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態視域下學習共同體的內涵、結構與特征

學習共同體源于社會學的一個概念，它關注處于社會文化境脈中的人與人之間的聯結性質。在當今生態化趨勢普遍滲入現代教育領域的背景之下，將學習共同體置于生態語境中，詮釋其內涵、結構與特征，有助于拓寬學習共同體的研究視野，為實踐情境中學習共同體的設計提供新思路。

一、生態觀作為學習共同體研究視角的合理性

生態觀作為學習共同體的研究視角，有助于學習共同體從理念走向實踐。

1.“生態”與“共同體”的契合點

生態觀表現為以全面、聯系、共生、公開的思維方式考察問題。“共同體”作為一個社會學的基本概念，它表現為在自然情感一致的基礎上、聯系緊密的、排他的社會聯系或共同生活方式。[1] 兩個概念的契合之處表現在：“生態”與“共同體”兩種思維方式的落腳點均在于關系，把人放置于由物質實體和社會因素組成的大環境之中，考察主體之間及主體與客體之間的復雜關系；兩個概念都隱含著動態觀點，提倡在變化與互動之中尋求發展；并且生態系統和共同體都具有重疊互嵌的復雜特征。

2.“學習生態系統”與“學習共同體”的共同訴求

隨著生態觀與共同體思想進入學習研究領域，出現了旨在促進學習者有效學習的“學習生態系統”和“學習共同體”，二者具有共同的價值訴求：第一，學習者的學習形式發生了轉變，從個體的單獨訓練轉向了集體的互動協商，無論是學習生態系統還是學習共同體都為知識的分享與創新提供了寬松活躍的氛圍，提倡在互動中促進學習。第二，提倡學習者在整合多方資源的過程中汲取有用因素促進學習。第三，注重環境中的文化因素對個體經驗重建的重要影響，而非孤立地探討學習。第四，鼓勵學習者在協商或競爭中和諧共進，體現人與環境的互相建構。

3.生態觀有助于學習共同體的實際建構

學習共同體的目的在于為學習者提供一個知識構建與身份形成的學習空間，或者說是社會結構。然而，學習共同體本身是一個邊界模糊的開放空間，知識的創生發生于共同體這一復雜多元的情境之中，在付諸教育實踐時很難設計出一種適應真實教育環境的學習共同體實際操作模式。生態觀為學習共同體的實際建構提供了新思路：第一，從優化環境的角度改善學習空間；第二，通過維持主客體互動聯系的關系來促進學習；第三，以能量動態循環的方式實現共同體的演化發展；第四，在學習主體對環境的主動適應中實現身份構建。

二、生態視域下學習共同體的內涵與結構

1.生態視域下學習共同體的內涵

知識分布在個體心智與其外部世界之間，因此學習不僅僅依靠個體腦部機能積累認知經驗，還需要學習者利用周圍環境中蘊含的人類智慧，在與周圍世界的交互過程中拓展認知。生態視域下的學習共同體是學習者與自然、社會、政治、經濟、文化等周圍環境共同構成的開放而實在的生態時空，學習者與學習環境之間存在有機統一并相互促進的共生關系，學習者所處的社會環境和規范環境被作為影響知識建構和意義生成的重要因素。研究生態化的學習共同體，意義在于通過分析各種生態環境因素與學習者知識創生之間的復雜關系，揭示個體和群體學習的規律以及提高學習效果的環境保障機制，并從干預環境因素的角度探索從整體上優化學習的途徑和方法。

2.生態視域下學習共同體的構成要素

猶如系統是由多個相互聯系的部件共同構成具有一定功能的整體，生態視域下的學習共同體在教育實踐中也具有特殊的結構特征，包括以下構成要素。

（1）異質的學習者。在生態化的學習共同體中，學習者就好比有機體，在整個學習生態時空中占據主體性地位。每一個學習者具有各自獨特的生命形態，因此學習共同體中的學習者是異質的，具有不同文化傳統背景和學習實踐經驗的學習者，其言談方式、學習風格、行為規范、思維方式等都存在很大差異。正是這種差異促進學習者之間的交流互動。

（2）共同的發展目標。差異導致競爭，競爭促進發展，有機體在合作與競爭中能動地適應環境，這是生態環境中優勝劣汰的普遍原理。學習共同體中的成員在參與和協商之中實現全面自由和諧的發展，通過知識的不斷建構逐漸成為完整的人，并實現個體社會化，獲得身份的認同。因此共同的發展目標是支持學習共同體不斷再生產的原動力，它使學習者所處環境中的各種資源匯聚成一股合力促成學習者展開有意義的經驗重塑，以此實現共同體的整體優化。

（3）真實的問題情境。學習者與環境的交互作用產生于真實的問題情境之中，所有要解決的問題都來源于真實的需要，對學習者而言具有顯而易見的意義。[2] 真實的問題情境中涵蓋了學習者在真實世界中將會遇到的困難與挑戰，由此產生的行為與經驗有效促進知識的建構，并且有助于知識在復雜情境中的廣泛遷移，提高學習者在不同環境里運用知識的實際能力。

（4）豐富的學習資源。環境中豐富的學習資源是支持學習者有效學習的基本條件。學習共同體中成員的行為參與和認知構建都依賴于身邊的學習資源，不僅包括共同體內部的人力、物質、規范，例如專家經驗指引、實驗設備、圖書資料、共同的文化歷史傳統、互相約定的合作原則等，還包括共同體之外的廣泛社會資源，例如學習者參與校外社會實踐，從社區、企業等校外機構獲取信息。

（5）互動的實踐場域。學習者只有在互動的實踐活動中才能促進已有經驗與新問題的碰撞，經歷個體經驗與他人經驗的沖突，把所學的抽象知識與現實的環境聯系起來，理解知識的意義并重塑經驗，所以互動的實踐場域是生態視域下學習共同體有效運行的基本平臺。并且，互動的實踐場域中蘊含著豐富信息和解決問題的有效方式，體現著一種“實踐的邏輯”[3]，使學習者置身于某種文化并逐漸習慣該文化環境中的處事規則。

三、生態視域下學習共同體的特征

1.學習者在多元情境中互動共生

學習共同體成員不是孤立的學習者，而是具有緊密交互關系的生態主體，在與外界環境的相互作用之下進行能量的傳遞與交換。復雜多元的實踐情境是學習者接觸真實世界的窗口，它為學習者呈現結構不良的問題，調動學習者在互動中實現個體認知和意義的社會性建構。學習者已有的文化傳統差異導致他們在參與學習情境的互動過程中表現出合作與競爭兩種形式，前者追求同質性，通過互相認同形成實現目標的合力；后者追求異質性，在協商中選取最優解決辦法。兩種形式都有助于學習者構建和創生知識。

2.學習者身份在實踐中循環演化

變化是一切事物的最根本屬性，生態視域下的學習共同體是一個開放的空間，其成員包括一些缺乏學習經驗的學習者，但他們仍可作為邊緣學習者觀察實踐情境中其他成員的行為，學習語言、概念和人們理解世界的思維，體會在共同體文化規范之下行事的默認原則。在新老經驗的充分協商與交匯中，邊緣學習者的身份逐漸演變為新手學習者、熟練學習者，最后成為共同體中的專家學習者。隨著共同體外新知識的引入，專家學習者在新的交流互動之中意識到自身知識缺陷后將重新扮演新手學習者。

3.集體知識庫在認同協商中動態更新

學習共同體內存在一整套共享的資源，形成一個集體知識庫，集體知識庫是學習者進行意義協商的主要資源，它體現共同體在歷史實踐中積累的經驗，但并不是一成不變，而是處于動態更新狀態。集體知識庫中既有顯性知識，例如明確的概念、操作方式等，又有模糊的隱性知識，這意味著學習者對知識的建構有著難以把握的模糊性，但與此同時共同體給學習者提供了知識生成的開放性環境。學習者既可以在合作中互相認同各自已有的學習經驗，也可在競爭中通過協商獲得成員一致認可的新經驗。

4.共同體在人與環境的相互建構中實現自我生產

學習共同體中的人與環境是相互依賴、相互構建的。學習者和共同體構建了一個相互嵌套的互動網絡，個體通過將共同體的實踐個人化而轉變和維持著共同體，而共同體通過提供個人化的機會和最終促成文化適應的途徑來轉變和維持個體。學習共同體中新納入的學習者在參與實踐的過程中，從邊緣逐漸拓展到共同體的中心，隨著成員不斷做出貢獻與支持，學習中產生的問題在共同體的發展性循環中解決，共同的文化傳統得到傳承與更新。并且，學習共同體作為更大集合中的一部分，在與外部環境的互動中廣泛吸取多方資源，實現自我再生產。

（作者單位：湖州師范學院文學院，浙江 湖州，313000）

參考文獻：

[1]趙健.學習共同體——關于學習的社會文化分析[M].上海：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06.

[2]趙健，吳剛.學習共同體的建構[M].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8.

[3][法]布迪厄.實踐感[M].蔣梓驊，譯.南京：譯林出版社，2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