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毛姆是19世紀末20世紀初英國文壇上一位雅俗共賞的現實主義作家,他的代表作長篇自傳體小說——《人性的枷鎖》以維多利亞后期的英國社會作為創作背景,以小說中男主人公菲利普的視角描寫了他與幾個女性之間的關系,從而塑造出了男權制社會下幾種不同類型的女性形象,即傳統女性——凱麗伯母、嗜血魔女——米爾錐,以及理想女性——薩拉,從而闡述了毛姆在該部小說中所表達的含而不露的女性觀。
關鍵詞:威廉·薩姆賽特·毛姆 《人性的枷鎖》 女性形象
中圖分類號:I106.4 文獻標識碼:A
一 引言
作為英國現實主義作家中的杰出代表人物,威廉·薩姆賽特·毛姆一生中創作出了不少令人矚目的文學作品。其中,毛姆的長篇自傳體小說《人性的枷鎖》向讀者展示了一幅有著恐怖現狀的社會畫面,尤其是通過小說主人公菲利普的視角刻畫了形形色色的女性形象,她們是男權制社會下受盡壓迫的女性,比如說凱麗伯母和米爾錐,同時,毛姆還刻畫了理想中的女性,比如說薩拉。這說明了毛姆對于當時男權制社會的強烈憤慨以及對女性命運的深切同情。《人性的枷鎖》這部小說為毛姆贏得了“藝術大師”的光榮稱號,從而奠定了他在英國文學史上無可替代的重要地位。
二 毛姆小說《人性的枷鎖》中的女性形象
《人性的枷鎖》是毛姆的代表作,被人們譽為“天才的著作”。這篇長篇自傳體小說主要選取了維多利亞后期的英國社會作為創作背景,描述了小說主人公菲利普逐步擺脫生活枷鎖,走向成熟的歷程。在這個過程中,主人公菲利普與各種不同的女性之間進行著不同的關系建構,從而使得小說中塑造了形態各異的女性形象。在此,我們將圍繞該部小說中不同的女性形象展開進一步的討論與分析,從而挖掘出毛姆深層不露的女性觀。
1 傳統女性——凱里伯母
小說中,菲利普由于父母雙亡而隨著膝下無子的伯父凱里先生一起生活。在那里,他見到了凱里伯母,一個瘦小且干癟的女人。她的頭發灰白,臉上布滿了深深的皺紋。這種女性形象顯然說明了她在家庭生活中缺乏丈夫應有的關愛。歲月的痕跡在她身上留下了無情的烙印。凱里伯母是一個傳統的家庭婦女形象,她有著隱忍、脆弱的性格,但是,她又對人表現出無私的大愛。雖然說她在家庭生活中承受了巨大的壓力,但是,她并沒有能夠享受到與丈夫凱里一樣的權利。比如說,在惡劣的天氣里,凱里伯母傷寒感冒了,家里也不會開啟大火爐來取暖,但是,凱里伯父卻可以在生病的時候用來取暖。再如,家里有兩把椅子,一把沒有扶手的椅子是老婆椅,因為她說她不能坐太舒服的椅子,否則就會偷懶不做家務活了。這說明了她是一個極其無私的女人,甚至在這種無私奉獻中,凱里伯母失去了自我,退化到了“他者”或者“物”的地步,她變得無足輕重。
所以,我們可以把凱里伯母看作是一個折翼的天使,她是一個典型的家庭婦女,有著傳統的為家庭和丈夫奉獻一切而不求回報的樸素觀念。但是,在這個過程中,她卻蛻變成了一個物化的象征。后來,菲利普來到這個家庭當中,凱里伯母又擔負起了一個母親的責任,并且協調兩個男性成員之間的沖突與矛盾,同時又犧牲了自己的利益。比如說,當菲利普要去學習畫畫的時候,凱里伯父不同意,凱里伯母就偷偷拿出自己的私房錢資助菲利普,而這些錢又是她將來養老和救急的。然而,當她自己的利益與男性成員的利益發生矛盾時,她往往選擇為男性付出與犧牲。可以說,凱里伯母是一個男權制社會下典型的女性形象,她把自己的地位放到最低處,甘愿充當男性的附屬物,她們沒有自己的主體地位,也不能為自己謀取應有的權利,她們就像被邊緣化了的物品,是男權制社會下無辜的犧牲品,更為令人感到可悲的是,她們這群典型的家庭婦女在潛意識里認可這種男性的壓迫,情愿生活在“女兒——妻子——母親”這樣單調的三點一線生活圈子中。這就是說,這些傳統女性構筑了一個男人所需要的女性生存模式。在此,毛姆通過對凱里伯母無私奉獻與隱忍單調生活的描寫,表達了他對于男權中心社會下女性命運的同情與理解。
2 噬血魔女——米爾錐
小說中的米爾錐是一個生活在社會底層的女性人物,她被毛姆描述成一個無情、浪蕩且遭遇生命坎坷的底層婦女。在主人公菲利普看來,米爾錐是一個缺乏教養,了無生趣的女人,然而,他卻不可抑制地愛上了她。但是他卻經歷了兩次被她無情拋棄的痛苦。第一次是米爾錐在拋棄菲利普之后與一個有婦之夫結婚,后來她還生下了一個女兒,菲利普還心甘情愿地幫她照顧女兒。然而,命運似乎有意跟菲利普作對似的,米爾錐盡管享受到了菲利普的忠心與愛護,但是,她仍然不安分守己,愛上了菲利普的朋友,還再一次拋棄了菲利普,與他的朋友同居在一起。此后,他們兩人正式分手。然后,當菲利普又一次遇見她的時候,她已經是一個帶著女兒艱難度日的妓女了。即使她以前對菲利普做了很多愧疚的事情,然而,這個時候的菲利普仍然愿意收留她以及她的女兒。只是,菲利普已經沒有了往日的情分,他僅僅是出于單純的同情心而給她們母女一個安全的棲身之地,并沒有試圖與她結婚。因此,當米爾錐還想要誘惑他的時候,他即刻拒絕了她,這也導致了兩人的徹底決裂。后來,米爾錐還恩將仇報地把菲利普家里的東西都砸碎了,并再一次淪落為妓女,此時的她已經身患絕癥,女兒也已經離世。菲利普仍然為她治病。但是,她卻沒有放棄這種職業,此后的她就永遠消失在了菲利普的視線當中。
對米爾錐這個女性形象進行分析的話,我們會發現,毛姆塑造的這樣一個女性形象,并不是要來譴責其墮落的一生,而是要讓讀者參透她為何會過上這樣一種不體面且悲慘的妓女生活。毛姆對這個女性形象的刻畫是非常細膩入微的,她的這種低劣素質并不是天生的,而是后天男性社會制造了她這個女性人物。比如說,她出身卑微,沒有享受到平等教育的機會,她在生存的壓力之下,不得不對金錢表現出貪婪的一面,而且還超越了她做母親的女人天性。正是這樣一個一無是處的惡魔式女人,卻得到了菲利普的執著愛情與同情。然而,她卻寧愿做妓女也不愿接受菲利普的憐憫。這說明了她具有自己的自尊心與生活自主性,反映了她對于男權制社會的強烈反抗。也許在傳統男性社會中,米爾錐的行為和思想都是令人不齒的嗜血惡魔女人,但是,實際上,她卻是體現了一定的女性主體性。她只是由于生活的環境較為惡劣,不得不受到生活的脅迫。如果換一種生存環境,也許她同樣能夠成為一名富有魅力的女性。雖然說,毛姆對米爾錐這個女性形象的塑造透露著某種對底層社會女性命運的同情,但是,他又認為米爾錐如果能夠同意接受男性的保護,她就可以擺脫悲慘的命運,成為男人的玩偶。這說明了毛姆對于女性的態度里仍然帶有根深蒂固的男性意識。
3 精神女性——威爾森小姐
威爾森是菲利普的初戀,他們經常一起交往聊天,在威森小姐的誘惑下,兩個人發生了關系,他們的交往讓菲利普感受到了愛情的甜蜜,每次的約會都會讓他感到興奮,但是由于威爾森小姐年齡的原因,每次約會他都忍不住要對她的年齡進行猜測,這也讓他感到痛苦和迷茫,終于在有一天,他將威爾森小姐送走以后,感到無比的輕松,他們的關系也隨著時間的消逝,慢慢淡忘了。
從某些方面來說,是威爾森小姐給予了菲利普自信,在他渴望得到女性的愛,又感到自卑的時候,威爾森小姐頻頻對他進行示愛,終于使他充滿自信地奔向了威爾森的懷抱,雖然他知道威爾森小姐要年長他很多,不過他依然認為她美麗,充滿活力。交往過后,很快他就感到了厭惡,認為和威爾森小姐在一起是一個天大的錯誤,他內心雖然十分希望得到愛情,但是又不希望受到愛情的束縛,似乎這是所有男人所特有的規律,在他們看來女人其實只是工具,對女性充滿了歧視,這也正是幾千年來封建社會統治下男權文化的結果,在早期,一些女性主義者就對此進行過批判。這種男權文化存在于人們的心中,根深蒂固。在文章中,把威爾森小姐描寫成使菲利普找到自尊和自信的工具,菲利普在她那里得到了幸福和關愛,顯示出了男性的魅力。
4 理想女性——薩拉
小說中,毛姆還塑造了一個女性形象,即菲利普經歷了種種生活磨難與波折之后遇到的一位理想愛人——薩拉。薩拉的家庭背景雖然也不夠好,但是,她們整個家庭卻充滿了祥和的氣氛。菲利普在醫院實習時認識了薩拉的父親,并成為了忘年交。此后,菲利普經常到薩拉家里做客,并認為薩拉是一個健康、仁慈且溫柔的女性。薩拉會協助母親做家務,還會像母親一樣照顧弟弟妹妹。因此,在菲利普看來,薩拉完全是一個美麗、善良且極富母性的女孩子。當她的弟妹與菲利普一起游泳的時候,她會承擔起母親的責任而催促弟妹他們注意安全等,還為菲利普送去身體的溫暖。毛姆的描述她的時候,經常會伴隨著“花蕾”或“女神”等詞語。表面上來看,薩拉這種理想化的女性形象是男性對她們的贊美,實際上則是男權制社會對于女性的要求,是對女性形象的主觀性扭曲。這是男性在要求女性要遵循的道德標準,而不允許她們擁有自己的個性化發展。在被動地披上所謂的女神賢良的面紗之后,她們實際上就失去了該有的自由與權利,她們成為了男性社會中權術與狡黠的代言人,她們表面上的不可捉摸為男性中心制提供了合法的外衣。
因此,薩拉為代表的女性形象本質上來講只是男性社會下女性被扭曲了的產物,她們在沉默寡言中壓抑著自己的本體身份與地位,盡可能的表現出溫柔的一面。但是,她并不是失去主體性的他者,而是獨立、美麗的女性代表。她具有自己的主觀意識,她在做事情的時候,會聽從自己的意愿而做出選擇,并不會完全聽命于自己的父親。此外,她的經濟還是獨立的,這有利于她形成獨立、健康的人格品質。雖然說在男權制社會下女性通過工作獲得報酬無法完全擺脫男性的壓迫,但是,女性只有這樣才可以最大限度地減輕男性中心社會中的“他者”身份帶來的不利影響,而是能夠在某種程度上成為自己的主人,獲得類似于男性的主體地位。因而,在毛姆的筆下,我們可以發現,薩拉是一個集合了傳統女性溫柔體貼的優良品格,同時又兼具現代女性獨立的思想、經濟等傾向的女性形象。她就是毛姆心目中理想女性的代表人物。但是,細分析的話,毛姆更多地偏向于傳統女性在薩拉身上的優點描寫,透露出毛姆本人對于女性所具有的時代局限性。
三 結語
總之,毛姆創作的長篇自傳體小說《人性的枷鎖》,其主要是展現了男性世界中男主人公菲利普與幾個女性人物之間的故事。在毛姆的眼里,這些女性都代表了當時不同的女性形象,比如說傳統的凱里伯母,她在忍辱負重的生活里逐漸失去了自我;墮落的米爾錐在生活的壓力下選擇了做妓女;獨立且溫柔的薩拉才是理想女性的代表,她具有一定程度上的女性主體地位。這幾位不同的女性形象,說明了作家毛姆對于當時維多利亞時期男權制社會下女性悲慘命運的關注,一方面表達了對傳統女性不幸生活的深切同情,另一方面又譴責了底層社會女性的低賤和墮落,另外,他還贊美了理想女性的高尚與美麗。從深層次來看這部小說的話,毛姆仍然帶有鮮明的大男子主義,他認為女性只有盡到做女兒、妻子、母親的天職,才能夠擺脫悲劇性的命運。這顯然是毛姆站在當時男權制社會的立場下做出的判斷,具有一定的歷史與時代局限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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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英]毛姆,張伯然、張增健、倪俊譯:《人生的枷鎖》,上海譯文出版社,2007年版。
作者簡介:沙仲輝,女,1975—,遼寧沈陽人,碩士,副教授,研究方向:近現代外國文學,工作單位:山東理工大學外國語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