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透調查 告知真相 搭建橋梁—— 《“解不開”的蟹繩》之調查實錄

□張月華

青蟹肉味鮮美獨特，營養豐富，食用藥用價值亦高，因此廣受食客歡迎。每年一到八、九月份，青蟹就開始在市場上大賣。不管是自己吃，還是送人，這個季節買青蟹都是不錯的選擇。但是近幾年來，消費者在享用青蟹美味的同時，也經常產生這樣的疑問：為什么青蟹要綁繩子，而且綁那么多的繩子？消費者關注的是他買來的青蟹為何要綁這么多繩子，是不是被騙了錢。而記者的疑問首先在于青蟹綁繩是否是普遍現象，其次這是行規還是惡意，根源在哪里，最后有沒有監督機制解決這個問題。

帶著這樣的好奇心，記者第一步先暗訪了寧波的幾個典型性集市、超市，結果發現“一斤青蟹幾兩繩”的情況確實普遍存在。這些青蟹都是“披繩戴索”，有些綁了紅色塑料繩，有些綁了紅色綢帶，有些兩種皆有。綁了繩子的青蟹看上去很喜慶，個頭似乎也大了不少。而對于繩子是誰綁的這個問題，超市工作人員和集市攤販的口徑很一致：批發來即是如此！雖然眾口一致，可信度似乎很高，但是記者并沒有光憑道聽途說就匆匆下定論，而是在這些回答后面多打了幾個問號，并想方設法去求證。

真的如銷售者所說嗎？記者隨即前往寧波路林市場的青蟹批發市場調查。記者在批發市場里觀察發現：這里的青蟹無論大小都已被綁上了又粗又長的繩子。這是批發商綁的嗎？他們對此矢口否認。那么究竟是誰綁的繩子？調查到這里，記者對這個問題的好奇心越來越重，比消費者更急切地想知道答案。

打破砂鍋問到底，告知觀眾真相

一般情況下，消費者買到青蟹后看到厚厚粗粗的繩子，心中必然氣憤，但是氣憤歸氣憤，卻也無計可施，只能吃啞巴虧。而記者要做的事情則是把老百姓不知道的情況挖掘出來，把真相反饋給他們。既然銷售者和批發商把矛頭統統指向養殖戶或上一級批發商，那么記者就去一市青蟹養殖基地以及當地的批發市場一探究竟。

一市鎮位于浙江省寧波市寧海縣南部，是寧海縣的南大門，東瀕胡陳港，南與旗門港相鄰，西連三門縣沙柳鎮，是寧波當地乃至全國有名的青蟹養殖基地。雖然一市青蟹在市場上的名氣沒有三門青蟹那么響亮，但最近幾年在當地政府的扶持下，一市青蟹也因其味道鮮美、價格實惠等優點在全國尤其是北京、上海這些大城市占據了一定的市場。記者尋訪到養殖基地，把產生的疑問一個一個拋給了當地人，終于得到了答案。原來關于青蟹綁繩在他們這里有個傳說：青蟹大腳趾如鉗子般厲害，能把人的手指夾斷，為了讓它們受到懲罰，就給它們幫上繩子，以示“五花大綁”。那么需要綁多長的繩子？這個沒有定論。在當地一家養殖戶的配合下，我們做了個實驗，如果只需達到綁住青蟹腳趾的目的，最短只需要四、五十厘米的繩子。那么有些養殖戶為何要綁上長度為二三米、重量為幾兩的繩子？

有些養殖戶坦言：一是養殖成本高；二是養殖風險大，青蟹死亡率高；三是綁上繩子顯得青蟹個頭大，容易賣。有時候青蟹收購價低，為了追求利潤，不至于虧本，養殖戶只能以粗繩捆蟹來賣，而且這已經形成行規，數年如此。當然，有少數養殖戶或批發商為了追求暴利，惡意地在繩子里加上泥土或多加幾道繩子的情況也有存在。一般綁青蟹的繩子有三種：一種是麻繩，是最原始的一種，分量最重；另一種是塑料繩，干的時候重量輕，但泡過水粘上泥土后，分量也不可小覷，而且這種塑料繩有股異味，滲透到蟹肉被人食用則有礙健康；最后一種就是紅色綢帶，雖然分量輕，也很難裹上泥土，而且看著更上檔次，但一般會纏得很長。當地人說“一個螃蟹的綢帶拆下來能繞民房一圈”，這樣一來，總重量自然也就上去了。

經過調查，記者對青蟹捆繩的由來、養殖戶的苦衷以及一些不法商販的惡意行為已經清楚了，之前產生的疑問也基本消除。盡管這種現象有其歷史淵源，但它對消費者不利，我們就不能聽之任之，我們應該找到合理的渠道既維護消費者的權益又保證商販的合法收益。

尋求解決機制，搭建供與求之間的橋梁

“粗繩捆蟹”問題由來已久，雖然《消費者權益保護法》有公平交易的原則，但監管部門在具體執行過程中卻找不到依據。因為扎繩本身是必要的，只是扎粗繩造成過度包裝，因此為繩子設定一個標準很有必要。寧波工商部門曾向上級部門建議出臺相關規章，使得執法有所依據。此外他們還需要與農業漁業部門聯手，從源頭上杜絕這一問題。水產行業協會也呼吁寧波的水產經營者能夠本著誠信經營的態度，為青蟹松綁，并且協會也會進一步通過行業自律來規范青蟹市場。

除了職能部門的努力，民間也在行動。寧海一家合作社在一市鎮鎮政府的鼓勵支持下自主研發投入產出了一種透明環保塑料包裝盒，可給青蟹松綁。該合作社經理介紹：他們使用的環保盒，頂部和底部各有一個鏤空的地方，上鍋蒸或用微波爐蒸之前，便于用筷子“殺”死青蟹。另外，這種可食用的PP 材料制成的盒子無毒，即使在300 攝氏度高溫下也不會變形，而且盒子的設計剛好容納3.5 兩至6.5 兩的一只青蟹，非常方便。再者，這種包裝盒不怕摔不怕壓，可以快遞運送到全國各地，符合現代網絡營銷方式。

另外，記者通過網絡查詢資料得知，早在2004年，由國家質量監督檢驗檢疫總局牽頭，會同國家工商行政管理總局就聯合公布了《零售商品稱重計量監督管理辦法》，其中對于海產品、水產品的稱重，以及產品包裝如何計重有明文規定。《辦法》規定，稱重范圍小于等于2.5 千克的海（水）產品，負偏差不得高于5 克。經營者不得將包裝的重量計入商品的重量。顯而易見，消費者付錢買的是青蟹，而不是綁在青蟹身上的繩子，要稱重也是只對青蟹進行“裸稱”，消費者付完錢后再綁繩子。就算按照《辦法》規定的負偏差在5 克之內，一兩為50 克，那么四兩重的青蟹綁了5 兩重的繩子，繩子的重量為250g，已經遠遠超出了允許的負偏差，顯然是違規了。《辦法》同時規定，對于違規行為，縣級以上地方質量技術監督部門或者工商行政管理部門可以依照《計量法》《消費者權益保護法》等有關法律、法規給予行政處罰。

對養殖戶和批發商而言，在利潤微薄的情況下多繞一圈繩子就能多收入一塊錢；而對消費者而言，花了十幾塊錢甚至幾十塊錢買了一堆繩子，實在讓人可氣可恨。怎么保證正規養殖戶和批發商的正當得利，杜絕不法商販的不當得利，又讓消費者覺得錢花在實處？給蟹松綁，提倡明白消費是唯一有效的途徑。也只有通過這種方法，消費者和養殖戶以及批發商之間才能消除“欺騙和被欺騙”的隔閡，實現長久穩定的供求關系。

做調查類節目的意義和心得

從央視到地方臺，調查類節目都廣受百姓歡迎。其原因，一是因為調查類節目關注的是普遍現象或者與百姓生活緊密相聯的事，尤其是消費類調查。二是調查類節目是深度報道，可挖掘和展示事件的真相。比如，《“解不開”的蟹繩》展現的關于青蟹捆繩的玄機，很多觀眾看后表示驚訝。三是調查類節目能夠引發社會思考，意義深遠。每個事物的產生、存在和滅亡都有其原因，調查類節目則是要把事物的真相還原在觀眾面前。一旦人們看到了事物的丑惡面目，則會分析其原因，尋求規避方法，而作為職能部門，更需想方設法消除不良因素。之前各媒體曝出的牛奶、奶粉、月餅等等食品存在的質量問題，在社會上引起了廣泛影響。驚愕、氣憤、失望之后就是長久的思考，以及如何杜絕，如何保證長久可靠的質量。這是整個社會都需要長久關注的問題。

那么在做調查類節目時需要注意什么？首先記者是一名消費者，該問消費者想知道的問題，該關心消費者關心的問題。然而記者又不僅僅是一名消費者，必須把自己的思路和眼界脫離或者超越消費者，以一個社會觀察者的身份去關注社會現象。

其次，做調查類節目要不怕辛苦不怕繁瑣。因為調查類節目很寫實，容不得半點虛假，所以有時候僅僅為了驗證一個微不足道的事實，或者為了保證話語和畫面的準確性和完整性，記者都需要付出更多的心血和精力。

第三，做調查類記者需要學會保護好自己。調查類記者受老百姓歡迎的同時，也被一些社會不法分子所記恨。因為記者挖掘出來的真相會斷了他們的財路，所以調查類記者要時刻提高警惕，要掌握多種采訪技巧，必要時可以以表演打諢的方式取得寶貴素材。

最后，調查類節目專業性較強，記者在策劃采訪前和實施采訪中必須隨時補充專業知識，以免被不法分子蒙混過關或遺漏重要素材。

總之，調查類節目既引發社會的關注，又對社會的發展有良性的督促作用，需要記者的堅韌、執著與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