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多年前的光緒二十六年夏至(1900年6月22日),一個叫王圓箓的道士為了修建自己的太清宮,帶人清理敦煌莫高窟最大的一個洞窟(第16窟)中的流沙時,在甬道的北側洞壁上發現了一個重重疊疊堆滿經卷和文書的密室。這個無意中的發現打開了一座塵封了近千年的文化寶藏,使5萬余件后來被稱為敦煌遺書的文化瑰寶重見天日。
敦煌遺書是迄今為止世界上發現的收藏最豐富的古代文獻庋藏,其意義和價值堪與任何一次文化發現相媲美。然而,愚昧無知的王道士和腐敗昏聵的清朝各級官員有眼不識金鑲玉,都沒有認識到這些遺書的價值所在,將其視若敝履。即使時任甘肅提學使的學者葉昌熾已經意識到了這批遺書的文化價值,也沒有盡到應有的監管責任,致使后來英國人斯坦因、法國人伯希和、俄國人鄂登堡、美國人華爾納、日本人桔瑞超等東西方文化強盜以探險的名義,從王圓箓手中盜買走大量的敦煌經卷。據不完全統計,至今流散至海外的敦煌遺書達3.5萬件,約占所有文物的三分之二。
敦煌遺書的內容可以說是包羅萬象,其中以宗教典籍最多,約占整個庋藏的80%以上,除了大量的佛教典籍,還有數百件道教典籍、景教典籍和摩尼教典籍,內容包括經、律、論、疏釋、偽經、贊文、陀羅尼、發愿文、啟請文、懺悔文、經藏目錄等。宗教典籍以外的世俗文書,雖然總量不大,但內容卻很豐富,涉及古代政治、經濟、軍事、地理、社會、民族、語言、文學、美術、音樂、舞蹈、天文、歷法、數學、醫學、體育等諸多方面。
從近千件有紀年的漢文寫本所知,敦煌遺書所存文獻的年代上起魏晉,下至元代,其間兩晉、梁、陳、北魏、西魏、北周、隋、唐、后梁、后唐、后晉、后周、北宋、沙州回鵑、西夏、元朝等10多個朝代的文獻都有所保存,時間跨度達600多年。年代最早的是公元393年(后涼麟嘉五年)后涼王相高所寫的《維摩詰經》,最晚的是公元1002年(北宋咸平五年)敦煌王曹宗壽編造帙子的寫經題記,絕大部分漢文寫本寫于中唐至宋初。漢文典籍經、史、子、集中,除一部分是極為罕見的古寫本,更有不少佚失千年以上的古書,如《隸古定尚書》、鄭玄《論語注》、皇侃《論語義疏》、劉向《說苑》第二十卷及屬于小學類的韻書、字書等。大量的官私檔案文書,是研究中古歷史、社會生活、風習民俗、寺院經濟等的第一手資料,如唐代的《律疏》《公式令》《神龍散頒刑部格》《水部式》等,使人們對唐代法令及其在古代現實生活中的運用,獲得了全新的認識。符、牒、狀、帖、榜文、判辭、過所、公驗、度牒、告身,多是古代官府的原始檔案。大批戶籍、計帳、手實文書的發現,反映出北魏至唐中葉實行近300年之久的“均田制”以及相關的戶籍、賦役制度的實際情況。各種各樣的租佃、借貸契約,放良文等,使人們對中古時代的社會和階級關系認識得更加深切。寺院文書反映著寺廟的生產和生活。各種社約則從不同側面展示了中古社會的民間社團、教團組織及其活動。張、曹二氏歸義軍政權時代的各種遺書,可了解敦煌地方史,敦煌石窟的鑿建與發展,敦煌同鄰近各民族的關系,以及敦煌和河西諸郡在中西文化交流中的地位和作用。各種地志、官私譜書也是稀世之珍。文學作品中,既有中原文人傳世佳作的抄本和佚作,如韋莊《秦婦吟》,300余首王梵志詩等,更有不曾傳世的地方性俗文學作品,如詩詞、賦、變文、講經文、押座文、俚曲、因緣、兒郎偉等。科技史方面的天文歷算、醫藥術數價值極高。如《全天星圖》,是現知全世界最古老、星數最多的星圖。醫藥文獻中則有久佚的醫書和醫方。
敦煌遺書的文本形態多數為手寫文本,也有少量雕版印刷文本和拓本,其中數十件雕版印刷品,是世界上現存最早的印刷品,最著名的當數唐懿宗咸通九年(868年) 印刷的《金剛經》,是世界上現存最早標有年代的印刷品。敦煌遺書的裝幀形態也多種多樣,除了大量的卷軸裝外,還有梵夾裝、經折裝、旋風裝、早期蝴蝶裝、包背裝、線裝等,幾乎包括了古書裝幀中的各種裝幀形式。敦煌遺書的文字形態以漢文為主,還有用吐蕃文、于闐文、龜茲文、突厥文、回鶻文、梵文、粟特文等多種古代少數民族和西域文字寫成的典籍和文件,這些都對于研究古代西域民族史、各種語言文字和中西交通史有著重要作用。
總之,敦煌遺書以其內容廣博、彌足珍貴而聞名于世,推進了中世紀中國和中亞的歷史學、考古學、語言學、文字學、民族學、宗教學、文學、藝術、書志學、歷史地理學和科技史等各個領域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