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就是抵抗

除了逃離這個美國小鎮，除了打破桎梏，除了探索，我不知道還有什么想做的。我出生的小鎮并不壞，但除了照料玉米田在那沒別的可做。我的生活經驗來自于電影，電視，書籍和雜志，二檔所有的經驗都來自于每天看的電視時，那些看起來很酷的畫面會不斷沖擊著你的價值觀，你會看見一些美好的地方，人們有工作，有事業，有各種各樣的機會，所以的這些都從未發生在我出生的地方。這時我告訴自己，這些都不屬于你。

—— Trent Reznor

大衛·芬奇（David Fincher）和Trent Reznor的合作本該在其1999年的名作——《搏擊俱樂部》中就可以展開。盡管如今我們在DVD版中可以見識到“九寸釘”的音樂為這部拳拳到肉的電影提供的推力，不過在當時上映的膠片版本中并無他的參與。據大衛·芬奇所說其實兩人已經交流多次，只不過當時因為Trent的樂隊事業過于繁忙而錯過了這個機會。因此，在多年以后芬奇再次找到Trent希望促成一個新的合作時，Trent難以拒絕。“當我剛剛聽到Facebook電影這個詞時我想，‘這是一部一堆Facebook用戶們大聚會的片子么？’我不喜歡Facebook，所以當他前一年找到我時我還拒絕了。在這之后我一直不能釋然，總覺得讓他失望了，所以我再次和他取得聯系表示道歉，讓他在計劃出來時聯系我，我記得當時他說，其實他一直在等我消息。David到一直是我尊敬的人，不管是作為一個導演還是一個朋友。之后他把Sorkin的腳本拿給了我，到這時我倒是對于Facebook的部分完全放心了。”

如今我們當然會覺得大衛·芬奇簡直找到了世上最適合為《社交網絡》做配樂的人。一方面Trent確實有能力拿出符合要求的作品，另外一方面他的性格和行事方式也與主人公極其類似——Trent一定是這個時代所有音樂人中最“極客”的那一個。就像馬克·扎克伯格一樣，技術思想主導，同時做事足夠投入。極具進取心和改革精神的配樂終于獲得了大眾和學院派的認可，這部劇情并不跌宕起伏的電影憑借氣質和配樂獲得了極大的成功，也讓Trent成為在當年囊括了包括金球獎和奧斯卡最佳配樂獎的真正贏家。特別是當我們想起他真正的身份時，這樣的榮耀就更顯彌足珍貴。

2002年，Trent Reznor開始了與作曲搭檔Atticus Ross的合作。兩人合力完成了《With Teeth》，在這之后則是一連串的長期合作，表面上看Trent應該更為強勢，但在他看來穩定的合作關系讓自己受益更多。“老實說這可以讓我不用把所有責任都按在自己肩上。”《社交網絡》合作成功之后，大衛·芬奇再次會晤哥倆，這次拿來的電影或許更對Trent口味，腳本改編自瑞典小說家斯蒂格·拉森暢銷系列小說“千禧年三部曲”的第一部，《龍紋身的女孩》的配樂制作立即進入執行階段。

當時，大衛·芬奇要求Tr ent Reznor和Atticus Ross在成品上必須呈現出一種“質感”。所以這對憑借《社交網絡》原聲一舉拿下當年奧斯卡最佳配樂獎的搭檔開始嘗試各種各樣的聲響實驗。他們嘗試了敲擊鐘的音色，在鋼琴基座里塞滿釘子和衣服架，甚至將一堆胡亂演奏的樂器經過失真處理后混縮在一起。“我們希望創造出一種真正寒冷的音色——不管是在情感上還是物理上。”Trent說，“我們試圖采用大量的原聲樂器，用一種機械的方式演奏他們，然后在周圍包裹上一層電子音效。”Trent和Ross總共創作了時長超過三小時的器樂部分以及兩首翻唱曲子。一首為LedZeppelin的《Immigrant Song》，其中演唱由Yeah Yeah Yeahs的主唱Karen O完成。另外一首翻唱自Bryan Ferry的《Is Your LoveStrong Enough》，Trent的老婆Mariqueen Maandig親自完成了其中的演唱部分。這兩首翻唱的編曲模式完全與電影的配樂氣質相融合，兩首歌都采用鋪墊簡單旋律和機械的噪音作為Loo同時加入一些未經設置的合成器音色的方式，成功制造出足夠黑暗情緒化的氛圍以配合銀幕上相似的畫面效果。“不同部分的器樂聲音經過拉伸扭曲和激勵處理之后，達到了一種和諧且相似的設置，假如你拆分開來聽，其實每一部分都具有特別不一樣的表現力，這次試驗對我而言非常有趣。”Trent說。對于Trent Reznor來說，聲音實驗，包括音色開發以及不和諧和聲的嘗試在他職業生涯的早年就已經開始。他曾自言這都是受到了大衛·林奇的電影以及Throbbing Gristle樂隊的影響。“早在‘九寸釘’制作第二張專輯《Downward Spiral》時我就開始進行類似方面的實驗了——當時我在音樂之下鋪上了一層奇特的聲響，希望能制造出一種焦慮的情緒，”他說， “我一直認為如果你運用得當，噪音會是一件非常有趣的樂器，制造旋律或者讓它獨立與幾個不同形狀的噪音塊中，哪怕它只是散熱器發出的嗡嗡聲，你也可以設法讓它激起情緒反應。”Trent說。出生在賓夕法尼亞的Trent Reznor自小父母離婚，由祖母養大。他六歲開始學習鋼琴，從那時候開始便展現出音樂上驚人的天賦，甚至在高中時學過薩克斯和大號的演奏。高中畢業后，Trent進入阿勒格尼學院學習計算機工程，在這期間他開始加入本地樂隊擔任鍵盤手。不到一年半的時間他便輟學離開了學校，搬到了克里弗蘭，在這他繼續他的樂隊生涯，其中有一支叫做The Innocent的樂隊甚至發行了一張專輯。一個擁有音樂天賦和基礎，同時專業學習信息科學的技術宅，他的成功簡直完全可以預料。

來到克里弗蘭，Trent找到一份在錄音室擔任助理工程師的工作，后來錄音室的所有人Bart Koster回憶道：“他總是專注于他做的每一件事情，哪怕是給地板打蠟也完成的極好。”所以當Trent詢問是否可以在錄音室空閑的時候用它錄一些自己的Demo時，后者同意了。“反正最多就是磨一磨我的磁頭而已。”Koster 說。當時Trent沒法找到合適的樂手可以達到他想要的效果，于是他效法Pri nce，自己完成了除鼓以外所有樂器的演奏，這個方式也一直被保留下來，盡管大部分時候Trent也會邀請客座音樂人參與專輯錄制。這些Demo被發給了幾家唱片公司，得到的反饋異常強烈，幾乎所有公司都拋出了橄欖枝。Trent最終選擇了TVT，并在第二年就發行了自己的第一張正式專輯《Pretty Hate Machine》。盡管在Billboard200上撐了113周最終未能沖入前70，但仍然成為了第一張獨立發行而獲得白金唱片的專輯。主流媒體紛紛給予好評，《滾石》雜志稱贊它是“流行樂框架之內加入了重型工業噪音”的“不容易接受卻很洗腦”的佳作，盡管其中出現了一些Trent本人不喜歡的標簽。Trent也從一個錄音室助理一躍成為了首屆Lollapalooza系列巡演中的大明星，樂隊開始頻頻給Peter Murphy或者Jesus And Mary Chains等大牌樂隊暖場，也在這時Trent Reznor開始在舞臺上摔砸樂器。

在一系列演出結束之后樂隊回到美國，公司開始敦促Tr ent迅速創作一張延續《Pretty Hate Machine》風格的作品以搭上市場的熱度，后者逐漸發現了公司試圖操縱樂隊風格的問題，他明確否認了“九寸釘”是一支Systh-Pop樂隊的標簽，同時希望公司能夠終止合約，這當然被TV T拒絕了。一計不成再施一計，Trent一方面明確表示了對于公司的憎恨，另外一方面未免被公司發現，他用各種各樣的假名錄制了大量Demo，展現出一種低產的狀態，迫使公司最終接受他改簽于Interscope公司，剛開始Trent還有些惱怒，他認為換公司不過是從一種糟糕情況變到另外一種，后來才意識到Interscope非常尊重他的想法和選擇。在與唱片公司關于版權爭奪進行討論的同時，Trent與Mal m建立了他們自己的唱片公司——Nothing，隨后他們用發行權轉讓給母廠Interscope的方法置換到了從TVT離開的自由，盡管為這個結果感到高興，Trent還是表示Interscope也是他最不喜歡的廠牌。

Trent曾經解釋過選擇這個名字的原因。他說這個名字直白簡潔，不需要任何字面意思之外的解釋。不過很多人都相信這個名字源自耶穌受難時將他釘在十字架上的九寸長釘，也有一種說法說來源于電影《猛鬼街/榆樹街夢魘》里大名鼎鼎的爛臉人Freddy的剪刀手。在確定名字之后，Trent和朋友親自設計了那個大名鼎鼎的logo——NIИ。這個l ogo第一次出現是在“九寸釘”的第一首M《V Down in it》中。1993年Trent完成了第二張專輯《Downward Spiral》的創作。“當時的決定是做一張概念專輯，我構思了這么一個故事：一個人妄圖用性或者毒品去填補自我的空缺以能逃離這種空虛的狀態。”Trent說，“我感覺在這個設定的框架里我無論進行怎樣的創作都是合乎情理的。”這張專輯在全球賣出近五百萬張，靠著名曲《Hurt》以及《Cl os er》讓樂隊沖入了Billboard前十。當然后來他解釋說這種狀態并非他在創作時期所正在經歷的，換句話說，這不是一個他自己的自傳。這張專輯一經發行即在銷量和口碑排上皆獲得了極大的成功，發行首周登陸Billboard行榜第二位，而第一位就是同樣在當年也發行了曠世杰作的Soundgarden。無數的媒體都在日后給予了這張專輯極高的評價，而在當時，無數樂迷都像藥物成癮一樣迷失在這一首首作品中，Trent用幾近極致的方式拿出了人的無數種泄盡欲望所產生的感官。值得一提的是這張專輯之后所發行的Remix版本《Further Down the Spiral》，其中來自Coil 、Aphex Twin、Rick Rubin以及“簡的嗜好”樂隊吉他手Dave Navarro都參與其中，可以這么說，不談論影響力的話，這張專輯的空前程度對于音樂圈來說也是地上地下一鍋端的存在了。當然因為這時我們還沒有聽到《Fragile》。“諷刺的是在我創造了這樣一個故事之后的幾年我自己真的經歷了這樣一個狀態。”Trent說，“我的生活陷入一種失控的狀態，回過頭來看看我會想，我這不還是在寫自己么……在情緒處理上我表現的相當不成熟，但把我推入這種境地的卻是當時獲得的聲名和來自別人的諂媚，我并不是一個很會處理這些事兒的人。總之事情開始發生變化，我覺得我被某種東西捕獲了，然后意識到我是個癮君子，事實上我是過了一段時間才意識到的。最終我花了一段時間讓自己脫離那種糟糕狀態并發誓再也不會回到其中。”對于Trent Reznor的樂迷來說這是一段令人憂慮的時期，樂隊沒有停止，但一直沒有新專輯發行的計劃。《Downward Spiral》發行之后，Trent花了五年時間度過他自己所謂的黑暗狀態。“創作《Fragile》的時候我正處于情緒低沉并愈發下滑的時期，我知道自己出問題了，我想要解決，卻又不想治療。”Trent說， “唱片一出，我們馬上開始巡演，最糟糕的是在這種情況下我們依然不得不完成時間長達一年的巡演。巡演結束之后，我也完蛋了。我決定做一個選擇，到底是去死，還是弄好我自己。”在多年的抗拒治療之后，Trent終于想通并進入了一家醫療機構開始進行治療。“還是有人會說，你看你已經嘗試了各種方式了，都被證明是行不通的，還是乖乖參與治療吧。”Trent說。

Trent低沉的狀態完全體現在了《Fragile》發行的前前后后以及作品的情緒之中。因為上一張的大獲成功，這張專輯早在發行前一年多就被媒體和樂迷不斷討論，因為發行的再三推遲，樂迷對于它的期待早已是望眼欲穿。雙張專輯《Fragil e》一經發行即刻殺到Billboard排行榜第一位，然而只過了一周便從前十中滑落成為“掉的最快”的一張專輯，在這之后的全美巡演甚至也是Trent自掏腰包。這張專輯在普通樂迷中遭遇的冷遇是可以理解的。《Fragil e》轉變的過于徹底，早已全無《Downward Spiral》中糜爛的流行味道而換之以清冷絕望的實驗氣質，Trent幾乎把自身所遇到的問題和陰郁躁動的情緒全都封印在專輯之中。實驗的意義無處不在，甚至是創作方式。Trent把詞曲編寫、編曲、音色設計以及制作的過程完全融合在一起，有的歌可能起點是一個鼓Loop或者僅僅是有一個抽象的概念。

然而它的影響力是深遠的，某種程度上《Fragile》是現代通俗音樂革命開始的一個符號，作為一個帶有流行色彩的當紅藝人Trent采用在二十世紀依然顯得異端的創作方式和聲音實驗創作，盡管在當時沒有維持住銷量，但卻同樣吸引了一幫年輕人對此開始嘗試，也讓Trent的影響力越發脫離工業搖滾這個標簽，進入頂級音樂人的行列。如今我們能看到無數流行音樂人受到這張專輯的影響，從Tori Amos到Steven Wilson到陳珊妮，無論在音樂上還是聲響上都虧欠這張專輯良多。

此后Trent Reznor再次陷入酒精成癮的困擾中，這讓他的第四張專輯《With Teeth》甚至又過了六年才推出，媒體普遍評價這是一張回歸早期的專輯，剛剛適應《Fragile》的樂迷可能略感失望，不過還沒等這些情緒沉淀下來，二十一世紀最重要的專輯《Year Zero》就正式發行了，伴隨這張專輯實在有太多內容可以敘述了，讓我們慢慢講完。

2005年，再一次接受Kerrang！的采訪中Trent表示自己已經在《With Teeth》的巡演之余開始創作新專輯的素材，制作部分的工作則可能會在2006九月開始。創作和構思持續了整個巡演季，Trent在他的筆記本電腦上記錄了非常多的創意。“為了讓自己忙碌起來，我一直保持在創作狀態，這讓我構思了足夠多的內容，等到巡演結束的時候我一點兒也不覺得累，而是想繼續把他們創作完成。”在巡演巴士上創作在器材使用上受到很大的限制，這迫使他采用和以往完全不同的方式進行思考。“我手邊并沒有吉他，把它放在巴士里太占地方了，如果在棚里或者工作室里我可以想用什么就用什么，但是在現如今的情境下我被迫使用現有的設備去干最有趣的事情。”Trent說，“用筆記本制造的噪音啟迪了一個關于世界末日的白日夢魘。”巡演結束后，Trent開始構思整張專輯的歌詞概念，他把目光聚焦在自己對于這個國家的現實狀態、社會狀況以及未來政治的設想上。“作為一個美國人，我非常驚訝于我們的政府現在正在做的事情，事情正在發生的方向以及這個方向會把我們帶向何方，我決定寫一些東西，設想一下假如我們繼續讓現有的新保守主義政府做正在做的事情的話世界會變成什么樣子。”隨著專輯本身內容的豐富，關于整個概念的構想也變得越發龐大起來，連Trent自己都自信的說自己正在進行的只不過“龐大卷福的一小部分”而已。

故事發生在2022年，這年被美國政府命名為“零年”，在此之前美國剛剛經歷了幾次大的恐怖襲擊，包括洛杉磯和西雅圖皆在被襲擊的城市之列，作為回應，政府采取緊急措施，收回下放的各項權利，獲得對國家的絕對控制，當時的美國政府成為了一個基督教原教義主義政教合一的政府結構，充斥著各種機構和部門對民眾進行監控和檢查，持異議者通常會在夜晚消失在家里，如果未被處決，他們會被關押在聯邦拘留中心。政府以“防控未來生化戰爭襲擊”的幌子通過供水系統像居民投放致幻劑，長期將導致對于強權的輕信，其結果是大多數美國人都變得冷漠而毫無防備。其結果是地下的叛亂集團開始在網上活動，較為活躍的一支叫做“Art Is Resistance”的團體。從“零年”開始，逐漸有人目擊到一雙手的鬼影從天而降，而且隨著目擊“顯靈”的事件發生的越來越頻繁，早期關于目擊原因是藥物導致的傳聞逐漸失去市場，真相越來越明晰，人們意識到“顯靈”的是一種可被記錄和拍攝的物理現象，盡管影像會變得極其模糊和顆粒化。關于“顯靈”有著各種各樣的說法，不過普遍輿論認為這是一次上帝或其他超自然力量的神啟。越來越多的“顯靈”接觸過的人報告他們的經歷，常常伴隨著恐懼。2022年二月，一個名為道格的政府官員在辦公室遭遇“顯靈”，當時他正在想自己未出生的女兒，于是他給自己的女兒寫了一封信，描述現世的狀況以及家庭。道格不斷提到“顯靈”，提到它出現在這個星球的頻率正在變得越來越頻繁。信的結尾是一段不完整的話，他說“顯靈”正在侵入國會大廈，窗外的星星看起來就像點燃的蠟燭……

事情變得越來越嚴重，未來的人們為了防止世界毀滅，通過各種手段與當世取得了聯系。2007年1月，有樂迷發現“九寸釘”的最新巡演T恤上有幾個高光字母，拼寫出來是一句話“I am trying to believe”，而后通過這句話他們找到了一個網站，這個網站通過一些模糊的照片和夾帶大量亂碼的文字描述了十五年后世界的狀況。之后在里斯本演出現場，一個內含新專輯曲目的優盤被發現。人們在解碼音頻時發現了更多關于未來的內容，在《My Violent Heart》最后的靜音片段中人們發現了一副圖像，正是記錄“顯靈”的一張模糊照片。之后通過優盤傳遞的消息越來越多，人們在接下來發現的一個優盤中解碼出一個電話號碼。通過這個電話人們發現了一個政府竊聽的網站。

一個預告片在之后出現在新專輯的官方網站里。預告片中有兩幀快速閃過的畫面，一個是公路上的藍色標語寫著“I AM TRYINGTO BELIEVE”，另一個則是一個網址，打開這個網址，依然是一副“顯靈”的圖像，很快，這張照片被確認為《Year Zero》的專輯封面。越來越多的內容逐漸被熱情一浪高過一浪的樂迷發現，搜集資料然后共享到網上，消息通過頻譜圖像，網址以及莫爾斯電碼被傳遞出來，關于“零年”景象的描述越來越清晰。四月份，一次Art Is Resistance組織的見面會在洛杉磯秘密舉行，組織者要求參與者必須穿著帶有看起來是自己人標記的服飾。在這次集會中每個參與者都拿到了一個印有AIR標記的大盒子，其中包括海報在內的大量宣傳品，至此他們也參與到了這次ARG游戲（侵入式虛擬現實互動游戲）的內容制作之中。

由Tr e n t R e z n o r 親自參與策劃，4 2Entertainment制作的這次活動歷時三個月，信息容量巨大。本來公司為專輯投入了兩百萬美元的經費，由于Trent幾乎完全在電腦上完成了專輯的創作，大部分錢都被投入到宣傳活動其他用途中，甚至實體唱片的制作也有了大大的進步，熱感材料被涂抹在CD盤面上，溫度不同CD也會展現出不一樣的色彩。2008年接連發行了兩張專輯《Ghost I-IV》和《the Sli p》之后，Trent在官網發了一些關于“九寸釘”未來何去何從的想法。或許這個時期的投入太多，Trent覺得自己應該休息一下了，于是在一場耗資龐大的巡演之后，他單膝跪地，向所有樂迷告別。停滯了樂隊的Trent在09年結婚，參與了大衛·芬奇的兩個電影，與妻子玩了一個名叫How To Destroy Angel的新計劃，發行了一張全長專輯。這個計劃體現了近年Trent Reznor的創作方向，更冰冷同時更簡單的編排方式同時帶有一些Indie Rock的氣質。一方面，他還與Atticus Ross一起參與了《使命召喚》全新主題曲的制作。如今你看見的Trent已經不是那個用充滿情欲的音樂用深邃的眼神用俊俏的臉龐用巨大的陽具征服無數女樂迷的型男了，幾次戒毒戒酒的經歷讓他到了這個年紀開始有些發福，而在幾年前，他甚至把留的一頭長發給剪短了。

2012年在一次BBC的采訪中，Trent坦言說自己正在考慮是否會在最近讓“九寸釘”重新回歸。“與大衛的合作讓我學到了很多如何與人合作溝通的東西，同一個時期我也在搞HTDA，我重新意識到在一個樂隊環境中工作還是仍然能給我帶來滿足感的。現在才明白，確實過去的我有一些太過自滿而沒法聽進別的建議，對于‘九寸釘’來說，換一個陣容來玩一些老歌可能會挺有意思的，現在我們還沒這么做不過已經在計劃之中了。”他說。2013年二月，Trent敲定了重組的計劃，召回了兩位過去的成員，另有三位新成員加入，分別是Jane’s Addiction的Eric Avery、King Crimson的Adrian Belew以及Telefon Tel Aviv的Josh Eustis，超強的陣容連Trent都說，“你都可以想象一下，這么一幫人坐在錄音棚里，能夠碰撞出怎樣的音樂來。現如今的陣容真的像一個勁兒能往一處使的扳手，我也會想當時我們停止的地方，好像我們已經走到了那個位置并且重新開始。”回歸的第一首單曲《CameBack Haunted》于六月五號推出，值得一提的是這首單曲的MV由Trent自己的偶像大衛·林奇親自指導拍攝，以至于每當提到這個話題他都流露出止不住的自豪。

新專輯名為《Hesitation Marks》，將于9月3日由哥倫比亞唱片公司發行，這也是這么多年Trent Reznor首次把“九寸釘”的專輯交給大公司發行，在這之前雙方剛剛在HTDA上有了一次愉快的合作。這么多年，Trent終于意識到背靠大樹的甜頭，這個過去總把大廠牌當騙子的老男孩在某種程度上是成熟了。“我意識到找到這樣一個唱片公司確實可以支撐起我的計劃，讓我專心投入在音樂上，而不用去管那些生意上亂七八糟的事情。”他說。確實解散之前的最后一次“Lights in the Sky”巡演讓Trent自己的公司虧損慘重，并非因為觀眾人數不夠，而是花銷過大的舞臺裝置實非一個獨立公司所能承擔，但是對于他自己來說，舞臺仍然是音樂的重中之重。“對于如何安置一個樂隊的現場我總是特別有興趣，而且舞臺上的裝置與設計都確實是需要花功夫去設想去完成的，”他說，“在我看來，他們就是你音樂的框架。作為觀眾，我想任何人來到現場都不是為了服務耳朵來的，而是為了得到一次整體感觀的美妙經歷，它必須能把你帶到更高的位置，它必須能夠升華你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