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惠斌
中國1978年以來發生的這場改革,已經進行了34年有余。到目前為止,這場大變革的最大成功在于解放了勞動,解放和發展了勞動生產力。勞動者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中重新找到了在傳統計劃經濟中失去了很久的自由和權利,從而使得巨大的社會生產力仿佛魔力般地從地下被呼喚了出來。
權利,這個與個人自由幾乎是同義語的語詞,它的失而復得,成為勞動解放的集中的象征。權利首先是財產權,是財產的讓占為已有的機會。勞動者的財產權是馬克思主義者所向往的新社會的基本經濟基礎。沒有這個經濟基礎,所謂民主,所謂勞動的解放,所謂社會主義,都會失去意義,都會成為馬克思所說的“欺人之談”。這是因為,“生產者的政治統治不能與他們永久不變的社會奴隸地位并存”。一個沒有基本權利保障的主人永遠都只是一個笑柄而已。
2007年10月1日起正式生效的《中華人民共和國物權法》使得有關權利的理念在中國真正成為了法定的現實,懸在個人權利和自由上面的達摩克利斯之劍終于放下了,財產權至此才真正成為了一種法權。
但是,權利本身就是一柄達摩克利斯之劍,其劍鋒所指正是現有的動員式的政治制度。人們追求權利的起點從一開始就是不平等的。另一方面,權力擴大了權利的加權。公權力的占有者在客觀上更是使這種加權上升。中國傳統的動員式政治制度的特點是公權力全部掌握公共資源。在這種制度下,每一個占有公權力的人—不管這種權力是來自公眾的委托,還是來自權力部門的安排,我們甚至可以把腐敗的問題排除在外—他們在爭取占為已有的機會方面,都處于優越地位。這就如在傳統經濟時代資本在生產過程中所處的優勢地位一樣。在轉向服務型政府的過程中,外在的服務作為一種權力,其占有者就存在著使得個人權利得到加權的可能。托克維爾和馬克思的“打碎權力”,在這里再次產生了意義。我國的基層民主和基層自治,正好滿足了這種打碎權力的需要。之所以如此,是因為這種打碎權力的方式滿足了人們追求權利平等的基本要求。
這是一個動員式的政治行為與基層民主自治共存的時代。只要農村的城市化過程還在進行中,這種共存模式在基層就不會結束。因為政府的動員式開發對于農村的城市化,依然是不可缺少的。即使是這個進程結束了,只要財政和稅收不出現問題,這種模式單靠其慣性在短期內可能也是不會結束的。因此,服務型政府的建設和基層公民的權利保障依然是轉型期最重要的社會問題。“十八大”已經為此作好了理論和思想上的準備,但是,這些先進理論和思想的具體的貫徹和落實卻依然任重而道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