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藏書》系明代著名思想家李贄的代表作之一,其編排標準一是道不虛談,注重實效;二是審時度勢,適時變通;三是人格獨立,修己安人。這些標準最終歸結(jié)為國家、人民的利益上。
關鍵詞 李贄 藏書 明代
中圖分類號:K092 文獻標識碼:A
1 “敢倡亂道”的李贄
李贄(1527-1602)明代著名思想家、史學家和文學家。是明代中后期一位頗具爭議的人物,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公然聲稱“不以孔子之是非為是非”,因而道學者將其視為異端。萬歷三十年,政府以“敢倡亂道,惑世誣民”的罪名,逮捕了李贄。
李贄的一生致力于個性解放,他反傳統(tǒng)的思想對明代沉悶死寂的思想界,起到了振聾發(fā)聵的作用。盡管統(tǒng)治者一再禁止他的著作問世,仍無法阻止他的思想傳播。《焚書》《續(xù)焚書》《藏書》等都是在其有生之年就廣為傳播。李贄直言《論語》《孟子》是“道學之口實,假人之淵藪”,旨在懷疑儒家的神圣地位。
2 《藏書》的內(nèi)容
《藏書》選取了戰(zhàn)國至元代的800多位歷史人物。李贄幾乎都有自己的評論,或抒發(fā)感慨,或批評指責,或辯論反正。他向朋友坦言自己作《藏書》的動機:“竊以魏晉諸人標致殊甚,一經(jīng)穢筆,反不標致。真英雄子,畫作疲軟漢矣;真風流名世,畫作俗士;真啖名不濟事客,畫作褒衣大冠,以堂堂巍巍自負。豈不真可笑!”于是,就將自己讀書之心得,耗時十八年而終定稿成《藏書》。
《藏書》的800多位人物,被李贄加以分類,各立名目,還撰寫了序論或后論。比如《藏書世紀列傳總目前論》《藏書世紀列傳總目后論》《大臣總論》《富國名臣總論》《外臣總論》《智謀名臣論》《德業(yè)儒臣前論》《行業(yè)儒臣論》《武臣總論》《吏隱外臣總論》等。對個別的人物,還用“卓吾曰”“李生曰”,或借用“太史公曰”“范曄論曰”“或間予曰”等形式作評論。李贄不以所謂的“孔子的標準”來衡量這些人物形象,有時雖失于偏頗,但不得不說是不同凡俗的歷史評價。
3 《藏書》編排人物的標準
3.1 道不虛談,注重實效
《世紀》和《列傳》按各自人物特點,立有篇名。李贄把有“暴君”之稱的秦始皇標為“混一諸侯”,以此表彰他統(tǒng)一華夏這一不世之功。再有,宋神宗在位期間改革失敗,似是碌碌無為,才謚號為“神宗”。但李贄卻加標為“求治真主”,意在頌揚他不顧大臣反對,堅持改革的銳意之舉。而王安石卻被排在了“詞學儒臣”。就李贄的觀點,王安石的改革雖切中時弊,卻不能解決實際問題,反而增添困擾。此外,李贄還作《武臣傳》,與道學者們重文輕武的觀念不同,李贄認為“天下唯相才將才最難得也。……將才得,然后朝廷益尊”。
可見,李贄的判斷標準是以實際功效為準的,而并非道學者所依據(jù)的圣門古訓。就像袁中道稱李贄“于古人作用之妙,大有所窺”。關鍵就在于“作用”二字。一直以來,李贄關于馮道的評價總會被學者們批評。馮道歷仕四朝十個君主,拜相二十余年,官場人稱“不倒翁”。在道學家眼里,如此見風使舵實在有違忠君之道。但在李贄看來,馮道的行為在客觀效果上,減少了民眾被屠戮的狀況,既然君王做不到,那么就不需要恪守所謂的君臣之義。
由此可知,李贄并不像傳統(tǒng)儒家那樣唯道德論者,相對于節(jié)義名德,他更看重安定黎民、匡扶社稷的審時之人。
3.2 審時度勢,適時變通
求變是李贄《藏書》的主旨之一。在《藏書世紀列傳總目前論》中說“人之是非,初無定質(zhì);人之是非人也,亦無定論”。真理是發(fā)展的,是非標準的更迭,猶之歲時晝夜的更迭。
《大臣傳》中李贄列“因時大臣”。他評價王、謝兩家之所以能在東晉一朝不衰,是因為他們?nèi)f事不求完備,結(jié)合實際情況,適時變通。“忍辱大臣”“結(jié)主大臣”等,他們最重要的特征就是會審時度勢,君臣相處“內(nèi)深外寬”“惟正義不謀利者乃宜居之”。李贄在《名臣》中列“富國名臣”,大力頌揚主張因時變革,變法圖強并起到預期效果的人。 李贄對“智謀名臣”很是推崇,而這些智謀名臣,并不一定是耿直之人。李贄說:“小人誤國猶可解救,若君子而誤國,則未之何矣”。李贄主要不在考證君子誤國,而是在闡述正直君子也能誤國,因為這些君子“保身雖有余,以之待天下國家緩急之用則不足”。武則天時宰相狄仁杰,李贄將其納入“忍辱大臣”。武則天寵幸二張時,狄仁杰沒有頭腦發(fā)熱的與之正面對抗,當二張問他如何自保時,狄仁杰沒有嗤之以鼻,而是為其出計。狄仁杰的目的不是獻媚,而是保證局勢的穩(wěn)定。李贄評價說:“非但全唐,亦以完軀,其事偉也”。后人記史為賢者諱,不把他和二張的交往記錄下來,李贄卻重點記述,認為這才是他的偉大之處。
可見,“虛以委蛇”用得恰當就是不茍合于權貴,學會順應時勢才是真正的承擔社會責任。
3.3 人格獨立,修己安人
虛與委蛇總要有一個度,一步之差就會變成獻媚邀寵。所以《名臣傳》中列“諷諫名臣”和“直節(jié)名臣”,《儒臣傳》中首列“德業(yè)儒臣”。
評價屈原時,“李卓吾曰。予讀漁父之詞,而知屈大夫非能言而不能行也。蓋自不肯行也。”說明屈原之死的無奈與高節(jié)。此時的死“雖同在節(jié)義之列”,但卻與道學者們“欲搏一死以成名”不同,這是追求真正“道”的絕望之舉。《德業(yè)儒臣》中,李贄將荀子排在了孟子之前,因為荀子比之于孟子,“其才俱美,其文更雄杰,其用之更通達而不迂”。李贄以才、文、用三條標準將兩人作比較,兩人在修養(yǎng)自身品德方面,無甚差別,但在濟人、濟世上,荀子的作用更大。李贄又說:“圣人之學,……無私心耳。”這種“私心”并非無欲無求,只不過有“小私心”與“大私心”之別。李贄批評道學者“為求萬全,免譏毀”,而任憑一己之才被埋沒,棄天下大義而不顧,不能完成“安人、安百姓”的社會責任。可見,李贄仍懷著治平天下的熱忱,以積極入仕的心態(tài)著述寫作。
由此可知,李贄的觀念中,在朝就要保持獨立人格;在野要注意修身,隱逸只是暫時的考量。
4 結(jié)語
在傳統(tǒng)道學者的思想和行為中,他們只承認社會認同的角色和規(guī)范,都是一些為了成為“君子”而君子的人。在這種情形下,與眾不同就足以招致禍患,而那些循規(guī)蹈矩的人則是最安全的。這種群體內(nèi)部的消極穩(wěn)定,導致士人們對國家、人民的福祉關心程度下降,而轉(zhuǎn)向注重內(nèi)心自省。“修身、治國、平天下”的大道之行,只剩“修身”。而李贄對《藏書》內(nèi)容的編排,最終歸結(jié)為國家、人民的利益上。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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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李贄.焚書·答焦漪園卷一[M].北京:中華書局,200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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