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穩增長、調結構”目前是中國經濟進入新的增長軌道的首要任務。這一過程中,有一些理論及認識問題需要解決,核心是如何保持GDP的可持續增長。圍繞這一問題,從宏觀增長邏輯及微觀增長動力兩方面展開討論,以揭示在尋求可持續增長中的基本思路和政策選擇。
關鍵詞:經濟增長;生產效率;企業創新;投資回報
中圖分類號:F12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3-291X(2013)33-0005-02
收稿日期:2013-09-27
作者簡介:凌寧(1965-),男,重慶人,副研究員,從事經濟增長、企業成長與創新研究。
各國的經濟發展的歷史及相關研究理論都表明,在維持經濟增長時,資本、勞動力等要素投入的效果比較有限。也就是說,這些投入的短期效果明顯,但長期效果非常微弱。20世紀50年代,羅伯特·索羅在研究中發現,美國經濟20世紀的增長,只有10%來自資本、勞動等傳統要素的投入,90%來自傳統要素使用效率的提升和技術進步。但是在20世紀70年代之前,傳統的增長模型一直只將資本、勞動力要素視為增長動力。基于索羅的研究,新的生產函數不僅將產出與資本、勞動力聯系起來,還引入科技知識的增長要素。上世紀末及本世紀初,新的增長實踐及理論一再表明,一國經濟要維持持續的增長,根本上要取決于該國的研發及創新能力,及其由此帶來的勞動生產率的變化。
眾所周知,發展經濟的意義是提高民眾的生活水平。從此角度看,GDP的人均指標比總量指標更能體現這一意義。傳統的拉動GDP的“三駕馬車”統計體系有諸多缺陷,相比而言,采用GDP的人均指標更能體現發展經濟的真實內涵。按照人均GDP公式 :GDP/ 人口 = GDP/勞動時間×勞動時間/勞動人口 ×勞動人口/ 人口。從該式可見,提高人均GDP也需要“三駕馬車”,即勞動生產率、勞動者閑暇程度、人口老齡化程度。這“三駕馬車”雖然都對提高人均GDP有影響,但是各自權重有非常大的差別。從發達國家以及發展中國家的發展特點可以看到這一點。比如,金融危機前的2008年,在人均GDP水平上,歐盟國家只是美國的75%~80%。形成這種差異的原因,在歐盟內部各國間參差不齊。有些歐盟國家的勞動生產率高于美國,但是由于勞動者勞動時間更遠短于美國,所以人均GDP水平低于美國。但是這種較低的GDP水平,是以更高的休閑程度換來的,所以整體的國民福利水平并不低。有些歐盟國家的勞動生產率較低,而勞動者休閑程度并不低,所以人均GDP水平明顯低于美國。在這些發達國家之間,人口流動較為順暢,勞動人口比重的因素的作用并不明顯。從發展中國家的發展特點看,發展中國家勞動者勞動時間雖然普遍更長,有的國家的勞動人口比重也較高,但是由于勞動生產率太低,所以人均GDP水平遠遠低于發達國家。由上分析可見,在拉動人均GDP在“三駕馬車”中,勞動生產率是核心因素。發達國家、新興市場國家經濟發展快、民眾生活水準高,主要仰仗的是勞動生產率的持續提高,勞動時間和人口結構因素則是相對次要、變化緩慢的因素。總之,比較各國的發展進程,人均GDP到達較高水平的基本途徑,不是靠延長勞動時間或提高勞動強度,也不是靠增加勞動人口或人海戰術,靠的是不斷提高勞動生產率。可見,不斷提高勞動生產率,是實現經濟持續增長、民眾生活水準逐步提高的不二途徑。
那么,勞動生產率的變化由那些因素決定呢?學者們在研究這一問題時,主要采用格瑞林奇(1979)提出的模型。此模型實際是庫珀·道格拉斯生產函數的擴展形式。模型得到的最后結論是:勞動生產率增量 = 技術變化 + 資本彈性×勞動者占有資本增量 +研發投資回報率×研發投資增量占GDP比重 + 擾動項增量。由這個關系式可以看到,勞動生產率的提高與四項因素有關:技術變化、資本彈性及資本密集度增量、研發投資回報及研發投資占比增量、擾動項。這四項因素中,與科技相關的因素占絕對重要的權重,即使與資本項有關的資本彈性及資本密度因素,其實也與科技因素有關。在科技項下,技術變化具有外部的特性,擾動項則有效果隨機的特性,而研發回報率及研發投資占比項最具有可控性,也就是,通過加大研發投資力度,提高研發投資回報率,可以明顯提高勞動生產率。在資本項下,資本彈性指資本對勞動生產率影響程度。資本密度指單位員工占有的資本規模。所以,那些資本效率或資本密集度高的領域更有利于提高勞動生產率。總之,格瑞林奇的模型指出了提高勞動生產率基本途徑,這就是推進科技進步。
由上可見,提高經濟增長質量,或保持經濟增長持續性的唯一途徑是推進科技進步。而科技進步是十分復雜的社會系統工程運行的結果。在上述生產函數或勞動生產率公式中,科技投入是推進科技進步的主要要素。按照現代研究的觀點,這種科技投入通過其產生和積累的科技知識形成對科技進步的推動。現實中,科技知識的形成和積累不僅與科技投入有關,也與多個因素有關。比如,科技水平的發展趨勢、科技發展的突發事件、科技知識的更新、發明者和雇員的貢獻、科技知識積累的效應、研發投資的結構特點等。
多數學者為了簡化問題,在研究科技投入對勞動生產率的影響時,使用研發投資指標度量科技知識的產生和積累。也就是說,學者們認為研發投資的增加和積累會與科技知識的增加和積累成正比。因此,上述勞動生產率公式中,科技進步由形成科技知識的研發投資表示。由此,研發投資成為提升勞動生產率的關鍵,也成為提高增長質量,或保持增長持續性的關鍵。
由此,宏觀提高勞動生產率的問題就轉化為激發微觀創新活動的問題,研發投資及其效果就成為主要問題。在市場化運作體系下,要提高社會的研發投資熱情,核心是解決研發投資的回報問題。研發投資與其他投資活動一樣,獲得合理回報是開展投資的前提。研發投資又與其他投資活動不同,其獲得合理投資回報往往要受更多因素的影響。這使得獲得研發投資回報更為復雜。從這個角度看,影響因素主要有:回報的不確定性、價格體系的真實性、回報的獨享性等方面。
在回報的不確定性方面,科技研發領域的投資往往是“風險投資”。這種“風險”在現實中主要來自三方面:技術和市場的不確定、創新收益的不確定(競爭、新創新、抄襲等)、后續投入的不確定(產品周期縮短、產品落后等)。在面對諸多的不確定時,研發投資效果的時滯性(即投資到取得最佳效果的時間)更加重了不確定的影響。這種時滯產生于完成研發項目的時間、進入市場的時間、獲得市場份額及利潤的時間等。這一時間越長,研發投資遭受不確定損害的概率越高。根據專家統計,研發投資時滯一般在二年左右,但是又與行業屬性和研發類型有關。比如,汽車行業的時滯在20世紀90年代是60個月,本世紀初期是18個月。基礎研發的時滯比一般比應用研發的時滯長。
在價格體系的真實性方面。 所謂價格真實性問題是指,當前產出指標(如銷售額或增加值)是否完整體現了產出內容質的變化。一些案例表明,有些產品品質或種類的改善就沒有在其價格中得到體現。比如在計算機行業,顯示器在分辨率、輻射方面的明顯改進很難準確體現在統計部門的數據中。在生物醫藥行業,新抗癌藥的新效果也很難得到價格的準確衡量。同樣,現代汽車在品質、安全、舒適方面的改進也沒有在價格中充分反映。對此,有學者對美國生產者價格指數(PPI)的真實性開展研究,認為這個指數僅反映了品質改變的2/3,或者說,美國實際的生產率增長超過了由美國PPI體現的生產率增長大約1/3。這些案例表明,研發投資的效果往往會被低估,原因是這些成效往往由企業的利潤而不是收入體現。
在投資回報的獨享性方面。創新者不可能總是獨享自己發明的成果。這就意味,一部分創新成果沒有流向創新者而是流向社會其他成員。與有形的商品不同,知識本身具有共享性,可以被許多公司和個人使用。而且知識也沒有排它性,知識的創造者很難阻止其他社會成員使用這些知識。因此,創新者的獲得的收入和生產率的增長取決于其能夠成功獨享創新回報的程度。
此外,一些案例表明,在不同的市場結構下,研發投資的成效會有差別。在競爭程度低的行業,研發成果容易獨享,研發投資對提升生產率的成效就明顯。相反,在競爭激烈的行業,研發投資對生產率的貢獻就微弱。總而言之,隨著研發活動領域的拓展,其中一些成果并不能直接顯現出來。有專家認為,這些成果可以占到整個研發成果的一半。還有相當部分的研發活動以終端消費產品而不是生產過程的創新為目標,其成果往往體現在終端產品營銷上。許多研發成果是完全無法衡量的,還有一些成果則是較難衡量的,所以直接獲取相關數據比較難。
總而言之,研發投資活動的萌芽、成長、繁榮是一件非常復雜的事情,需要在穩定回報預期的確定性、完善價格體系和機制、健全知識產權保護及司法制度、以及建立市場競爭規范等多方面,為創新及研發活動營造適宜的土壤和環境。
在發揮政府作用方面。 各國情況表明,在推動創新活動中,政府的作用是不可或缺的。政府作用表現在兩方面:首先,政府是社會創新平臺的設計師、搭建者。綜觀全球,雖然各國的國情以及創新平臺的內容及形式不盡相同,但是從創新自身的特性看,創新從萌芽、成長到結果的各個環節都需要經濟、文化、思想等各個方面都予以配合。創新平臺的系統性是普遍共有的屬性。所以,這是一個龐大、復雜、需要不斷革新的平臺。從平臺的規模和復雜性看,搭建這樣的平臺,唯有政府才能勝任。其次,在創新過程中,政府是創新活動的直接參與者或服務者。從過往全球生物技術、互聯網等重大創新中可以看到,政府的作用具體包括:長期堅持對公共研發基礎設施的投入;為研發投資獲得盡可能高的公共回報構建回報模式并提供政策支持;培育高端技術市場,由此帶動高端技術的應用和再創新,以及關聯技術市場的形成,并在吸引研發人才、資金流入基礎上,促進創新中心的形成。
需要強調的是,政府的作用和投入并不總是有效的。失誤也時有發生。他們可能是認識上的,也可能是方法上的。發展中國家,認識問題往往是首要的。比如,解決精英創新與草根創新、舉國與舉民體制的關系等問題。這些國家處于由過度管制向市場體制的轉化中,一規律性的現象是,那些社會需要而又短缺的東西,如各種產品、服務、人才、資金乃至創新等,往往都是過度管制結果。所以,這些國家深化改革往往是更迫切的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