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賈平凹《廢都》之神秘敘事

摘要：《廢都》通篇都籠罩著神秘的色彩：四朵奇花，四個丁字形的太陽，瘋瘋癲癲又常常一語道破天機的收破爛老頭，具有人的思想的老牛，通鬼神的老太太，會算命測字的孟云房，如此如訴的塤聲……本文將對《廢都》文本進行深層次剖析，探討其中的神秘敘事方式及其所蘊藏的力量。

關鍵詞：賈平凹；廢都；神秘；敘事

一、神秘怪異的事件和情節

1.神秘的開頭

“一千九百八十年間，西京城里出了樁異事，兩個關系是死死的朋友，一日活得頗煩，去了唐貴妃楊玉環的墓地憑吊，見許多游人都抓了一包墳丘的土攜在懷里，甚感疑惑，詢問了，才知貴妃是絕代佳人，這土拿回去撒入花盆，花就十分鮮艷。這二人逐也刨了許多，用衣包回，數天之后，盆里兀自生出綠芽，蓬蓬勃勃了一叢。卻無人能識得品類。抱了去城中孕璜寺的老花工請教，花工也是不識。恰有智祥大師經過，其中一人說：“常聞大師能卜卦預測，不防占這花將來能開幾枝？”大師命另一人取一個字來，那人隨口說出一個“耳”字。大師說：“花是奇花，當開四枝，但花開不久，必為爾所殘也?！焙蠡ㄩ_果然如數，但形狀類似牡丹，又類似玫瑰。且一枝蕊為紅色，一枝蕊為黃色，一枝蕊為白色，一枝蕊為紫色，極盡嬌美。但不料某日醉酒，半夜醒來忽覺得該去澆灌，竟誤把廚房爐子上的熱水壺提去，結果花被燙死。”有了這樣的開頭，小說自然地籠罩上了種神秘的氣息。

2.神秘的鬼世界

《廢都》中有這樣的一個情節，一日莊之蝶到雙仁府去看望牛老太太，老太太告訴他“之蝶呀，剛才你爹回來了，就坐在你坐的那地方，給我說他頗煩，說他的新來的鄰居不是好鄰居，小兩口整天吵架，孩子也頑皮，常過來偷吃他的饃饃?！币蚺＠蠣斪右呀涍^世多年，莊之蝶只覺得好笑。再一日，老太太又給莊之蝶嘮叨說你爹天麻麻亮就來說頗煩了，她問大清早的生哪里的氣，你爹說了：“我管不住他們，你們也不來管管他們！”老太太問他們是誰。我們女婿這么大的人物，和市長都平起平坐吃飯的。誰敢來欺負了你？你爹說，還不是隔壁新來的小兩口，一天到晚地吵嘴打架，苦得他睡也睡不穩，吃也吃不香。她就讓莊之蝶去看看，真有那煩人的隔壁，就用桃楔釘在那里。老太太說罷就去院里用刀在一株桃樹上削桃節兒。莊之蝶就又氣又笑的，答應去看看。當他和干表姐到了牛老爺子的墓地的時候，令莊之蝶吃驚的是，就在爹的舊墳左邊，果然有了一個新墳丘，上邊的茅草還未生起，花圈的白紙被雨水零散地塌在泥土里，心想這一定就是爹所說的新來的隔壁了。就去打問了一個挖土的鄉民，鄉民說是一個月前，薛家寨有姓薛的小兩口帶了孩子進城去，在三岔路口被一輛卡車一起軋死，一家人就合了一個墓在那里埋了。莊之蝶嚇得臉色寡白，知道老太太所說的話不假，忙到那新墳周圍釘了桃木楔。

還有這樣一個情節。莊之蝶背上不痛不癢地生出一溜七個瘡，他因要把酒席上吃剩的魚帶給汪希眠老婆養的貓，就到汪希眠家去了，而汪希眠的老婆正生病，背上長了幾個瘡，疼的要命。莊之蝶給女人看了他背上的七顆瘡疔，形狀如七斗星勺，婦人驚覺和自己的一模一樣。但莊之蝶的不痛不癢而汪希眠老婆的卻疼得要命。而這時，雙仁府的老太太讓拾破爛的老頭順路捎話，說是她老伴回家幾回了，沒做幾頓好飯菜的，女婿女兒一個都不來，老伴發火了，就用鞭子抽女婿。一個死了的人，如何能發火？一個活著的老太太又如何能與陰間的人交流呢？更有汪希眠的老婆為什么和莊之蝶同時都長了瘡疔，但為什么一個疼一個卻不疼？這一切都顯現出神秘的存在。更讓汪希眠的老婆和莊之蝶之間的感情產生出了一種神秘色彩。

從《廢都》中的這兩個情節的設置，我們看到了賈平凹給我們創造了兩個世界。一個人的世界，一個鬼的世界。這本來是兩個水火不相容的世界，但卻因為牛老太太這個通鬼神的人物這兩個世界也就被聯系了起來。

3.神秘的預兆

唐婉兒失蹤后，讓孟云房給查卦，在周敏說出三個字后，查出在東臨水際，果然唐婉兒就在西京城的東郊潼關。更有在《廢都》的結尾，莊之蝶在因為女人和官司，在自己已不成家的家中煩惱時，會算命的孟云房打電話告訴他，說“你這一年是事情纏身，我在家中琢磨了，又翻了《奇門遁甲》，才醒悟你那房間里的家具擺設不當，事情全壞在了住家的風水上。西北角那間房，你做臥室是犯了大忌的，人應該睡在東北角的那間房子。客廳的沙發不要端對了大門，往東邊墻根放。”這是孟云房對莊之蝶的提醒，更是對他的不順的解釋，也是賈平凹對全文的神秘總結。

二、神秘莫測的人物及人物命運

1.算命人

孟云房能夠算命測字，如上文所說的他為尋唐婉兒而測字，對莊之蝶的種種不順而用風水之說解釋，還有他研究《邵子神數》因為泄露天機還瞎了一只眼。這些都體現了孟云房算命人的角色，也為很多情節的發展增添了神秘色彩。除了孟云房，還有西京北郊小楊莊神秘的老人也屬于這樣的角色。他們在人們有什么解不開的結時，就成了救星，他們能夠為人指點迷津，預測未來。是《廢都》中一道別樣的風景。

2.通鬼神的人

《廢都》中牛老太太就是生活在人和鬼兩個世界的人。從唯物論的角度說，世界是客觀存在的，但賈平凹卻給我們在《廢都》中寫出了一個鬼的世界。牛老太太就是證明著世界上還有一個鬼的世界的人物。牛老太太是個活人，但她卻不睡床，而讓女婿為她買了一副棺材，從此就睡在了棺材里。她看得到死去的牛老爺子并能和他對話，她說老伴告訴他新來的鄰居一天到晚地吵嘴打架讓他頗煩，她還說老伴因為女婿不來看她而用鞭子抽女婿的背。她還說說鬼的世界太擠了，還拿刀剝門上鬼的影痕等等。她既活在人的世界里，又通曉鬼事，這就成了通鬼神的人。

3.瘋子式的哲人

瘋瘋癲癲又常常一語道破天機的收破爛的老頭就是這樣的瘋子式的哲人。他的出場就具有神秘性。一日西京城的天上出現了四個丁字形的太陽，剎那間人們什么也看不見，而當一切恢復正常的時候，安全島上，悠然獨坐的竟是一老頭，而老頭卻冷冷地看著人的忙忙，人們受不得這眼神就喊警察罵老頭讓他滾開，他卻寫了一個極文雅的上古詞“避”。而他的穿著更讓俗人們笑成一大片，因為老頭在下安全島時，暴露了身上的衣服原是孕璜寺香客敬奉的錦旗所制，且前印有“有求”后印有“必應”。老頭不知恥，卻出口成章，說出了一段謠兒：“一類人是公仆，高高在上享清福。二類人做‘官倒’投機倒把有人保?！ぁぁな惾酥魅宋蹋侠蠈崒崒W雷鋒?！边@些一針見血地概括了當時部分的社會現實。從老頭的出場到出口說話都賦予了神秘性。這些無疑成為了《廢都》發展的一條線索。而且老頭和他的謠兒總是在最恰當的時候出現，影射著這個社會也諷刺著這個社會的種種不堪。當莊之蝶和周敏他們為了官司而奔波的時候，老頭唱起了：“一等作家政界靠，跟上官員做幕僚。二等作家跳了槽，幫著企業編廣告。三等作家入黑道，翻印淫書換鈔票。····”這些無疑說出了這個社會作家們的種種。雖然瘋老頭說不出多么具有哲理的話語，但是確是生活的智者，他在生活中不是如意人，但卻把生活看得透透的，他瘋瘋傻傻，但瘋傻或許是一種表象，他是比誰都明白的明白人。他是《廢都》中神秘性的存在，是生存的智者。

總之，在《廢都》中，出現了各種的神秘人物，他們在小說中承擔這各自的敘事功能，他們的存在，使小說主題呈現多義性，更使小說呈現一種神秘感。

三、神秘玄虛的場景和物象

《廢都》中有大量的神秘玄虛的場景和物象伴隨著小說的神秘人物和神秘情節展開著。小說的開頭所寫的那株奇花生出的四枝各異的花蕊和后來西京城的四大名人或是莊之蝶身邊出現的四個女人構成了一一對應，這就體現了具有神秘色彩的物象是伴隨這神秘人物和事件發生而出現的神秘事物。再有，小說開頭還講了西京城的另一樁更大的異事，天空上出現了四顆丁字形的太陽，在對四個太陽的場景描寫后，人們在經歷了什么也看不到到一切恢復正常的時候，拾破爛的老頭出場了。這就給我們道出了神秘玄虛的場景是伴隨著一些神秘事件和神秘人物的出現而出現的。所以那株奇花的四枝蕊和四個太陽就是《廢都》中的神秘意象，為《廢都》的敘事增添了別樣的神秘色彩。

此外，《廢都》中的神秘物象還有具有人的思想的老牛和如泣如訴的塤聲，這都具有一定的神秘性。

神秘情節，神秘人物，神秘場景和物象等等這些，就構成了《廢都》獨特的神秘敘事。

參考文獻：

[1]賈平凹.廢都[M].漓江出版社，2012.

[2]朱棟霖等.中國現代文學史[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1999.

[3]童慶炳.文學理論教程[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8.

（作者單位：華中科技大學文華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