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水族豆漿染圖案造型的意蘊

摘要 水族豆漿印染工藝歷史悠久，是水族先祖自北方濉水流域南遷到都柳江上游兩岸定居以來世代傳承下來的一項民間手工技藝，其魅力體現于是水族剪紙藝術與實用性完美結合的一種表現形式，圖案造型是水族民俗生活形象的藝術再現，洋溢著人情、神韻和寓意寄托的象征以及具有歷史文化傳承的意義。

關鍵詞：豆漿染 圖案造型 寓意寄托 象征性

中圖分類號：J51 文獻標識碼：A

一 水族豆漿染制作工藝

水族豆漿印染技藝歷史悠久，是水族先祖自北方濉水流域南遷到都柳江上游兩岸定居以來世代傳承下來的一項民間手工技藝，利用豆漿印染制作的布料曾一度是水族群眾購買的主要焦點，其具體起始年代已無從考證。后因現代科技的發展和市場各色布料的增多，人們審美意識發生巨大變化，豆漿染制品逐漸失去市場競爭能力，目前該技藝在水族民間已經瀕臨消亡，只有極少數人還熟悉其制作流程。

豆漿染，顧名思義就是利用豆漿作為防染劑，將布印制各種人物、動物、花卉以及植物圖案，在藍靛染缸里浸染而成。制作工序一般先用泡好的黃豆打制成豆漿，然后用較厚的紙通過鏤空的剪紙手法剪出所需的各種圖案貼于白布上（后期發展成利用牛皮膠特殊處理制作成較薄底子的模版，尺寸1.8m乘0.6m左右見方，在牛皮膠底子進行鏤空雕刻出所需的圖案，雕刻造型細膩工整，利用雕刻好的模版進行批量印染），再用制好的豆漿把剪出的花樣圖案中的空白處填滿，五至七天豆漿干透，緊貼于白布之上；然后用藍靛植物的葉和根放在大缸里，用水浸泡，直至水變黑，其時間大概在半月，再將渣物濾出，按較嚴格的比例配方加入草灰、生石粉和米酒攪勻而制成藍靛；將豆漿填充好圖案造型的布料放入染缸里經藍錠浸染，一般在半小時左右，將布撈出濾干水，再次放入缸中，一天如此四五次，連續浸泡五天。最后，把泡好的布料放到小河或小溪里清洗，用竹篾邊洗邊刮，待豆漿刮干凈后，晾干即成。水族豆漿染一般由婦女制作，所需時間約為一個月左右。用豆漿染工藝制作的布料藍底白花圖案的色彩古舊，色調自然和諧，具有古樸的美感。

二 水族豆漿染圖案造型的藝術形式及特征

水族豆漿印染技藝是水族文化藝術寶庫中的一朵奇葩，其魅力體現于豆漿染技藝是水族剪紙藝術與實用性完美結合的一種表現形式，它對于研究水族民間文化和水族服飾的發展具有重要的參考價值。其裝飾圖案形式多樣，圖形蘊含著水族人民生活吉祥美好的寓意，充分表現了水族人民特殊的民俗風情，紋樣多以鳳鳥紋、各種花卉和植物紋為主，描繪細膩而自然；人物紋、牛羊和家禽等紋樣亦有出現，形態夸張、變形，藝術造型手法稚拙、形式質樸。水族豆漿染裝飾紋樣可歸納為三類：第一類是具象裝飾紋樣，即傾向于現實生活以及大自然物象的描繪；第二類是抽象裝飾紋樣，主要以點、線、面相結合的幾何圖形構成畫面；第三類是利用線面的穿插分割或是由單純的幾何圖形重新組構成一定物象輪廓的裝飾紋樣。水族豆漿染裝飾紋樣大部分是上一輩老藝人口傳身授的方式流傳下來，圖案造型上都具有一定的程式化特征，在構圖上講究工整、對稱、平衡，多以二方連續和四方連續紋樣展現開來。作為根植于民間的裝飾藝術紋樣，水族豆漿染圖案造型不僅形成了特有的風貌和個性，而且體現了水族人民獨特的審美心理，千百年來為水族勞動人民所喜愛、追求和不斷創造。

在漫長的水族歷史文化的變遷和勞動生活實踐中，剪紙是水族人民喜愛的民間藝術表現形式之一，并形成了具有本民族意境特點的民間美術，其表現技法在豆漿印染技藝中得以淋漓盡致地發揮，展現了水族人民的智慧和創造精神。豆漿染工藝作為水族剪紙在實用性的一種具體應用形式，有著其悠久的歷史和水族群眾的推崇，為滿足人民精神生活需求，圖案紋樣設計根植民間的吉祥思想代代相傳。豆漿染一般多用于服飾、被面、床單、背包等各種生活用品之中，背帶、圍腰、枕頭、鞋、鞋墊等物品多有出現；也有作為辦喜事用的喜花、辦喪事用的“老鞋花”、“靈房花”等的運用上。水族豆漿染民間藝人具有較強藝術表現能力，善于觀察自然物象形態，從各種事象發展的聯系中進行圖案紋樣設計，形成特點鮮明的民俗藝術文化；能從大自然的花草、飛禽走獸、高山靜物、流水動態中選取題材，創作出千姿百態的圖案造型形象，紋飾設計精巧，結構嚴謹，形態自然。豆漿染技藝豐富和美化了水族人民的勞動生活，其獨特的圖形語言也象征著水族民俗文化中深深的吉祥意蘊。

三 水族豆漿染圖案造型符號的象征意義

1 水族豆漿染圖案造型是水族民俗生活的象征

“民間剪紙是我國勞動人民為了滿足自身精神生活的需要而創造的，并在生產、生活當中應用和流傳的一種藝術形式。它存在于勞動者深厚的生活土壤之中，不受功利思想和價值觀念的制約，體現了人類藝術最基本的審美觀念和精神品質，具有鮮明的民族藝術特色和民俗生活情趣。”水族豆漿染圖案造型蘊涵著本民族傳統文化的內在意蘊，從中透析出情意濃濃的民俗特性，是水族民間剪紙藝術在實用性的具體表現形式，圖案造型符號已從早期對神的敬畏心理的象征、民間圖騰崇拜和宗教信仰面貌向世俗人物的情趣性轉變，逐漸走向對尋常百姓和大自然景物的刻畫。豆漿染圖案造型和水族民間節日習俗、衣食住行、農業生產、婚喪嫁娶等民俗文化相融合，交織在一起密不可分，因此，這種以優美的意境、深刻的韻味和樸素的藝術形式表現出來，散發著濃郁的民族本土氣息和鮮明的民俗特性，是水族民俗思想和民俗生活形象的藝術再現。

水族豆漿染圖案造型內容多取材于動植物形象，有飛禽也有走獸，描述的母題有動物、花卉、太陽、月亮，配以一些人物活動的場景描寫，設計手法和圖形表現上相對穩定。例如，表現“過端”（相當于漢文化的春節）內容題材的圖案造型，體現水族人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和期盼，水族人常常把自己的家鄉比喻為鳳凰棲身之地，鳳鳥紋已成為水族民族圖騰和祈福吉祥的象征圖形，因此美麗的鳳凰成為裝飾圖案的主要表現載體進行展開，纏枝紋圖案與吹奏蘆笙人物造型穿插環繞四周，人物形態生動活潑，造型各異，端節活動場面熱鬧而井然有序。在水族人民生活的環境多為惡劣的山區，田土面積少，每年種植水稻的時候都有在田間養殖魚的農事生產習俗，素菜“魚包韭菜”成為水族祭祖必備，以魚為題材的“吉日魚祭祖”、“釣魚”、“婚嫁”、“造屋”等的裝飾圖案都是來源于水族息息相關的民俗生活進行概括、夸張、變形的描繪……

2 水族豆漿染圖案造型的象征寓意

在中國傳統民族文化中，民族文化心理中的吉祥主體，是各民族對鬼神和大自然不可抗拒的神秘力量產生恐懼、敬畏、圖騰崇拜等共同的集體感知思想，并以一種集體意識代代相傳，在每個個體思想意識都留下深刻的印象。這種恐懼、敬畏、圖騰文化心里表現在裝飾藝術形式上，無論是圖案紋樣的設計，還是裝飾繪畫的造型手法上，都以吉祥寓意思想為主題，表達人們一種吉祥如意的良好意愿。

豆漿印染圖案造型具有水族民俗風情特性，紋飾符號的傳承是依靠民間藝人記憶的，或依賴著人們對老藝人口碑傳頌的承襲方式得以流傳下來，是民間信仰和民俗意識的需求而實現的，體現出水族勞動人民對美好生活的吉祥意蘊思想。作為創作者的普通勞動人民，豆漿染圖案造型的意圖并不是對某一具體物象的模擬，也不是對自然和生活原型的主觀判斷，而是在實踐勞動生活中人們的思想與自然的物象融合而創造出來的。在造型圖案的應用設計上，設計出圖案紋樣與吉祥意蘊完美結合的民間美術，這種吉祥圖案構成了水族民族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

龍紋在水族紋樣裝飾中少有出現，流行于水族古墓碑“魚龍戲葫蘆”的龍為中原文化的龍頭和魚身組成，魚與水族民俗生活息息相關，在水族同胞民俗生活中有著重要象征意義，體現了水族人民生活風調雨順、年年有余的民俗意義。關于魚圖騰的遺俗很多，端節、喪葬等的祭祀活動均以魚蝦為至珍主祭品，從祭祖供品忌葷不忌魚的習俗看，充滿了祖先崇拜色彩。鳳鳥紋在水族裝飾中最為推崇，與魚龍一樣從早期的鳳頭魚身造型可見其獨特的藝術文化，發展到后期鳳凰造型多為展翅騰飛或奔走狀，裝飾性極強。鳳凰圖案在水族的服飾以及日常生活習俗的應用非常廣泛，他們通過這些直觀可感的完美形式，寓意著人們向往吉祥美好生活的夙愿。

許多傳達民俗吉祥意蘊的造型圖案，是水族先民在長期生活、生產勞動中的智慧結晶，即將飛禽、走獸、植物、蟲魚等自然界形象，賦予其能夠迎合人意的種種內涵，運用到圖案的藝術構成之中，這些題材成為水族人民對美好祈愿的象征，體現了人們良好的祝愿思想。譬如水族圖案裝飾中的浪花紋樣就有深刻的寓意，這與水族傳說中先民為避難沿河而上，長途跋涉的遷徙史分不開，體現人們懷念故土的深深之情。水族豆漿染圖案造型的每一種圖飾紋樣都有其名稱和象征意義，有祈福鎮妖辟邪的、崇拜神靈自然和家族繁衍、歌頌愛情的等，洋溢著人情、神韻和深刻的寓意寄托。

3 水族豆漿染圖案造型是歷史文化的傳承

“裝飾藝術是吉祥與美相結合的藝術形式，來自于‘祈福辟禍’的心理愿望，目的是為了避開不利于生存的各種險惡環境，所以裝飾內容都力求至善至美，那些被認為能辟‘兇禍’、保‘平安’的紋飾圖形，就成為民族眾所公認并世代相傳的特定符號。”一個民族文化的發展是本民族歷史文化的繼承和發揚光大，水族豆漿染圖案造型的吉祥、祈福象征的語言符號，是無數代水族民間藝人口傳心授的一種活態文化的傳達方式，且通過這一些完美的藝術形式表達對美滿幸福生活的熱切渴望，并通過剪紙的藝術手法在豆漿印染技藝中得以傳承和發展。

水族豆漿染圖案造型的藝術題材與內容表現，就其民俗特性而言，無不以水族傳統的思想、意識、觀念、信仰、情趣等民間藝術文化為依托，以貼切民眾生活的衣、食、住、行等有形文化為載體，具有鮮明的氏族集團性和歷史承繼性，這些紋樣在世代承繼中，構成人們共同的思維方式和審美定勢，其紋飾保存著許多遠古文化和原始藝術特征，它諸多奇幻的形象蘊含著神秘的觀念意識，從某些意義上來說，它們是刻記在服飾文化上的一部鮮活的歷史，從一個側面反應出水族社會發展的歷程，是勞動者的智慧與理性追求的社會文化積淀的結果。盡管歷史不斷變革發展，意識形態也在變幻不一，然而，水族豆漿染和其他帶有濃厚民俗色彩的民間工藝美術一樣與民族原始的圖騰崇拜、禁忌等古老觀念聯系在一起，抑或良莠并存卻又順應民意，是民族心理凝聚力的特殊表現形式。從農耕社會延續至今，水族豆漿染圖案造型是通過剪紙的藝術手段代代相傳，是水族剪紙藝術與實用性結合的一種具體表現形式，是民族文化藝術不可或缺的民間藝術形式，亦使水族歷史文化在豆漿印染技藝中得以發揚光大。

四 結語

在中國改革開放中經濟向市場發展的今天，農村人民生活水平也發生了巨大變化，從農耕生產時代逐漸轉向城鎮工業文明發展的現代化潮流中，現代科技的發展和人們審美意識的變化，水族豆漿染這古老的手工制作在經受著洗禮與嚴峻挑戰，逐年喪失創造主體，能掌握該技藝的水族老藝人鳳毛麟角，在民間現已面臨消亡，只有一些散落于民間的極少的牛皮膠制作成的殘缺模版。豆漿印染技藝是水族民間剪紙實用性的一種具體表現形式，故本文的一些研究只能借以水族民間剪紙作參考進行分析。豆漿染是水族民間藝術的一種有形文化，對于傳承與保護，應當尊重傳統文化獨特的藝術個性和發展空間，以及應用到相關領域的價值所在，只有認知這些圖案造型符號的象征意蘊，才能真正懂得其民間藝術的內涵，在應用設計中取之精華、棄之糟粕，使民間美術形式的精髓得以傳承和發展。

注：本文系黔南民族師范學院課題項目，編號：QNSY

0928。

參考文獻：

[1] 顧福生：《民間吉祥剪紙》，北京工藝美術出版社，2007年版。

[2] 曹林：《裝飾美術源流》，文化藝術出版社，2006年版。

作者簡介：

王科本，男，1968—，貴州惠水人，本科，副教授，研究方向：視覺傳達，工作單位：貴州黔南民族師范學院。

黃曉曦，男，1983—，貴州獨山人，大專，管理員，研究方向：民間美術，工作單位：貴州三都縣文化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