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藏族作為一個有著千百年悠久歷史的古老民族,雄踞于世界之巔,以得天獨厚的自然環境中孕育了世界為之驚嘆的文明。眾所周知,藏族藝術作為藏族文化的組成部分可謂在世界范圍內有非凡成就,在藏族文化藝術的閬苑里,玉樹歌舞融合當地豐富的民間文學、宗教、風俗等諸多元素,形成較獨樹一幟、別具風格的一朵藝術奇葩,本文將圍繞玉樹地區最具文化特色的原生態歌舞與文學藝術略表拙見。
關鍵詞:玉樹 歌舞 文學
一、玉樹原生態歌舞的形成及其個性特征
藏族歌舞起源雖難以斷論,但其歷史可追溯到吐蕃時期,諸多文獻典籍上都記載“魯”(即為歌)“卓”(即為舞),還有通過大量出土彩陶上所繪的人們歌舞場面,1995年在青海省境內出土的彩陶盆的內壁上繪有以十三人為一組,十一人為一組,共二十四人分兩組的集體舞蹈圖,經測定距今約五千年。[1]可見歌舞文化自古以來在藏族人民生活占有的主導地位。藏族的舞一般是既唱又跳的歌舞,歌舞作為一門古老藝術文化沿襲至今,歷經歲月滄桑,仍然保持獨具魅力的風格,玉樹原生態歌舞成長于藏族文化藝術的襁褓里并茁壯成長。
玉樹隸屬康區,位于三大藏區的中心地帶,在青海省西南青藏高原腹地的三江(長江、黃河、瀾滄江)源頭,東與果洛藏族自治州互通,東南與四川省甘孜藏族自治州毗鄰,西南與西藏昌都地區和那曲地區交界,北與該省海西蒙古藏族自治州相連。玉樹曾是從漢地進藏的必經之地,是漢藏經濟文化交流的樞紐,也是唐蕃古道上的重鎮。歷史的長河,滔滔而下,回眸過往,倒翻曾經的篇章,公元七世紀吐蕃藏王松贊干布胸懷藏漢民族友好長遠之策,派遣使者赴唐求婚,唐朝文成公主應允遠嫁吐蕃,至此玉樹休整人馬停留數天,倍受當地百姓的歡迎和愛戴,舉行隆重的歡迎儀式,載歌載舞,歌舞迎賓當數玉樹最為崇高的禮儀,在玉樹這一風俗如今仍然可見,譬如為了恭迎高僧活佛、博學之士、體民之苦的高官等等一些舉足輕重的人物,都要遠遠手捧具有吉祥之意的哈達,兩邊排成縱隊舞蹈迎候。玉樹地處安多地區和康區的交界處,雖說都具有相同的民族共性和文化背景, 但是由于歷史的和地理環境等原因, 造成了他們之間從語言到習俗都存在著諸多差異。就對舞蹈而言也存在迥異的風格和另類的表演形式,如果說青海安多地區的舞蹈內斂而又優雅,那玉樹的舞蹈顯得更加豪放、更加從容。玉樹地區的歌舞不同于其他藏地,極具特色,在曲調旋律的性格特點上來講它是開朗、明快、朝氣勃勃和富有彈跳性。另外在動作和服飾等方面都存在一定的差異,在此不做細解。在玉樹一般稱歌舞為“諧”或“依”,根據藏語發音認為“諧”比較接近原音,“諧”在玉樹為主的康區多指舞蹈,指既唱又能跳的歌舞,而在衛藏地區則指歌曲,只唱不舞。表演者一般男女各一半,長袖擺動節奏從慢到快,調式豐富多彩, 歌詞沒有重復。接近尾聲時有一段高潮,一支舞表演過程中高潮部分也是群眾最為期待的。為了更增強節奏感, 突出歡快明朗的色彩, 男的就把小銅鈴系于腳腕上,隨著舞步而發出串串響聲, 增添了很多氣氛, 頗為動人。
一切藝術都來源于生活,則高于生活。藝術始終在表現生活,是生活的提煉、加工和再創造。歌舞起源于勞動,與音樂、文學相伴而生,無疑是人類歷史上最早產生的藝術形式之一,作為意識形態,舞蹈鮮明地反映出不同的情感、信仰、生活追求和審美要求,它既是以供人們欣賞和群眾娛樂的藝術形式存在,也具有相應的社會作用。而且舞蹈活動表現力而且可以豐富、抒發、表達情感,起到良好的健身、健心作用。玉樹地區屬于半農半牧區,形成原生態歌舞的因素與生態文化、生活環境、生產方式有著密不可分的聯系。歌舞作為民間文學的一種表現形式,自然與廣大勞動人民密不可分,歌舞種類繁多,隨著社會思維水平的提高藝術不斷升華 ,人們對歌舞注入了很多生活元素,比如有打墻舞、割麥舞,等直觀表現勞動人民生活的歌舞種類,突出文學的可創造性。另外在藏族歌舞藝術中具有廣泛的代表性和顯著的典型性,歷史悠久、文化燦爛、風情萬種,顯示出很高的藝術價值。同時,玉樹歌舞蘊含有古老而深邃的文化內涵,在人類學、民族學、民俗學等學科的研究中都有重要的價值。它所具備的凝聚力和激發力,在現代精神文明的建設中能發揮積極作用。
二、玉樹原生態歌舞的活態文學傳承
所謂活態文學,是指相對于被文字文本固定化的文學作品,至今依然活在百姓生活之中的文學現象,又可稱“原生態文學”。玉樹地區的原生態歌舞可以說是舞蹈、音樂和詩詞為一體,是這三種三種藝術形式的結晶,歌舞中的歌詞一般是由在民間產生的詩詞,其特點是通俗易懂大多數是六字格律體。比如:
男:嗦阿尼雅啦,嘎域白色佛塔,
喲咧, 它座落于何處?
女:嗦阿尼雅啦,嘎域白色佛塔,
喲咧,座落神谷之尾。
男:嗦阿尼雅啦,嘎域白色佛塔,
喲咧,它是何人所建?
女:嗦阿尼雅啦,嘎域白色佛塔,
喲咧,是自成水晶塔。
男:嗦阿尼雅啦,朝覲嘎域佛塔,
喲咧,有何福利功德?
女:嗦阿尼雅啦,朝覲嘎域佛塔,
喲咧,死后不墮惡道。
這是一首玉樹當地男女問答形式的“諧”,其中“ 嗦阿尼雅啦”和“喲咧”都沒有多大的語言意義,起到一個開場白,協調音韻和調整舞步的作用。這首問答形式的“諧”有著濃郁的宗教色彩和民間的質樸氣息,一座白塔聳立在橫貫玉樹的通天河畔,因玉樹又稱嘎域,因此這座白塔得名叫嘎域白塔,據說文成公主走到這通天河渡口的時候,所有陪送她的唐朝大臣就此回返,而松贊干布派來的使者在對岸迎接,所以也有人稱其為渡口白塔。關于這座佛塔有一個傳說,在很久前,一個拾牛糞的女子看到通天河畔有個東西在閃閃發光,靠近一看發現原來是一座小巧的水晶塔,而且不斷地在變大,拾牛糞的女子看到好奇并想據為己有,于是把用來裝牛糞的背篼蓋住水晶佛塔,致使佛塔未能變大,相傳這座渡口白塔的鎮塔之寶正是一座小水晶塔。這種六字格律體最早是從吐蕃時期開始出現并發展演變而來的,也可稱作為“諧體”。吐蕃時期的六音節格律的詩歌舉例如下:
“啊!學唱歌謠吧!
南方呢和北方,
綿羊呢適北方
六谷呢宜南方
不知呢選何方
猛虎呢和獅王
花紋呢猛虎美
本領呢雄獅強
選虎呢選獅王?”[2]
縱觀藏族文學史,六音節的格律體詩歌屬流行較早先的一種詩體,它的特點在于富有較強的節奏性,所成之詩精短朗朗上口,被廣大群眾所接收并在民間受到歡迎。眾所周知,倉央嘉措的詩歌大多數為六音節的格律體,其詩歌通俗易懂又不失詩意,質樸氣息中透露唯美浪漫,這也是倉央嘉措的詩歌流傳至今并依然流行的原因之一。
玉樹歌舞的文學性它不同于《格薩爾史詩》,雖然同屬民間文學領域,但文學未被文本化,只是由廣大群眾傳承以歌舞表演的方式,視為一種“活態”的存在。從文學視角出發,活態文學重在不斷被人講述,而不在于講述的方式。
三、玉樹原生態歌舞與音樂文學
《詩經》是一部“有樂可唱,無樂可吟”的詩歌總集,而玉樹歌舞具有“有譜便可唱,可唱便可舞,無譜便可賞”的獨特功能,作為一種藝術形式,是與其他文學體裁一樣,有獨特的敘述方式和獨特的審美角度、獨特的藝術表達形式,它的唱詞有較強的文學性和音樂審美意境,比如:
“在美麗的神地灘,
有條神靈的河水。
向神供奉凈水人,
正是向善的仙女。
在美麗的神地灘,
有百類奇異花卉。
向神供奉獻花人,
正是向善的仙女。”
再比如:
“不去別處只去拉薩,
朝拜兩座佛陀尊像。
給駿馬按上了金鞍,
讓騾子馱載著茶磚。
把潔白的哈達奉上,
賜下珍貴的護身符。”
從這兩首有著濃郁的宗教色彩和富于浪漫主義色彩的唱詞中可以看到,人們在日常生活與宗教密不可分的聯系和廣大群眾豐富的感情,以及其它各種意識形態及經濟基礎,具有優美的民間文學特色。民間文學既是生存方式之一,又是思想情感的直接表達,實現生活的藝術反映。玉樹歌舞的唱詞講述內容大多為贊頌山川流域、贊美和憧憬幸福的生活,寄托愿望、諸佛菩薩、歌頌英雄、寺廟圣地的贊美祝福,以及歷史人物的豐功偉績; 以及歌頌真善美的品格,它有口語化與自然化的質樸之實,并且能營造優美意境和形象的畫面感。
我國著名文學批評家高平談到藏族詩人伊丹才讓的心路歷程時曾說道:“好詩不一定能唱,好歌必定是詩。歌詞比詩更難寫,因為它受的制約更多,如時間的限制不允許篇幅過長,聽覺的限制要求它通俗明朗;音樂限制使它格律較嚴。”[3]所以說歌必詩,詩可歌,歌亦可舞,舞必歌,載歌載舞,歌中有詞,是玉樹原生態歌舞“諧”的基本特征。盡管現代社會發展速度日益加快,但玉樹歌舞未受現代社會生活的影響而發生改變,保留了固有的韻味。
作為青藏高原特色鮮明的一種舞蹈藝術,玉樹歌舞具有多方面的民俗研究價值和文化傳承意義,凝聚了廣大群眾的智慧,。2006年5月20日,經國務院批準,玉樹歌舞被列入第一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保護非物質文化遺產,就要立足基層,依靠群眾傳承,群眾的文化自覺是保護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基礎和保障。深厚的歷史文化底蘊以繼承、創新和弘揚民族民間民俗文化藝術為重要基礎,是推動經濟發展和社會進步的內在動力。傳承民族民間文化藝術是發展群眾文化活動的一項重要功能和重要途徑;在傳承中不斷創新是發展民間文化的內在動因。
參考文獻:
[1]《藏族文化藝術》嘉雍群培著,2007年,中央民族大學出版社。
[2]《藏族文學研究》佟錦華著,2002年,中國藏學出版社。
[3]《藏族當代文學簡介與批評》德吉草著,2007年,四川民族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