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水源頭茶圣戲

杭州的余杭小百花越劇團，最近推出了天下第一部“茶圣戲”——《陸羽問茶》，演出后，給人以清新以靈動以大氣以美艷的藝術享受。

這一切，皆得力于編劇譚均華和以導演楊小青為核心的二度創作班子及全團演職員的嘔心打造和付出。

最近，在秋花燦爛的西子湖畔，我訪問了譚均華先生。

戲從茶中生

“陸羽這個對茶文化有卓越貢獻的歷史人物很值得一寫。”譚均華告訴我，對于《陸羽問茶》這部戲，他的創作火花來自茶的啟迪。

那是十年前的一個春天。夜闌人靜，柳絲拂月，街燈依稀。

譚均華在書桌前靜靜思索著，原來，他接到一個反映余杭地域文化的創作任務。愛人進來送上一杯清茶。于是，譚均華從“茶”中想到了曾經在余杭徑山撰寫《茶經》的陸羽。陸羽這個極具個性的獨特的茶人，值得一寫。

中國茶文化源遠流長。茶以物質的形式出現，很快滲透到其他人文科學領域。唐代中葉，陸羽把茶文化發展到一個空前的境界。他在《茶經》中概括了茶的自然科學與人文科學雙重內涵，把儒、道、佛思想融入茶飲之中，首創了中國茶道精神。《茶經》問世，茶大行其道。宋人詩云：“自從陸羽生人間，人間相學事新茶。”

然而，如同戲劇評論家美成先生所說：“博大精深的茶文化是中華文明的重要組成部分，茶仙陸羽更是中華名人榜中引人注目的先賢人物，但遺憾的是，茶文化和陸羽卻鮮見于文藝作品中，更別說樹于舞臺。”

編劇譚均華正是看準了這點，才大膽寫出了如此激情飛揚、清新大氣的傳奇越劇——《陸羽問茶》。

藝貴創新路

新編傳奇越劇《陸羽問茶》之所以能打動人，在于內容的創新：陸羽和茶文化首次走上戲曲舞臺；在于藝術的詩化呈現：余杭小百花越劇團特有的淡雅清麗的全新亮相。這些無不讓人如品香茗，一掃浮躁、心清氣爽。

首演幕啟，茶歌傳來：“剪春芽，采秋霞，山水是我家。品冬夏，求淡雅，清香飄天涯。都說杯里乾坤大，苦澀誰問茶、誰問茶。”置身于悠揚的山歌聲中，我深感此戲與眾不同。

《陸羽問茶》有六場戲。第一場戲叫《茶緣》：理應削發為僧的少年陸羽竟在剃度儀式開始時不辭而別，僅留下一杯恭奉恩師的“羽兒茶”和精彩的“三句話”：“去想去的地方，做想做的事，成為想成為的人。”

我想，這三句話符合當代青年的心理，既經典也時尚。譚均華也強調，《陸羽問茶》是一部青春勵志劇。

陸羽是一個充滿奇異色彩的人物，一生淡泊，不羨名利，唯一的樂趣是烹煮香茗，與友共享。

譚均華呷一口茶，說：劇本通過對陸羽問茶、撰寫《茶經》的人生的描述，刻畫陸羽師徒、友朋、情侶之間那種“相依相戀，相守相望，不離不棄，牽手一生”的茶情，從而推出一個“淡泊名利，寄情山水，不怕艱險，潛心問茶”的平凡而又非凡的茶圣形象，這在當今人心浮躁、急功近利的社會里，寓意深長。

譚均華認為，陸羽的靈魂一方面是難以進入的，另一方面卻與我們十分相通。他熱愛生活，但又被社會折磨著。他“留得青山只種茶”、“《茶經》就是我的魂”的精神境界，為觀眾樹立起一個可親可敬的榜樣。

第二場《茶飲》，并沒有尖銳的矛盾沖突，但是，自命為山野村夫、不斷求索的陸羽與求佛保佑金榜題名、仕途升遷的李仲英這兩個人物之間的對比，卻顯示出反差強烈的品格和信仰。我琢磨這是編劇譚均華的人文精神的重要體現。

接下去的《茶情》《茶道》《茶頌》《茶祭》四場戲，正如劇評家美成先生所說，更有著俯拾皆是的多種人文精神訴遞，折射出對人性、人情、人生認知的大學問、大啟悟，讓觀眾既有目不暇接之愉悅，又有靈魂被叩問、被震撼、被洗滌的強勁的人文思想沖擊力。

源頭活水來

譚均華編劇《陸羽問茶》，也許可以從他的人生經歷說起。

1969年，譚均華作為知識青年，在余杭縣平山農場勞動。平山農場毗鄰風光旖旎的天目山脈東北峰——徑山。山上，唐代古剎掩映在綠蔭叢中，被譽為“東南第一禪寺”。每逢農閑或節假日，譚均華和同事總去徑山游玩、采風，算來徑山與他也有一絲半縷的感情掛牽。

農場有文藝宣傳隊，譚均華是隊里節目創作組成員，負責創作語言類文藝節目。這是他步入藝術生涯的起點。1976年，譚均華被調往余杭縣文化局工作，從此一心撲在了戲劇創作事業上。

譚均華如此“愛戲”，源頭活水來自家庭。譚均華的父親是著名戲曲作家、戲劇評論家譚偉，祖父是個昆曲迷，叔父是個演文明戲的好手，舅父是個京劇票友，外婆家專門有個京劇票友聚會的大房間。譚均華受家庭的熏陶，潛移默化，從小就對戲劇產生了濃厚的興趣。童年時，老家金華的長樂戲院是他最開心的地方，父親經常帶他看“金華戲”，還到后臺看演員化妝、聽樂隊調音，甚至到道具間去摸摸趙云的銀槍、關公的大刀。

后來，譚均華隨父親到了杭州。杭州是省城，繁華熱鬧，劇場多戲也多，各個劇種輪換上演，只要有機會，父親仍帶他去看戲。父親曾教導他：“要寫戲，多看戲。熟悉舞臺、熟悉演員，是寫戲的第一步。”

為了積累素材，譚均華六上徑山。他買來不少茶文化書，讀了一遍又一遍，筆記做了厚厚一大本，并多次聆聽茶界專家的意見，還請教劇界行家的點撥，終于他實現了自己的藝術追求。他說，《陸羽問茶》既是一出戲，又是一杯茶，既接“琴棋書畫詩酒茶”的文人大氣，又接“柴米油鹽醬醋茶”的民間地氣，能給觀眾帶來“開開竅、開開眼、開開心”的審美享受。他希望，看《陸羽問茶》就是品茶，就是品人生。淡雅中有些許苦澀，正是他想努力達到的藝術境界。

譚均華，這位三年前的杭州市戲劇家協會主席，掠了掠自己短而挺的花白頭發，笑著說：《陸羽問茶》這部具有“余杭風情、詩化風格、時代風尚、禪茶風采”的原創民間傳奇越劇，雖然已和觀眾見面，也在中央電視臺戲曲頻道亮過相，但自己在該劇首演后聽取了各方意見又修改了一次，這已是第十二稿。可見，他對藝術的精益求精。

末了，據說浙江省第十二屆戲劇節決賽即將舉辦，《陸羽問茶》入圍其中，可喜可賀！□

（本文照片由作者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