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窗,直面的就是廣袤的天空,在陽光的渲染下,一群群白云靜謐地簇擁在一起。我真想高歌一曲澳大利亞民歌《剪羊毛》,“好像是白云從天空飄臨”,來表達內心的激揚和澄澈。而此時此刻,你的身影分明在我的腦海里清晰起來……
“他,就是課代表”
“如果沒有人愿意擔任課代表,那么,在座的各位只能把作業本交給講臺了。”同學們哄然失笑,但是轉瞬又復歸寧靜。
“同學們,這可是一個難得的機會呀!這說明你們的競爭對手很少,你能很輕易地獲得成功。”這樣的鼓動,連我都覺得有些大甩賣的味道,哎!誰叫小學科的官那么難以“脫銷”呢,大部分同學們都對此無動于衷了。
這時,一只猶豫的手掌從同學們的背后升了起來,隨著同學們向后轉的頭顱,我終于找到了它的主人。你低著腦袋,蓬亂的頭發像經霜打風吹的稻堆,顯得突兀而沉默。
“好,美術課代表就由這位同學來擔任。請你站起來和大家認識一下。”
你聳著肩搖晃地站了起來,汗漬橫七豎八地抹在臉上,兩道泛黃的“河道”干涸于鼻翼之下,校服前襟上油漬斑斑,以至于我都沒能看清楚你的臉。
“不行,他的身上老是有股味道,他會把我們的本子弄臟的。”
“他自己平時的作業都不做的。”……同學們的意見一大堆。
而你乜斜著眼睛,嘴角撇向一邊,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不,他就是課代表。”我有些賭氣地說道。既然這個選擇是由大家做出的,相應的后果也應該由大家來承擔。
可是不久,我就為這個草率的決定后悔了。作業不按時收發是經常的事,你有時還會把同學們上交的作業弄丟,雖然幾經談話,這種情況還是反反復復出現。更可氣的是,你還不能發揮班干部的帶頭作用,前天打了女同學,昨天搶了同學們的零食吃,今天又把體育老師氣得不行,按照班主任的話來說,我們班級的違紀行為一半都與你有關。
“老師,請相信我”
終于出事了,接到派出所的電話,得知你偷了一塊價值幾百元的游戲機電板,被守候在一旁的店主當場抓住。而這已經是你的第二次出事了。
我在想,是什么原因讓你成為一名品德和學業都成問題的“雙差生”呢?我決定和班主任一起去你家探個究竟。
走進了你的家,室內的景象有些慘不忍睹,時光仿佛回到了70年代,四周是泥板墻,腳下是坑坑洼洼的泥地,一盞昏暗的燈泡懸掛在屋頂,屋里充溢著一股發霉的味道,一臺19寸的黑白電視機擺在屋角,那是你們家唯一的電器。
你的爺爺一邊張羅著晚飯,一邊絮叨起來:“金豐這孩子不學好,眼看我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如果哪天我真的不在了,這孩子該怎么辦呢?”
我突然明白了,這是一個沒有經濟來源的家庭,一個缺乏父母親情的家庭。而你畢竟還是一個孩子,看到其他同學吃零食怎能不眼饞。每當其他同學去食堂吃午餐時,你只能饑腸轆轆地呆在教室里……雖然同在一個教室里,你面對的是一片不一樣的天空,經受的是一種不一樣的生活,品嘗的是一杯不一樣的飲料。
正在這時,你回來了,我一把抓住了你的手:“從今以后,你的學費全免了,中午由學校免費提供午餐,以后你有什么困難盡管提……”
從你家走出很遠,我仍然感到胸口悶悶的,回頭一望,你還站在昏黃的燈光下望著我們。
第二天,剛進校門,你就塞給我一張折疊得工工整整的紙條,打開一看,上面寫著:“×老師,請相信我,我保證以后不再偷東西了,你就看我的實際行動吧。!”
我把這張紙條鎖進了抽屜,這是我最珍貴的收藏,因為里面散發著心靈的溫度。
“讓我當老師吧”
連續幾天感冒,我的嗓音嘶啞了。在為你們班上課時,我失聲了。站在講臺前,我每講一句話都要抻著脖子咽一口唾沫。
這時,你的眼睛里有些異樣,你突然說:“老師,您歇歇吧,就讓我替您當老師吧!”
他也能當老師?同學們的眼睛里流露出了不信任的表情。
“你打算怎么當呢?”我很感興趣。
“很簡單,問幾個問題,讓大家畫一畫,再評一評,大家一起學嘛!”
我的課在你的印象中竟是那樣的簡單,但誰說這不是最恰當的表述。我點了點頭,允許了。
“請大家把書打開,今天學習的內容是《二方連續紋樣》。”
“什么叫‘二方連續紋樣’?誰來補充?”
“請大家按照要求設計幾個圖案。”
“比一比,誰的畫最好看。”
你說得一套一套的,原來老師的授課程序已經深深地烙在了你的心里。誰說你是一名智商低下的學生?相反,如果我們的教學注意激發學生的情商,你每一堂課的表現都會像今天一樣出色。
你在同學們中間處于弱勢地位,能夠主動代替老師給大家上課需要多么大的勇氣,而老師的困境給你創造了展示自我的舞臺,你是一株在逆境中開放的花朵。
你的課上完了,今天的課是屬于你的,相信將來的生活也是屬于你的,我由衷地說道:“這是我見過的上得最好的課。”
同學們情不自禁地鼓起掌來,你的臉像在和風中綻開的花朵。
當我走出課堂,發現天空格外澄澈,而那掠過的一抹云彩,在陽光的照耀下沒有一絲雜質,我想,這就是你在朝陽中展示的最純美的心靈。
(作者單位:江蘇省蘇州市吳江區盛澤實驗小學)
責任編輯/齊 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