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利恒
(鄭州大學 音樂系,河南 鄭州 450052)
電影是綜合了音樂、文學、攝影等的一門綜合藝術形式。無聲電影的終結,使音樂成為了電影的基本要素之一。欣賞一部電影,除了唯美的畫面,精彩動人的故事情節以外,音樂美感以及由音樂引申的文本深度解讀都是不可忽視的。電影音樂不僅能給我們帶來聽覺上的享受,同時也帶來了全方位的審美體驗。
電影《云水謠》是由著名編劇劉恒先生根據張克輝創作的文學劇本《尋找》而改編的,筆者在觀影過程中,不僅被該劇精彩的劇情、絢麗多元的場景變化及演員入木三分的表演吸引,同樣被影片的音樂制作所折服。劇中更巧妙的音樂設置在影片中再揭示人物心理、渲染人物情感、突出主題思想及呈現多元化風格方面發揮了積極作用。
電影的發展已有數百年歷史,隨著電影藝術的不斷發展,音樂已成為這門藝術中不可缺少的重要組成部分。電影是導演的藝術,主要是由導演、編劇、錄音、攝影、音樂、美術六大部分組成。而音樂與電影更是骨肉相連。自從音樂融入電影后,電影就一改前觀。它是構成電影文化背景的一部分[1]42。
首先,電影是音畫相結合的藝術,眼睛和耳朵在第一時間同步接收到信息的。現在人們喜歡坐在電影院里觀看電影一大原因,就是想聽聲音刺激和觀看畫面的刺激。電影從無聲到有聲,也正是人們對動效和聲音的需求,希望能有除了攝影、美術之外的表達形式。越來越多的好萊塢大片中我們不難發現大量的音樂不斷充實著劇情的發展,甚至當電影出現某些色調時,音樂都能起到增強的作用。所以說電影中的音樂對增強劇情的表現力、推動電影故事情節的場景氣氛起到很大的作用。
其次,電影具備多種節奏功能,比如“主觀節奏、客觀節奏、導演心理節奏和觀眾心理節奏等等”。只有音樂這種形式和電影在節奏上是非常統一的,其它藝術形式就略差一些。音樂可以通過不同的音樂節奏和音樂語言,來表達這些節奏,迎合故事不同的風格、不同的場景。在加強影片感情,突出情節戲劇性,渲染氛圍等方面從某種程度上說,音樂對電影的作用是任何形式都不能替代的[2]70。王黎光曾對他的研究生們做過一個實驗,為他們放映《加勒比海盜》的同時,將國際聲道的聲音頻道全部關掉,結果不出20分鐘,有人就看不下去了。所以說音樂在電影中的作用是相當重要的,在電影《云水謠》全片長112分鐘,其中音樂大約有75分鐘,占了整部影片的66%,這部影片獲得極大成功的原因除了感動億萬觀眾之外,更在于它給觀眾呈現了不同地域的風俗、精美細膩的自然風光和社會歷史的變遷歷程。最后,這部電影最大的成功之處在于,每一個場景畫面都較好的運用了不同民族風格和地域特性的音樂加以映襯,不同風格的音樂與影視鏡頭畫面緊密配合并為之服務,使得影片的情節和主題得到了極好的襯托和升華。
一個戰火紛飛的年代,兩端刻骨銘心的愛情,三顆炙熱期待的心,四季更替不變的永恒。《云水謠》由上世紀40年代兩個臺灣年輕人邂逅開始,跨越近60年。年輕俊朗的陳秋云因做家庭教師來到王家,并與王家千金王碧云一見鐘情,兩人很快墜入愛河并私定終身。但當時臺灣時局動蕩,作為熱血青年的陳秋水為了躲避迫害從臺灣輾轉到大陸,自此兩個相愛的戀人被現實分割兩岸,唯有堅守這“彼此等待”的誓言相互思念對方。在朝鮮戰場,當一個名叫金娣的純真小護士深深愛上了滿腔愛國熱忱和滿腹相思的秋水,一路追隨他直至雪峰聳立的西藏,并最終與之結為連理,這份執著真愛尤為催淚[3]2;而最體現云水蒼茫之情的碧云則在海峽的另一方,以兒媳的身份主動擔負起照顧陳秋水母親的重任,并終其一生來尋覓愛人的蹤跡,因為很多原因陳秋水無法再回到臺灣,兩人也是從此再無消息,最終陳秋水與在大陸相識的王金娣結婚。直到68年王碧云才得知陳秋水和妻子殉難西藏雪山的不幸消息,當一生未嫁、容顏蒼老的碧云聽秋水的兒子昆侖講述父母的故事,領悟了秋水一生的不舍真情,她畫下了血色的雪花來祭奠逝去的情人和歲月,那段純真的美好愛情永遠的藏于王碧云心里[4]47。
《冬》是維瓦爾第創作的小提琴協奏曲《四季》的一首,電影《云水謠》中運用的是其中的第一樂章(不太快的快板)描繪冬天的難以抵御的嚴寒:“北風凜凜,白雪皚皚,冰天雪地,戰栗不止,頓足奔跑路途艱,牙齒咯咯直打顫。”在電影一開始的畫面呈現到大家眼前的是狂風暴雨、海風咆哮、浪濤滾滾的海面,男主人公陳秋水在凄涼風中匆匆逃離臺灣,風雨中男主人公淚水模糊情緒激動痛苦,在此時相伴的維瓦爾第的《冬》旋律,緊張而急促的音樂預示男主人公顛沛流離的悲劇人生。男主人公陳秋云對王碧云的戀情就像這寒冷的冬天一樣從外涼到心里,連牙齒都是咯咯打顫,除了短暫的回憶是美好的,回到現實生活像霧一般灰蒙蒙,沒有天日。
《相遇》純音樂,以豎琴的聲音為引子,隨后加入了長笛、大提和小提,豎琴的音色晶瑩清純如玉珠一般,長笛、大提和小提音色都是悠揚婉轉但又各有不同,大提起到了很好的重低音音效。年輕俊朗的陳秋水與清純美麗的王碧云第一次相遇,在這最美麗的年紀相遇,就像這干凈舒緩的音樂一樣,在樓梯插肩而過一個眼神的交流時,華麗、舒緩而又柔情的音樂悄然響起,仿佛一顆石子投進了平靜、純凈的湖水中,蕩起了層層漣漪。秋水的神情閃耀著年輕的火焰,就是那深情的一眼和凝眸的微笑,陳秋水被完全吸引住了,平靜的內心永遠的不能平靜,愛的情結在那一刻便悄悄地牽住了彼此的心從此牽掛著對方,注定了他們之間不可割舍的情緣。通過這舒緩的音樂中,觀眾可以體會到情竇初開的青年男女藏于心中淡淡的愛戀。
《村頭相會》也是純音樂的音樂形式,從最開始的雙簧獨奏慢慢加入了大提琴,大提琴音色低沉、婉轉、悠揚很符合當時陳秋水失落的神情,隨后音樂轉變了交響樂的形式,交響樂使音樂色彩更加鮮艷,氣勢恢宏博大。當陳秋水被王碧云的母親辭退后,他陷入了對碧云的深深思戀中,他深情憂傷目光呆滯,凄涼的主題音樂隨之響起,是觀眾深刻的體會到陳秋水內心的失落和空虛,漫天的飛谷打在身上,是少年對愛情的流淚,對愛情的困惑。當從母親那得知碧云來西螺看他的消息時,他匆忙急切瘋狂的奔跑,四處尋找碧云的身影,隨著電影情節走向小高潮,音樂形式轉變成了交響樂走向了高亢、激昂、急切、緊張。在秋水奔跑過程中沒有任何語言的參與,只有那充滿柔情與緊湊的音樂。觀眾通過這些音樂,看到了秋水急切想見到心上人的迫切心情,他陷入了對愛人的一片柔情之中。當他再看到王碧云,他們的愛在眼神交融的瞬間由懵懂到堅定,他們已決定排除萬難,默許終生。他的眼中不再有困惑,真愛已產生。隨之相伴的音樂也再一次重新變得歡快柔和,極好的襯托出主人公內心的喜悅和苦苦相戀、決定默許終生的堅定心情。同樣的音樂也用在了西藏場景,當秋水聽說一個叫王碧云的女孩來找他時,他立馬扔掉了扛在肩上的氧氣罐,向外奔去,聽說到日思夜想相隔近二十年的碧云的名字,秋水再也按捺不住內心擠壓那么多年的感情,所有的情緒都在他的不顧一切的奔跑中。這是音樂的強烈、厚重完美的襯托出秋水那種激動、驚奇的心情,以及他內心深處極度渴望見到心上人的急促感情[5]36。
歌曲《當我們年輕時》選自美國導演朱利恩·杜維威爾1938年出品的音樂傳記片《翠提春曉》,它是關于圓舞曲之王約翰·斯特勞斯的愛情傳奇故事,是一位偉大的音樂家與兩名杰出女性的音樂、愛情之旅。“本片是一部經典的音樂片,也是一部經典的傳記片,主人公是世界著名音樂家、圓舞曲之王約翰·施特勞斯。本片最突出的藝術特點是善于通過故事空間內的音樂推動劇情發展,觀賞本片其實也就是與施特勞斯做一次音樂之旅,在片中我們能欣賞到《革命進行曲》、《春之聲》、《維也納森林的故事》、《藍色的多瑙河》等舉世聞名的圓舞曲。本片的主題曲One day When Were Young是圓舞曲之王小約翰·施特勞斯精心創作并送給公爵夫人的禮物,歌詞預言了愛情之花的凋謝。當我們年輕的時候,在五月的一個美好的早晨,你告訴我,你愛我,那時候我們很年輕…當春之歌再次唱響,又回憶起那五月的清晨,可記得你曾愛我,那時我們很年輕。圓舞曲是四三拍的節奏型,第一拍強后兩拍弱,旋律流暢、輕快、熱情、舞曲節奏增添浪漫氣氛。[6]9”
電影《云水謠》中兩次唱起這首歌,秋水在碧云家里邊演奏邊唱這首歌,開始是秋水一個人在唱,當唱到歌詞“you told me you loved me”,眼睛深情的望向碧云,試圖用歌曲表達自己內心的愛慕之情,碧云似乎從秋水的眼神里讀懂了一切,于是也參與了唱歌當中與秋水一同快樂的演唱這首歌曲。同樣在碧云不辭辛苦從新竹下火車后從一路問人步行走到秋水所在的鄉下西螺,夜晚在閣樓的樓梯上,碧云再次唱起這首40年代臺灣流行的歌曲,合唱的歌曲預示著一段甜美的初戀,多么美好的花樣年華,秋水嘴角上分明寫著的自豪與碧云臉上的嬌羞都讓觀眾在甜絲絲、涼悠悠的感受中為他們祝福、為他們歡笑。在歌聲中又出現了兩人在村子無憂無慮開心玩耍的情景,歌聲為他們愛情的幸福日子畫上了圓滿的句號,之后影片就進入了憂傷的部分[7]56。所以不難看出《當我們年輕時》正是兩個年輕人愛情的主旋律和融合點,在兩人的感情中起到了很好的催化劑的作用,同時這首歌曲也見證了兩人熱戀、苦戀、相思和結局。
《我們走在大路上》、《洗衣歌》分別創作于1062年和1964年屬于同一時期的作品,首先這些膾炙人口的歌曲就是一個時代的象征。在20世紀60年代初,每當人們唱起這氣勢雄壯的《我們走在大路上》就會重拾信心,雄赳赳,氣昂昂。革命最終的勝利跟群眾也是緊密相連的,軍民一家,《洗衣歌》是藏族人民翻身解放后為感謝解放軍和共產黨的心聲,真摯樸實的感情揭示出軍民之間,漢、藏民族之間血脈相連、親密無間的魚水深情。這兩首作品都可以作為那個時期的代表作,音樂一旦響起就能知道故事發生的那個時代,具有鮮明的時代性[8]72。歌曲具有鮮明的時代性自然也就設定了電影的發生的時間、地點、時代背景,所以音樂的時代性也就與電影的時空性產生了很好的對應,同時對電影故事情節起到了很好的引導作用。
《六字大明咒》源于佛教,是菩薩道境界的體現,是舍己救人的境界的體現。西藏是我國佛教的盛行地之一,佛教早在公元233年就傳入了西藏地區,所以《六字大明咒》的音樂一開始響起,觀眾就知道故事發生在什么地方,只見影片的畫面是離天最近的地方,它圣潔、莊嚴,在此時美妙的音樂從遠處飄來是那么的空靈,勾人心弦,此時電影中的情節是徐秋水和妻子為了給住在高高雪山上的一個難產的藏族婦女接生,在回來的路上他們風雨中艱難的跋涉著,最終因為沒能逃過雪崩的災害而葬身于雪山之中,在整個情節的進行中,從雪山最頂峰、天之最高最純處傳來傳統的沒有任何唱詞只是“唵(ōng)嘛(mā)呢(nī)叭(bēi)咪(mēi)吽(hōng)”藏傳唱法,他們夫妻就是為了一個陌生的新生命的誕生而在雪崩中攜手走進了天堂。雖然沒有任何唱詞但卻有“此時無詞勝有詞”的功效,曲調本身渾厚,悠揚而渺遠,空靈而傷感。此時的《六字大明咒》是挽歌、是贊歌,贊美了秋水夫婦無私奉獻的大無畏精神,在某種程度上更是喚醒一切理想主義者心中正在退化、變暗淡的理想主義信念的震撼呼聲。同時凄涼中帶有神往的《六字大明咒》在西藏也是最崇高的祝福,在劇中也是藏族人民將最崇高的祝福送給這兩位異鄉但最終將青春獻給西藏大地的青年。此時觀眾已經對秋水和碧云這等待了半個世紀的悲苦愛情有了一個較為全貌的了解,可謂是畫面和情節對悲劇的一種鋪墊,對這段音樂情緒的渲染,觀眾們的感情在這無詞的自語哼唱中感情找到了宣泄跟劇中的人物不分物我,鮮明的地域特征,在于電影的時間人物地點做到了很恰到好處的銜接,讓觀眾看著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行云如流水,一氣呵成[9]35。
片尾主題曲《云水謠》對電影結局的認定,他對觀眾理解影片起到了積極的推動作用。片尾主題曲采用的是童聲合唱的演唱形式,柔、清、純、聽起來如天籟般的童聲合唱的特點,歌詞“舉頭望青云,云遙遙,低頭觀海潮,水濤濤,云遙遙,水濤濤云水難相交。青云把水瞧,海潮把云招,青云把水瞧,海潮把云招……”在歌詞的感情上仍舊符合整體的情路:清,符合云、水的特征但又永遠沒法在一起的憂傷寂寞的感覺;純,符合秋水和碧云對愛的憧憬和愿意為愛犧牲的凄美[10]24。
就好像歌詞中寫到的“云遙遙,水濤濤云水難相交”,王碧云,陳秋水,“云”“水”注定這一生就像萬物間的云和水一樣永遠無法相交,影片中的秋水和碧云也被這臺灣海峽永遠的相隔開,在上世紀40年代一個暴雨的夜晚輾轉到大陸以后就再也沒有回去,從此與心愛的人分開也再也沒有見過,愛從此以后在蒼茫的云水間是看不見的摸不到的,只存于兩個緊密在一起的心里。可以發現在片尾曲的演唱上作曲用的是童聲,“童年”是清純、美好的象征,這也暗示了在發生這斷刻骨銘心的愛情已是很遙遠的事情了,但不管時間多久都存在于當事人內心,它都是美好不容外人去觸碰的。在童聲的流暢演唱中把觀眾帶到了兩端愛情的回憶中,也對影片最終的結局有了更清楚的認識和了解。
本文主要以電影《云水謠》為例淺談音樂對故事情節的推動,分別從音樂能對電影整體感情基調祈禱祭奠的作用;能對電影中人物的感情起到引導;對電影情節的輔助;能對劇中人物的感情起到催化劑的作用;音樂的時代性、地域性與電影空間性的相互作用;以及電影的片尾曲對電影結局的認定。從整部電影的各方面音樂結合故事情節發展來找到他們相互的作用,以便我們更好的在電影中感受音樂,在音樂中分析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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