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讀促聽：系統功能語篇分析與專業八級微型講座聽力理解*

李素琴 段學勤

（1.西南大學外國語學院，重慶 400715；大理學院外國語學院，大理 671003 2.大理學院外國語學院，大理 671003）

1.引言

英語聽力教學中，培養較長語篇聽力理解能力是對高年級階段的教學重點。這項能力的高低決定一個英語專業本科畢業生能否勝任外事文秘、國際貿易談判、國際新聞采編、國際科技學術交流等涉外業務。在教學實踐中發現，這項教學重點經常成為難點，學生在進行筆記訓練時出現兩極分化，一個極端是學生記錄了大量筆記，卻沒有抓住要點；另一極端是有的只能寫下支離破碎的幾個單詞。偶爾有個別天賦高、記憶力強、基本功扎實的學生，能夠把這道題做得很好，可是教師發現，這類學生做好這道題是因為什么都聽懂了，而不一定是依賴筆記。語篇聽力理解水平受多種因素制約，可簡略地歸類為言者、聽者、語篇和語境等因素。從言者角度，探討說話人的語速、重音所在、語調、語氣等；從聽者角度，主要包括聽者的認知模式、自身體驗、文化背景、目的語水平、對話題的熟悉程度以及心理因素等。對語篇的分析，從連貫銜接等角度入手，談語篇的體裁、類型、文體特征等；對語境的研究主要是體現在聽小對話和長對話中的關鍵詞的提示等，對這些因素已有大量研究。本文討論的是怎樣利用語篇資源中的主述位分析來促進對長語篇的聽力理解水平，提出“以讀促聽”的長語篇聽力的教學方法。

2.文獻綜述

語篇分析是功能語言學對外語教學最好的貢獻之一。系統功能語篇分析主要涉及下列語篇資源：（1）結構生成系統——主位結構和信息結構；（2）銜接關系——指稱、替代-省略、連接和詞匯銜接（Halliday, 1977）。主位結構分析是系統功能語言學語篇分析的重要方面。主位結構在英語教學中的應用被廣泛討論（朗天望和廖巧云1997會議論文）；從系統功能語法的語篇資源在閱讀教學中的應用，主要談到語境與語篇之間的系統聯系，認為閱讀是讀者在社會語境里借助語言系統，從語篇中重構和析出意義（唐冬梅，2009；王初明，2010）。從口語角度看語篇資源，有王蕾和陳嬋（2009）分析專業八級口語考試語料，認為詞匯銜接在英語口語中的運用較多。上述研究從系統功能語篇分析出發，主要談及主位結構對口語和閱讀理解的作用。語篇的主位結構、語境、詞匯銜接等資源也被稱為元語篇。近年來討論元語篇在聽力理解中的作用的典型成果是吳颯（2010)進行的實驗，研究者給兩組英語專業高年級學生分別聽含有元語篇結構的和去除了元語篇結構的TEM-8的微型講座。結果發現: 1）元語篇對聽力理解的促進作用顯著；2）話題熟悉度與聽力理解間似乎呈簡單的線性關系, 其作用需在元語篇的輔佐之下方能最大限度地得以彰顯；3）元語篇對不同語言水平的學生提高聽力理解率的貢獻有差異, 受益大小由高到低排序為中等水平、高水平和低水平學生。文章將以一個學術講座的文本為例，分析主述位結構，看信息推進呈現模式，以引導學生做類似的對聽力文本語篇的閱讀訓練，旨在幫助中等語言水平的學生提高聽力理解率。

“以讀促聽”的教學理念基于下列兩個理由。首先，從語篇角度看，有研究（任曉濤、許家金，2002；吳颯，2010等）已證明，語篇資源對英語專業學生的長語篇聽力理解有不可忽略的重要性，對處于中等語言水平的學習者特別有提高作用。其次，“聽”和“讀”之間在認知上具備某些相似性。簡單地理解，閱讀是通過視覺和大腦思維共同加工獲取的文字信息，產生理解；聽力是借用聽覺和大腦合作，共同加工有聲信息以獲取意義。由此，可以把“聽”比喻為聽者用聽覺和大腦思維來“閱讀”口頭語篇，從這個角度看，“讀”與“聽”之間的確有很大的相似性。因此，本文提出用培養語篇閱讀理解的方式，讓學習者、特別是中等水平的學習者，學會系統功能語言學語篇資源分析手段，利用分析主述位和信息結構，訓練快速和準確把握信息結構，捕捉較長語篇的提綱和要點。本文以專業八級考試真題聽力的講座為例，剖析語篇中的主位和信息分布方式，讓聽者學會從閱讀視角“審視”所聽的語篇，達到以讀促聽的目的。

3.講座文本分析實例——語篇主位結構和信息呈現模式

3.1 語篇主位結構

主述位的研究最早是布拉格學派的創始人馬泰修斯劃分的，他認為一個句子可以劃分為“主位”、“述位”和“連位”三個部分。主位是話語的出發點；述位是圍繞主位所說的話，往往是話語的核心內容，是新信息出現的位置；連位是把主位和述位連接起來的過渡成分。后來，系統功能語法的集大成者Halliday（1985）認為，句子可以劃分為主位和述位兩個部分，合稱為主位結構。位于句首的成分在交際過程中起了小句的起點的作用，因此它就是主位，剩余的成分為述位。主位作為一個句子的起點，能夠告訴讀者和聽者這個句子承載的是新的信息還是上一個句子的繼續討論。能夠充當主位的句子成分很多，例如傳統語法分類中的主語、狀語、賓語、定語等。說話人或者作者通過選擇特定的成分充當小句的主位，目的在于組織和呈現語篇的信息。而述位一般是新信息所在的位置。聽者和讀者要善于捕捉這個部分的信息流動，結合主位呈現的信息結構，便能更好地跟進全文和了解全文的結構。

下文分析了2011年英語專業八級考試的聽力部分的微型講座，以第一段為例分析主述位在信息的推進中分別起的作用。

第一段

Good morning, everyone.

Today we’ll look at culture, or rather,classifications of cultures.

Usually when we deal with different people,wedeal with them as if we were all members of the same culture.

However, it’s possiblethat people from different cultures have different assumptions about the world, regarding such important and basic ideas as time, personal space.

And thisis the view of Edward Hall.

Edward Hallis an anthropologist who spent a large part of his life studying American Indians,their culture, their language, but he was different from a lot of other anthropologists who just study one culture.

Hewas interested in the relations between cultures, how cultures interact.

What Hall believesis that cultures can be classified by placing them on a continuum, ranging from what he called high-context to low-context.

第一個句子Good morning, everyone是個非完全小句，沒有語氣或及物性結構，只用來打招呼，不具備獨立的言語功能，也沒有主位結構。從第二個句子開始觀察這七個句子的主位，句中斜體字部分，依次排列如下：Today we…Usually when we deal with different people,…However, it’s possible…And this…Edward Hall…He…What Hall believes….。以概念主位從we（發話者）轉移到it和this，然后到Edward Hall/He/Hall，引出下文談論的內容是Edward Hall的觀點。語篇主位Usually，However，And體現了這個段落的語篇銜接關系。

述位（黑體字標示）顯示，這8個句子包含的新信息中，高頻實詞是culture, classifications of cultures, high/low-context culture.我們可以預測全文將有下列結構：

而且全文第二句Today we’ll look at culture,or rather, classifications of cultures和最后一段第一句OK, today we’ve taken a brief look at Edward Hall’s view of culture, mainly his classification of high- or low-context culture with some examples.（限于篇幅，這里不列出全文。）互相呼應，確定了講座的主題就是介紹Edward Hall對語境文化的分類 ——強語境文化和弱語境文化。

第二段（文字略）的概念主位從a highcontext culture推進到people，再到things和everything，來展示在Edward眼中文化的分類以及各種類別文化中人們的行為特征。對照述位的信息焦點，能看到新（舊）信息相互替換，上一句的述位中展示的新信息在下一句中可能成為了主位，成為了舊信息。層層推進，新舊信息以流動方式展示出來。聽者從而了解這個講座如何展開內容，在筆記過程中就能夠始終抓住要點和框架以及重點。

3.2 信息結構

“主位+述位”是產生信息的方式。語篇中的信息流體現在對主位的選擇和述位所蘊含的新信息上。組織得好的語篇，各個段落之間、各個句子之間有某種或顯性、或隱含的邏輯關系，作者可以通過主位的選擇和信息的推進來實現這種跨越小句甚至段落的銜接關系。借助于多種手段，作者的論述就像穿在一個隱形的鏈條上逐步地展開，但是他所要傳遞的信息總是圍繞著這根鏈條，組織成一個整體連貫的篇章，最后完整地呈現在讀者的眼前。

話語分析研究學者把一個小句呈現的信息區分為“已知信息”和“新信息”。已知信息是聽話人根據情景語境或者已有的知識可以推導出的信息。在主述位結構中，主位常常呈現舊信息，或者是聽話人可以推知的信息，而述位是呈現新信息的位置。在閱讀和分析聽力文本中，需要體會主位結構的體現形式是小句中各個成分的線性排列次序。一方面，整個篇章被分解成不同的元素，每個元素都在整個構型里承擔一項功能——篇章里的一切都在“已知信息—新信息”這個框架里有某種地位；另一方面，銜接是把篇章里的一個元素跟另一個元素聯系起來的一種潛能，不管這個元素在什么地方（這并不隱含篇章里的一切都跟銜接有關）。信息單位作為結構單位，能跨越語法的結構單位或成分的層級體系。

新信息是讀者、聽者不可推知或不可憑借現有的知識、體驗而恢復的信息。但是在語音體現層面上，句子的首重音通常落在要強調的承載新信息的實詞上，舊信息所在的主位部分則不需要重讀。所以聽力語篇中的信息分布還可以由語音、語調這些線索得到提示。在聽力中，說到語篇組織詞的時候，前面一般有較長的停頓，而且往往是重讀或放慢語速以示強調。

新舊信息的呈現，在一個小句中，可能有三種順序：

（1）舊信息+新信息

（2）新信息+舊信息

（3）舊信息+新信息+舊信息

小句的主位結構對整篇文章的信息展現有著至關重要的地位。信息結構獨立于小句結構體之外，在已知信息、新信息基礎上把篇章組織成信息單位：即，說話人認為聽話人可以復原的信息（已知信息）和他認為不能復原的信息（新信息）。盡管篇章意義的這個方面在英語口語里主要通過語調實現，信息單位被表達為調群，在語調曲線上處于最高位置的是信息中心，即最重要的新信息。在各個特定實例中，一個小句接著另一個小句，每個小句中選擇哪個部分做主位并不是偶然的隨機安排。小句主位的選擇在話語的組織方式上起著根本性的作用，因為主位選擇構成了人們一直以來所說的語篇“發展方式”。在這個過程中，最主要的貢獻來自于獨立小句中的主位結構。

在此討論的TEM-8語篇是教育用途的口語語篇，接近口頭演講的風格。由于不是即興的口頭語語篇，一般沒有口頭語中重復、出現語誤和及時糾正等特征，也沒有說話人肢體語言、面部表情等輔助手段可以提供信息。這類講座語篇具有書面語的特點：組織井然有序，語篇推進嚴密和信息呈現模式清晰，所以聽者可以更多地依靠閱讀中培養的語篇資源知識來理解語篇意義。

4.結論

在語篇閱讀理解訓練中加強主位結構和信息結構等元語篇資源的意識，能促進聽力理解的培養。中等水平的學生如果掌握了語篇的主位識別方式，體會主位推進模式，感知信息流動的特點之后，能夠更完整地捕捉到所聽到的語篇中蘊含的或明或暗的組篇信號，并在腦海中形成一個提綱，便能夠把聽到的文字、句子、段落組織成一個信號的網絡，有主要脈絡，也有重要細節，能因此構思出該語篇的大綱，捕捉主旨甚至文體特點，因而最能接近講座人的發話意圖。這樣，在形成意義這個互動建構活動中，受話人通過利用語篇資源能更為準確地獲取必要信息，使得語篇的意義從發話人那里較完整地送達受話人那里。反之對于說話人而言，掌握語篇知識能提高信息傳輸效率，增加信息傳輸數量，達到最大限度的表達效率。系統功能語言學語篇分析在聽力教學中的更多的應用潛勢尚需在教學實踐中進行教學實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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