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三十年趙元任音樂研究綜述

摘要：趙元任既是語言學家，又是音樂家，所以近年研究趙元任的文章很多。據筆者收集改革開放以來100多篇文章來看，有關趙元任作品音樂研究的近50篇，趙元任歌曲詞曲關系研究的有近20篇，研究趙元任音樂思想的有 10多篇，其他研究的有30多篇，本文予以綜述。

關鍵詞：趙元任 ；藝術歌曲；音樂創作思維

一、趙元任作品音樂層面研究

《趙元任音樂作品全集》收集了各類創作歌曲八十三首、編配合唱歌曲二十四首、編配民歌十九首和器樂小品六首， 總計一百三十二首之多。[1]改革開放以來，對于趙元任的音樂創作作品的研究也漸趨多起來了，大致可以分為創作技法、創作風格研究兩類，研究對象主要是歌曲中的音樂和詞曲結合兩方面，而音樂又涉及旋律與鋼琴兩部分內容。

（一）音樂創作整體風格的研究

對比趙元任與其同時代的作曲家蕭友梅，趙元任獨特的民族風格就是鮮明的特征，也是價值所在。汪毓和認為趙元任是最早探索中國音樂民族化的作曲家。杜曉十《 對我國音樂創作中和聲民族風格發展歷史的回顧與思考》（1990）一文認為：趙元任的音樂創作中特別注意五聲調式和聲的運用以及中國語言（古典詩詞）與音樂的結合，來突顯中國民族音樂的風格。[2]這是從整體上概括趙元任音樂風格特征的文章。類似的文章還有郭旭《我國早期藝術歌曲的風格探析——以趙元任的作品為例》[3]，對趙元任幾首代表性藝術歌曲進行了分析， 試圖總結出其藝術歌曲的風格特點，繼而旁及我國早期藝術歌曲的總體風格特征。劉戈《趙元任歌曲創作的風格特點》[4]也認為趙元任的音樂創作主要偏重在聲樂領域，在語言和旋律的結合上，為后來的作曲家樹立了典范。

（二）音樂創作整體技法的研究

首先是對趙元任作品技法的宏觀認識。汪毓和《談談趙元任音樂作品中的創新問題》（1979）認為，相比之前的創作，趙元任在創作中由于他在題材內容、思想感情和藝術形象上有所擴展，所以趙元任設法在藝術手段和藝術形式上嘗試各種突破。因此在和聲、織體、調式各方面有了新的創造。

其次是由宏觀到微觀的認識。[5]王震亞《趙元任歌曲創作中的寫作技法——紀念趙元任逝世十周年》（1992）[6]做了詳細的分析，筆者將其概括為以下八個特點：（1） 嚴格服從所掌握編配歌曲的風格特點而采用恰當的和聲、對位技法，并讓原曲調在織體中占主導地位；（2）合理使用五聲音階保持中國風味；（3）弱化和弦序進地功能；（4）采用西洋終止式，且創造一些終止式；（5）注重裝飾音；（6）民歌伴奏中不使用厚重織體；（7）織體內聲部善用離調轉調手法描述復雜音樂情緒；（8）多段歌詞時音樂常采用自由變奏手法。這些創作技法既是趙元任熟悉中國民間音樂特征在中西音樂創作融合的努力，也是作曲家王震亞因具備嫻熟作曲技術而做出的全面、準確的評判。

另外還有對其音樂曲式結構的認識。錢仁康《趙元任的歌曲創作》（1988）[7]一文就《新詩歌集》（1928）14首作品的結構作了研究，稱為通譜歌寫法，并以《勞動歌》、《叫我如何不想她》和《海韻》三首作品為例進行分析，說明這種獨特的結構處理手法。吳艷、戴雄《趙元任歌曲創作新論》（2008）[8]在二十年后再分析《勞動歌》等作品的曲式結構，則強調它們在細節上運用合頭等中國傳統音樂發展手法，證實趙元任在踐行“欲救今樂之失，復古襲西當并進”的理論。

（三）歌曲作品專題研究

首先是對趙元任歌曲的整體研究。綜述類文章，王莉《趙元任聲樂作品研究回顧》（2005），對所收集到的135篇（部） 趙元任的聲樂作品研究文獻進行分類，從音樂生活、作品集、歌曲創作三個方面的研究進行宏觀綜述。其次是就某一聲樂形式的專題研究。如：劉世虎碩士論文《趙元任合唱作品分析》（2007）就合唱作品結合趙元任先生所處時代背景，闡釋其音樂創作思想，并透析其合唱音樂的藝術特征，來論述其藝術價值。相似的論文還有陳艷梅《趙元任合唱曲《海韻》的音樂審美特點探微》（2009）、郭旭《我國早期藝術歌曲的風格探析——以趙元任的作品為例》（2012）、張婷《趙元任藝術歌曲研究》（2010）、張杰《淺談趙元任藝術歌曲《教我如何不想他》》（2008 ）王玲《趙元任合唱作品《海韻》藝術特征探究》（2010）等。

（四）聲樂作品鋼琴部分的專題研究

這類研究主要針對聲樂作品中鋼琴部分的分析。如：江海燕《趙元任聲樂作品鋼琴伴奏的織體寫作特色》[9]認為：趙元任聲樂鋼琴伴奏鋼琴音樂寫作上的多種探索與創新很重要，文章從主調織體設計、復調織體運用以及鋼琴伴奏的獨立地位等幾方面，對其聲樂作品的鋼琴伴奏進行分析研究，試圖闡明鋼琴伴奏手段與詞曲意境的結合方式及其在音樂形象塑造中的意義與作用。另外，宋揚《簡論《教我如何不想她》的音樂特點和鋼琴伴奏提示》（2011）也涉及了鋼琴織體的研究。

二、趙元任歌曲詞曲關系研究

首先是美學角度的認識。羅小平《趙元任對聲樂創作中詞曲關系的見解及其實踐》[10]（1985）從美學的高度研究、審視，她認為趙元任在詞曲結合問題上的見解和實踐有以下五個特點：（1）采用辯證觀把歌曲看成對立統一的復合藝術，歌曲中歌詞與曲調的關系是平等結合。同時，他又看到這種復合藝術是一個矛盾的統一體， 對于歌詞與曲調結合成為一種新的藝術， 給人以新的美感。（2）總結詞曲結合規律是以音樂形象的塑造為根本， 以聽眾便于接受為原則的， 這既抓住了問題的關鍵又考慮到音樂創作的服務對象問題， 在當時是有一定的進步意義的。（3）他提出的詞曲結合的規律是符合中國語言特點的。他把語言字調的抑揚、聲母韻母的起伏和語聲節奏作為考慮詞曲結合的重要因素， 是抓住了樂調與字調結合的一個主要問題。更值得指出的是趙元任并不把自己總結的規律奉為金科玉律， 他曾反復強調處理這些規則的靈活性并經常提供多種方法給人們選擇、參考。（4）他的理論是與實踐密切結合的。他從實踐中總繪出詞曲結合的粗律， 再把終些規律運用到實踐中去， 使這方面的理論不斷充實、豐富。因此， 他的理論能對當時的音樂創作起到一定的促進作用。（5）他充分注意到民族語言的聲調、節奏與音樂民族風格的聯系， 并在創作中予以實踐，這使他的歌曲與同時代某些作曲家的作品相比更具民族特色。

其次是創作方法探究。趙元任自己認為：“在作曲時，字音與樂調的關系，分出輕重很重要”， 關于字調與樂調的配合有三派作法。一是近乎中州派， 平聲向下或比上一字較下， 厭聲向上或比上一字較上。他常用這種方法。二是國音派， 大致跟著陰陽上去的高揚超降。他偶爾用這種配調法。 他舉例《糊涂老， 糊涂老，一生糊涂真可笑》， 差不多跟說話一樣。第三派是完全不管四聲。[11]

再次是要關注詞與樂的自然結合方式。趙元任的同鄉秦德祥曾長期研究吟誦藝術，2002年出版了他的專著《吟誦音樂》。書中收錄了他對趙元任吟誦藝術的諸多研究。這種介乎誦讀與歌唱之間的漢文古典文學作品的口頭表達藝術已幾乎失傳，但筆者認為它是蘊藏中國歌唱藝術精要奧秘的藝術形式，是趙元任詞曲結合成功的有力支撐之一，值得深入研究。目前比較系統的研究成果有尹小珂碩士論文《傳統吟誦的藝術價值與當前生存狀況——有關部分現存吟誦音樂的調查與研究》（2007）。

近年還有一些其他不同視角的研究成果，例如姜宇丹碩士論文《從趙元任藝術歌曲中音樂與語言的共通性看其對現代音樂史的影響》（2008）認為：趙元任亦是中國近現代音樂史上第一位將藝術歌曲創作與語言學研究成果相結合的作曲家，他的創作不僅體現了他的音樂創作思維，同時也體現了他的語言學研究思維， 文章研究了趙元任在藝術歌曲創作中音樂與語言的共通性問題。

三、趙元任音樂思想研究

趙元任的音樂指導思想是明確的，其核心可以概括為：借鑒西洋和聲，創造、完善中國新音樂。音樂學界對他的思想有三種不同的觀點和態度。

首先是肯定與贊賞的觀點。魏廷格《“不同的不同”與“不及的不同”》[12]分析1928年趙元任《新詩歌集》序言，指出趙元任中西音樂觀的焦點既是：保存中國本民族本質特征，即“不同的不同”；學習借鑒西洋和聲技法，即“不及的不同”，來完善中國的音樂。這和王安國、馮文慈、汪毓和、張靜蔚等人的觀點一致，在承認中西音樂差異的同時，傾向于師西樂長技，向著高、精、專的目標改造國樂，反對文化多元論。

其次是與之相反但中庸的觀點。從探討趙元任的音樂思想為始，李業道《“五四”精神和趙元任的音樂》[13]一文認為：有時肯定一個真正的成就的同時也可能掩蓋一個真正的缺點。在音樂的中西關系上， “ 五四” 以來的理論和實踐都有值得進一步認識的地方。中國音樂的發展不應只是外來音樂形式的民族化， 還有土生土長的一些古代民間的東西自身發展規律問題。這種反對聲十分鮮明的道出中國音樂的個性，似乎難以在技術層面加以改造就可以行的通的。這是持中立，稍偏向保留中國傳統音樂特色的觀點。

再次是強烈批評的觀點。香港劉靖之和國內的管建華等人認為自學堂樂歌、蕭友梅、趙元任以來的中國專業音樂道路是脫離中國傳統音樂而以歐洲音樂為師，造成中國音樂的錯誤方向，并應當糾正這個錯誤。

四、其他研究

（一）趙元任音樂作品與其他音樂家作品類比研究

這類文章的視角較新，使用類比或對比的方式研究趙元任音樂，但缺少新意。李道春碩士論文《趙元任、青主藝術歌曲創作特征及演唱的對比與分析》（2011）對趙元任評價較高，他認為趙元任與青主是中國近代藝術歌曲創作的先驅，他們有著先進的思想意識形態，在音樂作品的創作上大膽吸收借鑒西洋音樂的創作技巧，并結合中國傳統文化的特點，走出了一條“中西合璧”的成功之路。李文川《趙元任、黃自藝術歌曲創作之比較研究》（2010）認為：趙元任和黃自是中國近現代史上杰出的音樂家，他們的藝術歌曲創作對中國現代藝術歌曲的發展起著奠基性的作用。

（二）《趙元任音樂作品全集》研究

賀綠汀《《趙元任音樂作品全集》序》（1988）認為趙元任的創作是興之所致寫出來的。又因他是語言學家，他的創作在詞曲結合上有獨特的見解與成就，值得后代人認真學習。他認為趙元任是從事理科、文科研究且博學多能的學者，對音樂來說是業余的研究，但是他的貢獻卻遠超許多作曲家和理論家。陳聆群《讀《趙元任音樂作品全集》》[14]在贊嘆全集出版的積極意義的同時，也指出若干首未被列入的作品。趙如蘭《《趙元任音樂作品全集》的成書和出版》[15] （1987）一文披露了有關《全集》出版的歷史背景。

四、結論

綜上所述，趙元任音樂研究近三十多年來，從具體作品的和聲、織體、旋律、裝飾音等微觀層面到趙元任音樂藝術的美學、思想宏觀各個層都已經有了探究，成果豐碩。趙元任的音樂依然存在中西音樂道路的爭議。整體看，近年來相關研究主要存在兩個問題，一是研究缺乏新意，“炒冷飯”現象較多；二是研究缺乏深入解讀趙元任音樂藝術的文章。

參考文獻：

[1]陳聆群， 讀《趙元任音樂作品全集》[J].音樂藝術，1987，（3）.

[2]杜曉十，對我國音樂創作中和聲民族風格發展歷史的回顧與思考[J].北京師范學院學報（社會科學版），1990，（5）.

[3]郭旭，我國早期藝術歌曲的風格探析——以趙元任的作品為例[J].濟寧學院學報，2012，（2）.

[4]劉戈，趙元任歌曲創作的風格特點[J].大舞臺，2012，（3）.

[5]汪毓和，談談趙元任音樂作品中的創新問題[J].人民音樂，1979，5，31.

[6]王震亞，趙元任歌曲創作中的寫作技法——紀念趙元任逝世十周年[J].中央音樂學院學報，1992，（2）.

[7]錢仁康，趙元任的歌曲創作[J].中國音樂學，1988，（1）.

[8]吳艷； 戴雄，趙元任歌曲創作新論[J].中國音樂學，2008，（2）.

[9]江海燕，趙元任聲樂作品鋼琴伴奏的織體寫作特色[J]. 人民音樂，2006，（9） 84-87.

[10]羅小平，趙元任對聲樂創作中詞曲關系的見解及其實踐 [J]. 中央音樂學院學報，1985，（3）.

[11]趙元任，中國音韻里的規范何題[C]本文是趙元任博士1959年2月20日，在臺清省臺北市所作的一次報告的記錄

[12]魏廷格，“不同的不同”與“不及的不同”[J].黃鐘，1991，（1）.

[13]李業道，“五四”精神和趙元任的音樂[J].音樂研究，1992，（3）.

[14]陳聆群，讀《趙元任音樂作品全集》[J].音樂藝術，1987，（3）.

[15]趙如蘭，《趙元任音樂作品全集》的成書和出版[J].音樂藝術，1987，（4）.

（作者簡介：張鵬珍，寧夏大學音樂學院副教授，東北大學在讀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