，不上不下，所以也就徘徊不前了.在梁漱溟看來，中國文化最需要的是補課，而不是改頭換面。

那么文化到底出了什么問題？作者在結論中說：“一切一切，總不外理性早啟文化早熟一個問題而已。”“早熟”不是一個褒義詞。這意味著中國文化該經歷的過程，該做的工作都沒有經歷過。一個人如果沒有正常的發展過程，而是直接走到最后，那他一定是不知所措的。中國在這一桎梏中已經徘徊了很久。作者認為如果沒有近代的一切將這種局勢打破，那么中國將以此而終。這和那些認為中國可以慢慢過渡到資本主義的觀點截然不同。

一、從中國人的家說起

家庭在中國人生活里的關系非常重要，中國文化的特殊性也是從這一點上走起的。應該說先秦時候中國人的家庭觀念和西方人的差不了多少，家庭是農業經濟的單位，東西方那時都沒有脫離出以家庭這個組織來生產，但中國人特重家庭倫理是從戰國時代開始逐漸變化加重的，秦最先強大起來是因為它開始打破家庭家族的牢籠，盡量把人納入到一個新的體系中，但是很快秦的覆滅讓人們對秦的制度失去了信心，統治者開始注重的是“無為”“仁政”，周孔的經典學說終于踏上歷史的高峰。雖然不能說全是圣人的思想導致了整個中國“倫理本位”的狀況，但是現在說起老子、孔子及其后世源源不斷的繼承者加強其理論，又不得不說這是一股強大的力量。西方早期時候也是注重家庭的，只是后來城邦建立，人們漸漸被納入到集體生活中去了。家庭親情在他們的觀念里總不像中國人那樣重視。柏拉圖在描述其理想國的著作中也曾說過，要想達到一個大同的社會，必須消除人們的私情私心，因他們一切公有，一身之外別無長物，這使他們之間不會發生糾紛。而人們之間的糾紛，都是因為財產、兒女與親屬的私有所造成的。[1]不把家庭從人們的理念中祛除，人們就無法達到無私的狀態。在這里，并沒有說哪一種理念更為正確，人類文化史之全部歷程，恐怕是這樣的：早一段有些類似，隨后就個性漸顯。到世界大交通，而融會貫通之勢成。[2]如果非要用西方的標尺去衡量中國的發展，那一定會說我們是落后的，我們是愚昧的。但其實這根本就是兩條不同的路徑，所以沒有先進落后之分。只要最后朝向的結果是好的，那么中途的分歧可以看作是不同文化的不同格調。

二、中國人缺乏集體生活

“集體”一詞顯然是從西方來的。西方人究竟怎樣走進這問題中，而我們中國人何以會留在這問題外？[3]這主要從中西文化的分水嶺——宗教，說起。應該說中國人一開始還是有宗教的，那就是祖先崇拜，但是這就會出現各家有各家的神，不能相通情況。這也是為什么現在西歐都是小國林立，其主要一個原因就是宗教對立的問題，雖然他們基本是基督教一體系的，但是眾多教規教例的不同也會使他們彼此分裂，而在中國這完全是不存在的。在西方政教合一的統治下，基督教破壞了人們的家族家庭觀念，為他們的集團斗爭方式開辟了道路。與此同時，西方興起了近代城市，至此人們開始了對中古封建文化的反攻，在這里西方人不僅知道團體作用，還知道了團體里的一些精神，如：個人隸屬于團體，團體管轄個人、團體中每個人都是平等的，而這也正是中國所缺乏的。事實上，家庭和團體二者根本不相容，既然中國人已經選擇了家庭，就不可能同時又生活在集團中，從基督教義和周孔教化內容的不同即可看出。西洋之市自治為其政治能力之濫觴，而中國之族自治鄉自治則其政治能力之煬灶。[4]這種自治對于西方來說正好為其團體生活提供了良好的環境，真正拔高了自治的能力；而中國自治，就意味著一家一治，全社會都本著一種“清凈無為”的生活方式，因此中國只有“族民”而無西洋之“市民”。

三、以道德代宗教，理性早啟

中國民族是第一個生長在地上的民族；古代中國人的思想眼光，從未超過現實的地上生活，而夢想什么未來的天國。這是常燕生先生在《中國民族怎樣生存到現在》一文中的經典描述。中國的古代先賢為我們開辟的是一條現世的圣賢之路，而不是一條尋找彼岸幸福的道路。但是應當看到，人類的起源里一定有宗教這一條源流，沒有宗教，人類的發展將不可想象。任何社會都需要一種類似的有統攝凝聚作用的東西，這是一種共同信仰的確立，渙散的人能夠收攏凝聚。

為什么周孔沒有發展成為一個宗教？世上最令人不安的事莫過于死，惟有人的墳墓才是神的發祥地，[5]這也是神得以存在的一個空間。但是孔子不談死神的事，所以孔子不是宗教。孔子不相信任何外力的東西，他完全信賴人類自己。相信自己這便是一種理性，所以理性早在孔子那里就已確立起來了。人們該做什么不該做什么應當由自己的心去告訴自己，別人的強加的理念不能成為圣賢的準則。

宗教還有一大特征就是它的教義是顛簸不破的，不管多么不合理，如果有人試圖去改變它，那一定會遭受所謂的宗教迫害。但是儒家遵循的“禮”（類似宗教教義）確是可以拿來討論的。君子不拘小節，只要心存禮義。這正符合了儒家的思想，一切從心出發，不必在意形式。

一般宗教的創始人死后都會變成永恒，他的弟子也會把他當成神來供養。孔子則完全不是這樣，他承認自己有錯，承認自己不足，從不相信自己已達到圣賢的境界。他的弟子在他死后也沒有把他當作神，也可以對他的思想進行批判和改造。這就和宗教有極大的不同。中國的道德存于人的自覺自律之中。

四、中國文化早熟之弊

首先，中國古代沒有民主，這里的民主是指西方那樣的民主。既然西方有德謨克拉西，那么中國就有德謨克拉東，只是某些要義不同罷了[6]。中國人在生活上自有其民主精神，“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便可看出一點。中國人也講道理，只是沒有西方那種召開會議的習慣，也沒有少數服從多數的理念。在此要說明的是民主的構建并不如人們想象中那么美好。古希臘蘇格拉底就是死在民主的光環下。這個城邦的選民是按照人們的名字開頭字母隨機抽取的，可以說是不可思議的絕對民主。柏來圖極力反對這種制度，認為它是草菅人命的劊子手。中國人可以說抱有和柏拉圖類似的想法，一件事大家可以一起討論。但是，真理可能往往在少數人手里，那些被稱之為圣賢或才德高明的人的話才會為大家信服，（而這些人往往是少數）怎么可能是用少數服從多數來決定呢？

與民主不可分割的一項就是自由，民主始于不得不承認旁人，[7]而在中國，早已把旁人放到了極其尊貴的位置，是只有旁人，沒有自己，那么這就導致了個人領域的不利。自由已經被倫理情誼所掩蓋，被向上精神所掩蓋。[8]但中國人的束縛不是任何具體形式的暴力強加的，甚至不是精神暴力強加的，只是周孔禮教后來演變成一種精神暴力，不可變通，成為桎梏，是人們在精神的延續和生長中自行形成的枷鎖。中國人沒有受過西方宗教那樣的壓迫，也就不明白什么是自由，可是中國人沒有宗教壓迫，又是自由的，然而正是這種自由導致中國人從來沒有明確的自由過。

其次，中國沒有科學。“科學起自人對物”，中國的文化早就從對物轉向對人了，要處理的是人與人之間的種種矛盾。周孔教人們反省自身，提倡自身的修為，那么外物如何發展既無助于此也毫不影響。斯賓格拉有一句話很有內涵：科學既是從宗教來的，則可知在西方文化上二者乃是一枝并蒂花。如果按此邏輯來看，中國既然沒有宗教，那么沒有科學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是為何宗教和科學是一枝并蒂花呢？宗教其實也是對物的，人們極力逃開苦難尋求庇護，只是最后發現這只是一虛幻。科學批判宗教，是因為它自認為找到了一種更好的尋求庇護的方法。

綜上所述中國文化，歸根結蒂，一切一切，總不外理性早啟，文化早熟一個問題而已。理性早啟而無宗教，沒有宗教導致缺乏階級和理智。社會發展拓不出新路而徘徊不前，由此可以稍稍明白中國近代社會為何如此的濫觴。

注釋：

[1]【古希臘】柏拉圖. 理想國[M]. 郭斌和、張竹明譯，北京：商務印書館1998.

[2]梁漱溟. 中國文化要義[M]. 上海人民出版社2005.

[3]同上

[4]梁漱溟. 《中國文化要義》[M]. 上海人民出版社2005.

[5]【德】費爾巴哈. 《宗教的本質》[M].王太慶譯，商務印書館2010.

[6]梁漱溟. 中國文化要義[M]. 上海人民出版社2005.

[7]同上

[8]同上

參考文獻：

[1]梁漱溟. 中國文化要義[M]. 上海人民出版社2005.

[2]【古希臘】柏拉圖. 理想國[M]. 郭斌和、張竹明譯，北京：商務印書館1998.

[3]【德】費爾巴哈. 《宗教的本質》[M].王太慶譯，商務印書館2010.

作者簡介：常莉（1990.11.10-），女，籍貫： 山西省垣曲縣，民族：漢，學歷：本科，研究方向：思想政治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