協同學語境下的我國農村公共產品供給機制創新研究

孫 磊

（湖北醫藥學院思想政治理論課部辦公室，湖北 十堰 442000）

一、引言

農村公共產品是指農村地區農業、農村和農民生產與生活所需要的具有一定非排他性和消費的非競爭性的產品或服務,如義務教育、道路、科技服務等等。農村公共產品供給機制是指通過明確農村公共產品的供給責任、供給主體和供給方式,形成滿足農村公共產品需求的制度安排。

改革開放以來，我國農村公共產品的需求發生了深刻的變化，一方面，農民對農村公共產品的需求總量不斷增長，另一方面，農民對農村公共產品的質量要求也不斷提高，對個性化的需求越來越迫切。但在中國這樣一個后發現代化國家和比較落后的農業大國，經濟社會的超常規發展或現代化目標的盡快實現,要求國家對農村社會進行有效的控制,合理地抽取資源[1],所以我國長期以來實行的是城鄉二元經濟體制,公共產品供給體制的二元分割,我國農村地區公共產品供需矛盾突出、供給總量不足和結構失衡,已經在一定程度上制約著我國農村的進一步發展和經濟社會改革的深化。解決好三農問題,事關全面建設小康社會大局。黨的十七大,提出要統籌城鄉發展,推進社會主義新農村建設,堅持把發展現代農業、繁榮農村經濟作為首要任務,加強農村基礎設施建設,健全農村市場和農業服務體系［2］。完善我國農村公共產品與公共服務的供給，解決好三農問題，我們可以拓寬現有的研究視野，以一種新的科學理論和視角來分析，協同學則為我們提供了一種更有效的研究視野和探索進路。

二、協同學理論：內涵意蘊與機理運行

協同學（Synergetics，亦稱協同論或協和學）一詞來源于希臘文，意為共同工作。協同學理論由20世紀70年代初聯邦德國物理學家哈肯創立。協同學發展與完善了系統論(System Theory)、 控 制 論 （Cybernetics Theory）、 信 息 論(InformationTheory)與耗散結構理論 (Dissipative Structure Theory)等現代科學理論，采用系統動力學的綜合思維方式，揭示了各種復雜系統與現象從無序到有序，從有序到更為有序轉變的規律。哈肯認為，協同是指系統內部各組成要素之間的和諧狀態，即是研究一個遠離平衡的開放系統，在外界環境的變化達到一定的閾值時，自身如何在內部的非線性作用下、自發由無序狀態走向有序狀態或由有序狀態走向更為有序狀態的途徑問題。這種有序狀態的形成需要滿足一定的條件［3］：（1）開放系統：系統與外界環境有物質、能量與信息等的交換；（2）遠離平衡態：系統處于非平衡態；（3）存在序參量：序參量起著支配子系統行為的主導作用，并對系統演變的最終狀態或結構起主導作用；（4）競爭與合作：復雜系統內各子系統間的協同行為產生出的超越各要素自身的單獨作用，從而形成整個系統的統一作用和聯合作用；（5）控制參量：除了系統內部協同機制的作用外,還需要外部環境提供適當的控制參量,為系統自組織結構的形成與功能的發揮提供保障：（6）反饋機制：任何一個開放系統要維持一定的穩定性與連續性,實現自身目標都離不開反饋，它是系統實現有序的重要保障。

三、協同學理論與我國農村公共產品供給：契合性研究

源于對自然科學領域規律與機理研究的協同學，基于序參量、競爭與協作、控制參量和開放系統等原理，探索了遠離平衡態的復雜系統在外部環境的影響下，由無序狀態到有序狀態演化的過程與規律。協同學思想在當代的影響和運用越來越廣泛，尤其在社會科學領域，它強調不同社會主體間的相互配合與協作，運用協同學進行研究，研究對象必須滿足開放系統、系統遠離平衡態、系統內部存在非線性作用和存在序參量、控制參量等條件。筆者認為，我國農村公共產品供給系統符合這些條件，可以將協同學應用于我國農村公共產品供給系統的研究。

（一）我國農村公共產品供給系統是一個開放的系統

農村公共產品的供給是供給主體在一定的政治、經濟、文化和自然等環境下，通過政府權威機制、市場機制和自愿機制等途徑不斷從各種環境中汲取資源、信息、能量，最終向農村地區提供公共產品與公共服務的復雜系統。從我國農村公共產品供給的長期實踐來研究，我國政府基本上集中了所有的公共資源，壟斷著所有公共產品的供給，而這種單一的政府供給也常常難以避免供給的低效，具體體現在：第一，由于政府壟斷，供給渠道單一，政府缺乏內在動力與外部壓力去改善農村公共服務的質量與提高農村公共服務的效率；我國農村公共產品與公共服務的需求規模巨大，成本高，政府財力資源有限，2006年國家取消農業稅后，空前的財政壓力也使單一主體的供給模式面臨更大挑戰；第三，由于農民尚未在公共產品供給的公共決策中真正參與表達意愿和行使監督權利，政府官員基于私利需要，導致我國農村公共產品供給資金管理的混亂，濫用、挪用、擠占現象突出。總之，我國公共產品供給系統具有極強的封閉性，但仍是一個開放的系統。

（二）我國農村公共產品供給系統目前處于非平衡態

我國農村公共產品有效供給不足，供給結構失衡。我國是一個農業大國，長期以來，在工業化和城市化的進程中，國家是通過“以農哺工”和“工農業產品價格差”等制度安排支持工業資本積累與城市經濟建設，政府對城鄉的投入差異明顯，這種城鄉公共產品供給制度的二元安排，導致我國農村公共產品的嚴重短缺，農業基礎設施建設、農業科學技術、農村義務教育、農村社會保障等公共產品的供給遠遠不能滿足農業、農村發展和農民的需要。如貴州省2002年人均教育、科學與衛生財政支出僅僅為上海市的19.48%，人均社會保障與救濟的財政支出僅僅為上海市的39.11%［4］，已成為制約農村發展的瓶頸。同時，相對于農民對公共產品的需求而言，農村公共產品供給結構失衡，具體表現為供給不足和供給過?，F象并存。一是基層政府行政管理服務供給嚴重過剩，除黨、政、人大和政協四套班子外，還有“七站八所”等單位，導致機構臃腫、人員膨脹、財政負擔重；二是農業生產型的公共產品供給不足，基層政府由于政績的需要，將有限的財政用于諸如形象工程、亮化工程等的供給上，農村公共產品供給呈現無序狀態。

（三）我國農村公共產品供給系統存在大量的非線性作用

如果自變量與因變量之間不呈現比例關系，不能滿足持續性特征以及線性特征，甚至利用常規邏輯難以解釋其變化結果，則存在非線性作用［5］。我國農村公共產品供給決策機制的“自上而下”，農民需求表達渠道不暢，監管不到位，導致農村公共產品供給的無效率。一方面，農民需求表達渠道不暢，導致農民真正的需求得不到表達。農民由于被排斥于公共產品的供給決策和管理體制之外，沒有把作為農村公共產品受益主體的農民的積極性調動起來，結果無法形成對農村公共產品供給的有效監督與管理［6］，這使得公共產品的供給缺乏活力。另一方面，作為農村公共產品供給主體的政府在上級政績考核和自身利益的雙重驅動下，以自身政治經濟利益作為公共產品供給決策的標準，而非農民需要。第三方面，由于信息不對稱和管理制度的不健全等原因，上級政府和農民很難對基層政府農村公共產品供給的決策過程進行有效的監督，缺乏對基層政府農村公共產品供給績效的有效評估，致使部分鄉鎮政府失去了追求供給成本最小化、社會效益最大化的動力和約束機制，腐敗現象層出不窮。

四、協同治理:農村公共產品供給機制創新的可行路徑

鑒于協同學理論與我國農村公共產品供給有契合性，筆者基于協同學的視角,依據協同學的科學原理,對創新我國農村公共產品供給機制進行嘗試性的探索。

(一)農村公共產品供給協同治理:概念與特征

關于“治理”概念的界定,學界意見紛呈。[7]但大多數學者認為,聯合國全球治理委員會關于治理的定義具有代表性和權威性,即“治理是個人和公共或私人機構管理其公共事務的諸多方式的總和,它是使相互沖突的或不同的利益得以調和并且采取聯合行動的持續的過程,它既包括有權迫使人們服從的正式制度和規則,也包括人民和機構同意的或以為符合其利益的各種非正式的制度安排”。[7]簡言之,治理是指官方或民間的公共管理組織在一個既定的范圍內運用公共權威維持秩序、滿足公眾需要的活動過程,它包括公共權威、管理規則、治理機制和治理方式等。[8]

基于以上檢視,筆者把“農村公共產品供給協同治理”定義為:農村公共產品供給主體,包括政府部門、非政府公共部門、企業部門以及公民個人,通過自覺的組織活動,利用網絡、信息技術等現代科技手段,把農村公共產品供給系統中各種相互之間無規則、無秩序的要素在一個行為目標和規范相對統一的網絡結構中有機地組合起來,使系統中的各種要素由無序狀態轉變為具有一定規則和秩序的、相互協同的自組織狀態,以期有效地、高質量地、協同性地供給農村公共產品。

作為一個系統,農村公共產品協同治理系統具有如下特征:(1)重視子系統的協同性。農村公共產品協同治理旨在實現子系統間的協同效應,其方式是通過改變控制參量而改變序參量,使系統向控制的有序結構轉化。(2)重視系統演化的動態性。農村公共產品治理系統要實現由無序結構向協同結構的轉變,必須重視與環境的動態關系,調整自身的運動速率和方式,以從環境中獲得新的有序結構維持所必需的物質、能量和信息。(3)重視秩序形成的自組織性。農村公共產品協同治理通過自組織的方式形成治理秩序。

(二)協同治理:協同學語境下的我國農村公共產品供給機制創新的嘗試性探索

治理機制是取得協同效應的前提和基礎,機制到位,就能為農村公共產品供給的有序運作創造條件,為協同效應的充分發揮奠定基礎。就我國農村公共產品供給的現實狀況和未來需求而言,要形成協同治理的機制,應當從以下四個方面著力:

1.明晰農村公共產品供給協同治理的權責體系

協同治理的權責體系是農村公共產品供給系統各子系統相互作用、形成自組織的激勵機制和動力機制,因此是形成協同效應的前提之一。在農村公共產品供給協同治理結構中,一方面,由國家和政府對資源和價值進行權威性分配,將各子系統圍繞一個共同的政策目標而整合集成起來,并強化其整體行動的能力以發揮協同效應是必不可少的;另一方面,要科學地分解決策權,賦予各子系統以一定的決策、協調與管理職能而形成單元自主決策機制,使各子系統都能在各自核心優勢范圍內及時做出相應的決策?？梢?農村公共產品供給協同治理結構中的核心問題,是以政府為核心的各個參與主體的權責分配問題。構建農村公共產品供給體系的關鍵,在于構建以政府為核心的農村公共產品供給的權責分配機制。尤其是縣級政府和鄉鎮政府,作為農村公共產品供給最直接的主體,要科學、合理、規范地劃分各自的職責,有效、高質地提供農村公共產品。

2.加強農村公共產品供給協同治理的資源保障

如前文所述,系統從無序狀態轉變為具有一定結構的有序狀態,或者從有序狀態轉變為新的有序狀態,即產生自組織、形成結構,首要的條件是從外部環境獲得能量流和物質流。因此,農村公共產品供給治理協同結構的形成與維持以及協同功能的實現與維持,先決條件是從外部環境獲得充足的資源保障。資源保障包括人力資源、資金、技術、物資等多方面的保障。近年來,國家對農村公共產品供給治理資源投入的力度不斷加大,但實際效果與投入程度相比并不理想,原因在于沒有建立起科學協同的資源保障機制。因此,加強農村公共產品供給協同治理的資源保障,一方面,要繼續加強政府的資金投入,同時全方位地調動社會資源;另一方面,也是更為重要的方面,要建立協同的資源保障機制。從協同治理的需求看,要著力加強四個方面的機制配套建設,即城鄉統籌的財政體制建設、物資調配網絡機制建設、物流保障機制建設、公共資源使用的監督機制建設。

3.構建農村公共產品供給協同治理的信息平臺

信息論是現代科學理論的重要組成部分,是現代管理活動的命脈。哈肯教授在引用信息的概念來解決自組織系統通過非平衡相變出現宏觀結構時,發現一種新型的信息,稱為“協同信息”。協同信息取決于序參量并反映系統集體性質,在自組織系統發生非平衡相變時,系統信息的改變取決于協同信息的改變。[9]由此足見信息在系統演化中的重要作用。因此,構建農村公共產品供給協同治理機制,在技術層面上,首要的是搭建一個現代化的信息平臺。各種與供給有關的信息通過這個平臺迅速傳遞到農村公共產品供給管理中心,并利用這個系統對各種分離的信息與資源進行完整的系統分析和系統集成,為農村公共產品供給系統的決策提供依據,為多方的協調提供便利,使農村公共產品供給管理體系實現多元化、立體化、網絡化的發展,使政府、非政府組織、公眾、企業相互協同,整體連動,從而產生農村公共產品供給治理的協同效應。

4.培育農村公共產品供給協同治理的社會資本

農村公共產品供給不僅要以行政決策、技術、資金、設備等“硬條件”為基礎,而且要以社會結構、非正式制度、信息溝通、民眾道德與危機意識、社會心理等“軟條件”為前提,這就“需要社會公眾的共同參與、需要社會公眾共建新的公眾文化,需要以信用和承諾為基礎的經濟組織的相互依存,也就是需要社會資本的總動員和重建社會組織缺失的社會資本”。[10]社會生活中那些表現為網絡、互惠規范和信任的特征構成了一個社會的社會資本。[11]培育農村公共產品供給協同治理的社會資本,一是要實現信息共享,提高政府行為的透明度,營造信任的氛圍;二是要在農村公共產品供給中引導社會民眾主要是廣大農民認識到真正的利益所在,倡導理性思維,形成共同規范和共同的價值觀,提高農民素質進而形成合力;三是要注重發揮非政府組織、第三部門的作用。培育完善、健全的社會資本是實現農村公共產品供給協同治理的重要保障。

五、結語

我國農村公共產品供給機制是一個開放而又復雜的系統,既需要系統內的子系統相互協同,又需要系統同外界環境相互協調。就當前我國農村經濟社會的發展現狀和農村公共產品供給的未來需要而言,迫切需要創新農村公共產品供給機制,即基于協同學的視野,關鍵是形成政府、非政府組織、企業、民眾之間的協同效應,即明晰農村公共產品供給協同治理的權責體系;加強農村公共產品供給協同治理的資源保障;構建農村公共產品供給協同治理的信息平臺;培育農村公共產品供給協同治理的社會資本,使農村公共產品供給系統的各要素之間形成協同治理的機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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