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87年，美國聯邦制是否確立

【摘 要】歷史教材中對美國聯邦制的表述易使學生產生困惑，本文在解讀一道海南歷史高考題基礎上對美國聯邦制確立的問題進行了考證。

【關鍵詞】美國 聯邦制 1787年憲法

【中圖分類號】G63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4-4810（2013）27-0100-01

2010年海南省高考歷史試卷第10題考查了美國聯邦制，根據命題者意圖，1792年美國才確立聯邦制。這令很多學生感到費解。帶著同樣的質疑，筆者對聯邦制確立的時間進行了一些思考。原題如下：

1792年《美利堅合眾國憲法》第十條修正案規定：“憲法未授予合眾國、也未禁止各州行使的權利，由各州或其人民保留之。”該憲法修正案確立的新體制是（ ）。

A.代議制 B.分權制 C.共和制 D.聯邦制

該選擇題答案為D，解釋是“憲法修正案的這種規定肯定了州的權利，但也強調了聯邦政府的權利，因此本題答案選D”。

目前，高中歷史教材對美國實行聯邦制都有類似表述。新編人教版教材指出：“憲法規定美國是一個聯邦制國家，聯邦權力高于各州權力……”岳麓版教材寫道，“憲法規定美國實行聯邦制政體”。人民版教材則認為“1787年9月……聯邦憲法，這部憲法確立了美國的聯邦體制”。從內容看，易產生這樣的結論：1787年，美國聯邦制確立。

如果再去關注《1787年憲法》憲法原本，那令人篤定不疑。《1787年憲法》確實對聯邦政府和各州權力進行明確分配，并對權力交叉點上的問題進行了說明，聯邦和州各有各自行使權力的職責和范圍，聯邦政府代表整個國家行使最高權力，同時各州有地方范圍內的自治權。那是不是可以據此確認“美國在1787年即確立聯邦制呢？”當然不能！純粹以憲法文本頒布作為制度確立標志，而完全忽視制度實踐是片面的。制度變遷應是知行合一的過程。比如說，我國社會主義制度，從抗戰時期毛澤東提出兩步走革命理論，到1949年《共同綱領》構建國家基本框架，再到1954年《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明確社會主義政治，直到1956年三大改造完成才正式確立社會主義制度。這是一個漫長而又復雜的過程。

根據美國學者道格拉斯·C·諾思的理論，制度變遷過程分為五個步驟：（1）形成推動制度變遷第一行動集團，即對制度變遷起主要作用集團；（2）提出有關制度變遷主要方案；（3）根據制度變遷原則對方案進行評估和選擇；（4）形成推動制度變遷第二行動集團，即起次要作用集團；（5）兩個集團共同努力去實現制度變遷。

其實《1787年憲法》只是制度變遷的第二步。那么，聯邦制在實踐過程中是如何逐步確立的呢？

中央政府應該是第一行動集團，《1787年憲法》是制度方案。此后，國家關注的則是方案的落實即制度變遷的第三、四、五步。美國聯邦制的確立正是經歷了這樣的發展過程。

1787年9月17日，在制憲會議長達3個多月的努力之后，憲法制定完成，但未能付諸實施。因為根據憲法規定，必須“經過9個州的制憲會議批準，即足以使本憲法在批準本憲法的各州成立”。然而，當時地方各州普遍對州權的削弱不滿，憲法沒法落實。此時可稱作“第二行動集團”的聯邦派人士發揮了關鍵作用，從1787年10月一直到1788年8月，漢密爾頓、麥迪遜和杰伊三位聯邦主義者在報紙上發表了一系列文章共84篇（被后世集結為《聯邦黨人文集》），對新憲法精神進行宣傳、解釋和動員，這實際是一場憲法再教育和各州人民理解憲法的互動過程，極大地便利了憲法的實施。

直到1788年6月，已有9個州批準，但在弗吉尼亞和紐約州還是遭遇反對派頑強抵制。在弗吉尼亞表決的關鍵時刻，華盛頓送來一封信，敦促批準憲法，使憲法在該州過關。在紐約州，聯邦主義者處于劣勢，但靠著漢密爾頓的策略與手腕，以及弗吉尼亞批準憲法消息，紐約以多出3票的微弱多數批準憲法。至此，除北卡羅來納和羅德島外，已有11個州通過了憲法，符合第七條憲法生效相關規定。美國聯邦制設想得到落實。1789年2月4日，美國進行了總統大選，華盛頓當選總統，3月4日美國第一屆聯邦國會召開，并明確宣布《美利堅合眾國憲法》正式生效。4月30日，華盛頓在美國當時的臨時首都紐約正式宣誓就職，成為美國歷史上第一位總統，第一屆美國聯邦政府成立。這些實踐契合聯邦制“中央集權與地方分權有機結合”基本精神。因此，1789年，美國聯邦制正式確立。正如張定河在《歷史研究》上發表的文章所說，“1787年，美國通過聯邦憲法，1789年聯邦政府產生，這標志著美國聯邦制的確立”。

制度是人類在全部的社會實踐中形成的社會規范體系。制度的建立就是社會規范體系的形成。由考察聯邦制的形成過程，不難發現，在1789年，聯邦制從中央到地方的基本架構已經形成，已經實現中央集權和地方分權，聯邦權力高于地方各州，地方具有很大程度的自治權。雖然后來達成1791年修正案，但應該把它放在聯邦制的發展進程中考慮，美國聯邦制的發展不可能一蹴而就，新時代呼喚新調整，也呼喚新內涵。單從法律文本的頒布來判定制度確立的標準有失偏頗，因為理論的構想關鍵還得看實踐的檢驗，當然也沒有必要將此后的發展性內容看作制度確立的標志。因此，2010年海南高考歷史試卷第10題的命題值得商榷，題目中新體制的說法尚欠斟酌。另外，《美利堅合眾國憲法》第十條修正案是1791年頒布，而不是1792年。

〔責任編輯：龐遠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