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雷雨式”女人的宿命

孫靜

摘 要：蘩漪是曹禺先生《雷雨》中最具雷雨性格的一個人物形象，她既有雷雨般疾風驟雨，雷厲風行的內核，又免不了短暫強硬過后的軟弱及妥協。她渴望自由的愛情，可又擺脫不了封建家庭的束縛，她既有舊式女性的柔弱性格，又有現代女性的抗爭精神，她緊緊抓住周萍一種陰鷙的愛，但又被無情地拋棄，最終導致她對一切的報復。文章充分揭示在當時中國特定的社會條件下，作為一個女人，無力與強大的封建體制相抗衡而實現自我理想，即便反抗，也無法擺脫悲劇命運的桎梏，而最終走向滅亡。

關鍵詞：蘩漪；女性；雷雨式；悲劇命運

蘩漪看似是《雷雨》中的一個邊緣人物，但卻是最有特色、個性最為鮮明的一個女性形象，也是推動劇情走向高潮、引爆矛盾最終走向毀滅的關鍵人物。曹禺先生對蘩漪可謂是愛不釋手，是其著力刻畫的一個人物，也是劇本構思成型最早的一個人物形象。筆者對蘩漪也有深深的喜愛之情，同時也對她的悲劇式毀滅抱有深刻的同情之意。

蘩漪是倔強的，是具有反抗精神的個性派女性代表。她是一個讀過書，受過新式教育的女性，對愛情充滿憧憬，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下嫁給了一個足以做她父親的男人——周仆園，使她從此生活在一個沒有愛及充滿精神奴役的封建大家庭下，是周樸園毀了她的美夢。可就在強大的精神禁錮下，蘩漪有著強烈的反抗精神。當周樸園逼她喝藥的時候，她帶著極大地憤怒：“我不愿喝這苦東西”，“留著我晚上喝不成么”，當蘩漪從魯家歸來遇上周樸園被呵斥上樓去時，她的回答竟是：“我不愿意，告訴你，我不愿意。”在人人都怕周樸園的周公館里，蘩漪敢于挑戰他的封建大家長權威，有自己的思想，并付之以行動。而對愛情，蘩漪同樣是倔強的。因為痛苦最深，渴望最強烈，所以面對周萍，才會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死死揪住不放，愛得那樣的疾，那樣的猛烈，當一切不能如她預期發展的時候，她又能忽然做出不顧一切的決定，在別人徹底毀滅的同時也讓自己徹底毀滅，就像雷雨般擁有摧毀人的力量，她愛起人來像火一般炙熱，恨起人來又像火一樣把人燒毀。

蘩漪是瘋狂的，但她骨子里并不壞。可以說，她瘋狂到連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瘋狂。為了愛情，為了拉回周萍，她不惜利用自己的親生兒子周沖，讓他去哥哥那里搶回自己的心上人——四鳳，挑撥兄弟感情，但周沖告訴她：“我覺得……我好像并不是真的愛四鳳”；后來她又拉來周樸園，準備揭開周萍與四鳳相愛并企圖私奔的秘密，可周樸園卻陰錯陽差地在大家面前揭穿了魯侍萍是周萍的親生母親，蘩漪說：“萍，我，我萬想不到是……是這樣”，她知道自己這樣做的后果，這時她才如夢初醒，心中萬分懊悔，所以才說了“我萬想不到是這樣”的話，這又體現了她性格中善良的一面。

蘩漪是可憐的，她乞求一份不值得的愛，完全喪失了自我。從傳統倫理道德的角度看，蘩漪可能是個壞女人。然而，單從一個女人的角度看，在封建大家庭的精神桎梏下，蘩漪抓住周萍這根救命稻草，追尋心中的真愛，難道這錯了嗎？一個女人在愛情面前是最能表現其本質的，繁漪作為周萍的后母，她能沖破人倫的阻礙，追求自己想要的感情，而不是熄滅這種感情，充分說明了這一點。而也正是她這一點給讀者留下深刻的印象，讓人不但不討厭他，反而同情她。正如曹禺所說：“繁漪是個最讓人憐憫的女人。”

蘩漪又是軟弱的，有的只是新式現代女性的表象，骨子里卻是徹頭徹尾的舊式封建女性的內核。在她的思想深處，有許多沉重的無法消除的封建思想意識，如她很看重“名分”，對周沖與四鳳的相愛，也覺得門不當戶不對，自己已經是封建婚姻的犧牲品，但仍然用封建婚姻的標準去要求，實際上也就是殘害下一代。蘩漪對周公館既有心理上的排斥，又有事實上的依賴；對周萍既有情感上的執著，又表現出過分地依附，這本身就是自相矛盾，是個性的喪失，這些都與她骨子里是徹頭徹尾的舊式封建女性而分不開的。

《雷雨》的世界，是一個令人靈魂震撼的世界，專制的社會使人變成了鬼，道貌岸然的邪惡扭曲著人性的歷程，使你深深厭惡這個罪惡的社會。在當時特定的社會條件下，作為一個女人，無力與強大的習慣勢力相抗衡，無法走出女性的生存困境。革命和斗爭不是人生的終極目標，自由幸福才是人類永恒的追求。

總之，對蘩漪這一形象，筆者認為應該辯證地來看：一方面應該看到她身上的反封建專制的個性解放色彩，她是周樸園這個死寂家庭的一場雷雨，一個閃電，她照亮了所有的黑暗與罪惡，發出了自己生命的最后一叫；另一方面又應該將她與追求個性解放、追求民主自由平等的新式現代女性區分開來，看到她身上的舊式封建女性的局限性。只有這樣，蘩漪形象豐富、復雜而微妙的內涵才能顯示出來。

參考文獻：

[1]曹禺.悲劇的精神[M].北京：京華出版社，2005.

[2]田本相.曹禺劇作論[M].北京：中國戲劇出版社，1981.

[3]錢谷融.《雷雨》人物談[M].上海：上海文藝出版社，1980.

（作者單位 浙江省杭州市余杭區衛生進修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