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風雨中成長

愷蒂

我家小朋友們從南非搬到英國上學的第一個驚訝是在去年8月底。女兒學校為了讓中學一年級的新生熟悉新環(huán)境，開學前安排了一整天的體育培訓，早上是無板籃球，下午是曲棍球。那天早起天就陰沉沉的，到了中午開始風雨交加。根據(jù)在南非時的經(jīng)驗，遇到大風大雨體育課肯定要暫停，學生都會提早放學回家，所以，我就趕到學校去接她。原本以為她們都會躲在更衣室里等家長，但讓我驚訝的是，那一群小女生們?nèi)栽陲L雨里手持棍子奔跑。到辦公室里去問老師：下雨她們還不停么？老師看了我一眼，仿佛在聽天方夜譚，等聽說我們剛從南非搬來，才恍然大悟：哦，你們南非有的是好天氣，所以，下雨就不上戶外的體育課了，如果在這里下雨就停的話，我們就不用上體育課了。接著又指點迷津，校服商店中有防雨運動服，那是每個學生必備的。那天把淋得如同落湯雞般的女兒弄回家，趕緊讓她泡熱水澡。女兒給在南非的老同學們寫信，第一句就說：你們知道么，在英國，下大雨也要在外面操場上體育課！

第二個驚訝是去年１１月，天氣已經(jīng)開始冷了，兒子的一位同學過生日，邀請班里所有的男孩參加“足球派對”，就在我家旁邊的圖亭公園里。派對定的是早上10點半，９點開始飄起了小雨，到了10點，雨勢就很大了。雖然兒子每周五帶回家的運動服也都是粘泥帶水的，但想想這畢竟是生日派對，不是學校體育課，就給過生日的小朋友的媽媽發(fā)了個短信，問計劃是否有改變？很快得到回信：一切仍按原計劃進行，先在圖亭公園踢球，再回家里吃蛋糕。于是，給兒子穿了件防雨的外套，將他送到圖亭公園，已經(jīng)有好幾位小朋友在雨中奔跑，還專揀有水的地方大摔一跤。可想而知，等兩個小時后我到吃蛋糕的地方去接兒子時，滿屋全是只穿著短褲的小朋友，靠墻是一大堆被泥水浸透的衣服。問兒子這個派對如何，他說：真好玩，又說：棒極了！

漸漸明白，英國人比南非人要更頑強。體育運動在南非人的生活里至關重要，但仍比不上英國孩子自小在風里雨里拼打的訓練。又記起去年8月和朋友一起帶各家的孩子去圖亭公園露天游泳池游泳的事，那天雖然陽光燦爛，但游泳池的水只有17攝氏度。自恃我家小朋友從小是在游泳池里泡大的，是敢在開普敦冰冷的海水中玩耍的，暗想他們可以一顯身手。沒想到，我們家那兩位跳到水里還不到五分鐘，就都爬了上來，牙齒直打顫：太冷了，比大西洋的海水還冷！而朋友的孩子們，與游泳池里的許多其他大人孩子一起，還在玩耍，問他們冷不冷，都直搖頭，說天上有太陽呢。

英國學校雖然不怕風吹雨打，然而，最近的一場大雪，卻讓許多學校關了門，這很讓我驚訝。一入冬，我家的兩位小朋友就盼著下雪，圣誕節(jié)沒能變成白色，仿佛我們沒能信守諾言一樣，弟弟總要問：你不是說過，到了英國，就能看下雪么？這學期開學的第二周，終于下雪了，鵝毛大雪，半天就覆蓋了厚厚的一層。公園里到處都是滾雪球、堆雪人、打雪仗的孩子。周一，全英國竟有五千多所學校關了門（幸運的是，我兩個孩子的學校不在那五千之內(nèi)）。有些鄉(xiāng)間的學校，確實有大雪堵路，但也有許多城里的學校，雖然冰雪路滑，但大部分孩子們還是能到達學校的。學校關門，引起連鎖反應，特別是孩子尚小的，父母中就要有一位請假在家照顧他們。于是，媒體公眾紛紛指責學校：難道這么一點點雪，你們就沒有辦法開門讓孩子們?nèi)ソ邮芙逃嗣?？老師到不了學校，不上課可以，但總還有人手安排孩子們打雪仗或堆雪人吧，也可以借此機會鍛煉孩子們克服困難的意志。

校長們出來大叫冤枉：不是我們不想開門，而是我們怕被人告呀。每一年，當?shù)卣紩蚣议L狀告學校而支付一大筆賠款，孩子們跌打滾爬受傷，是長大成人必需的經(jīng)歷，現(xiàn)在都成了某些家長狀告學校的理由。所以，操場冰封雪凍，還是關門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