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馬爾羅是二十世紀初關注中國的法國作家之一,其作品《西方的誘惑》不僅僅向讀者展現了中國對于西方世界而言的“異國情調”,更從哲學、藝術等方面將東西方兩種有著巨大差異的文明做了詳細的比較。然而對于東方文明的解讀只能作為西方人認識自己的一個參考,并不能從根本上解決西方價值危機問題。
關鍵詞:馬爾羅 危機 東方文明 哲學思想 參考
《西方的誘惑》是一部書信體小說,書中通信的兩位主人公雖然來自不同的國度——A.D.來自法國,凌則是一名中國年輕人,但他們其實都是作者的化身。馬爾羅通過兩位主人公對于對方文明的思考,詮釋了東西方的差異。彼時的中國正經受著外國侵略者帶來的苦難,因此凌在表述觀點時帶有仇恨,然而我們從中也能體會到馬爾羅自身對于西方社會與文明的某種失望之情。“歐洲人厭倦了他們自己,厭倦了他們已然崩潰的個人主義,厭倦了他們的激情。”[1]東方文明給西方人帶來的新奇感或許能暫時緩解這種厭倦之情,同時對于他者的思考也能在思維困境中給人提供新的角度和新的思路。在凌給A.D.的一封信中,他說到:“如果不是看著你們,又怎能發現我自己?”(第22頁)馬爾羅通過凌和A.D.的往來信件對生命、人與他人的關系、與宇宙的關系進行了一連串的提問,并通過對比東西方不同的文化進行了詳細的哲學闡釋,從中我們能夠體會到作者自己對東方文化的解讀。
一、生命的無限可能
凌在信中提到歐洲人被一種無序的神性即精神所折磨。這精神使人聯想到歐洲人引以為豪的明確和精準。對西方人而言,不準確的東西是無意義的,這一點不僅體現在語言中,也存在于藝術領域,例如西方戲劇理論之一的“三一律”。然而過分追求精確也會導致視線的狹窄。“你們總是全身心地向著一個目標,你們要去征服。在可憐的勝利中你們得到了什么?”(第13頁)中國人則是由整體去體會生命,即不局限于眼前所見。
中國的道家學說講究“無為”,生命中無限的可能性與此也有聯系。既然這可能性無法把握,那么不如任由其發展,如此看來馬爾羅一直以來強調的行動的重要性和生命的可能性是矛盾的。但作者在闡述佛教理論時提到,“認識自我與逃避遁世同樣是荒謬的。”這說明馬爾羅并不認為無限的可能性否定了行動的重要。相反,生命的種種可能延伸了行動的范圍和深度。若只是為了某種單一的目標行動,那么這行動的結果也是單一的,甚至在某些時候是無意義的。
二、自身與他者
凌認為歐洲人對與自己相異的他者僅僅是一種直觀的認識,而這種認識對他來說毫無意義。西方人對于動物特質的描繪多從批判的角度出發,從而得出“貓虛偽狗忠誠”的結果。而中國人則給動物形象賦予了更深層次的含義,使其具有了象征的作用,能夠引起人的某種情緒。
在這個層面上,我們可以看出西方人對于他者有種同化的傾向。而東方思想對他者的概念更為“敏感”:與西方嚴謹的“秩序”不同,它不會對各個物種進行嚴格分類并一一貼上標明與人的相似之處的標簽,而是通過自身的生存體驗去感知其他事物。“當我說‘貓’的時候,我的腦子里出現的并不是貓的形象,而是某種貓走路時特有的輕靈、柔和的運動。”(第33頁)此時的貓不再是某種具體的物種,而是激起人心靈體驗的元素。
東方思想中建立他者概念的過程其實是一個異化的過程,由于各類事物因其特性會給人帶來的不同感受,因此人們在認知這些其他事物時是從自身出發并區別于自身來進行定義或分類,且這種定義或分類并沒有嚴格的標準,隨著時間的運動和人的思想變化而變化。
三、人與世界
凌在表述中國人的世界觀時提出了一個重要的概念,即“感知”。感知是一種與西方人認識世界方式不同的途徑,它沒有精準的計算和嚴格的分類,“非如你們的學者靠幾塊骸骨化石就可以復原動物的模樣那樣簡單,其實更像是當我們在地圖上讀到一個地名時,便會在眼前升起一個陌生的滿是巨藤的景象。”(第30頁)
中國人通過感知來認識了解世界,這使得個人與世界成為了一個相互聯系的整體。人不再獨立于世界,而是存在于世界之中。西方人想要通過自己的行動征服并擁有世界,“東方精神則相反,它并不賦予人本身以任何價值,而是設法在世界的運動中找到使自己擺脫人的束縛的思想。”(第42頁)東方人的世界沒有嚴謹的結構,它更像是一種節奏,人們生活在這種節奏中,通過生命體驗努力與之相適應相一致。這一點與中國的道教的教理“道”略為相似。“道”化生萬物,以自然無為為法則,任萬物自然生長,而且從不因為是萬物生化的主宰者而居功自恃。不索求任何報答,毫無一點私自之欲,始終保持以清靜為本,柔弱為用。并像水一樣處下以利萬物,且具有江海一樣的胸懷,虛懷若谷。
凌在信件中在表述順應自然的方法中也提到了道家的理論:“道家學說建議掌握節奏(……)要學會一種特殊的呼吸方式。有時,還要面鏡自省,這些修煉,在一段很長的時間之后,會使他們失去對外部世界的意識,而賦予他們的感覺一種極端的強度。到后來,起初與冥思自省緊密連在一起的種種形象都被抹卻了,只剩下與強大的激情相連接的自然的節奏。理念與激情結合在一起上升,直至整個與本原相通的意識消失,身上只剩下節奏的和諧一致。”(第43頁)馬爾羅在表達東方思想中人與宇宙、自然之間的關系時,主要還是從感知的層面出發,強調了人在認識世界時不應與周遭相脫離,要將自我放在宇宙之中,從整體來體會生命的意義及與他者的關系。這一點是其闡述東方哲學觀點的基礎之一。
注釋:
[1](法)安·馬爾羅著,寧虹譯:《西方的誘惑》[J] . 世界文學,2002,(5):6-57. 此處引用第37頁。后面的引文均引自該書。
參考文獻:
[1](法)安·馬爾羅著,寧虹譯.《西方的誘惑》[J] . 世界文學,2002,(5):6-57.
[2]寧虹.《馬爾羅《西方的誘惑》解讀》[J] . 外國文學研究,2001,(4):66-71.
[3]楊姍.《安德烈·馬爾羅小說的哲學底蘊及其來源——兼論東方符號和道家思想對馬爾羅哲學觀念的影響》[N]. 衡水學院學報,2011-6.
作者簡介:梁茜 (1989.3-),女,陜西省西安市,漢族,現為西安外國語大學法語語言文學專業201級研究生,研究方向,法國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