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企合作異質因素分析與耦合路徑選擇

摘要：校企之間存在價值取向上的異向性、合作上的松散性和懈怠性等現象。需要從觀念、利益、環境三方面尋找二者異質因素的耦合對策。職業院校要破解校企合作困局，必須找準校企合作持續發展的“給力”點，敦促政府做出利于職業教育發展的政策、制度安排。

關鍵詞：校企合作；異質因素；耦合路徑；選擇

中圖分類號：G710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3-9094-C-（2013）07-0019-04

時下，各類職業院校已將學生畢業時“實時性就業”、“零距離上崗”作為衡量學校辦學能力和教學績效的重要價值評判標準，并將校企合作辦學、整合優化職教資源作為造就生產服務一線應用型人才的理想選擇。然而從前幾年的運作情況看，合作辦學“學校熱、企業冷”的狀況并未明顯改觀，合力育才的能量遠未被釋放出來。那么，校企合作難度大的主要原因是什么？走出合作困境的突破口又在哪里？這是破解這一難題必須明晰的實踐性課題。筆者認為，校企之間的異質因素是導致校企合作難以深入的主要癥結，只有切實解決好異質因素的耦合問題，才能有效地促進校企合作向深度和廣度發展。

一、校企合作的異質因素

所謂校企之間的異質因素是指校企雙方各自作為獨立的法人實體，均有著不同的本質屬性、不同的運作特性和不同的利益追求等。以筆者之見，這些異質性因素在校企合作中的排斥現象主要反映在以下方面。

（一）屬性上的異質性帶來價值取向上的異向性

就企業而言，贏利性是其基本的屬性。因為它在擁有自主經營權利的同時，還獨自承擔著自負盈虧的責任，因而，企業能否贏利則是它最關心的問題。為了贏利，它最留心的是自家產品或服務在市場上的發展前景、更關切的是自身生產效率與贏利能力的提升，更重視的是市場謀略、企業創新和投入回報，而對體制外的職業教育發展并無太大的興趣。對于職業院校尤其是公辦職業院校而言，公益性則是它的主要屬性之一。在公益性根植于計劃經濟的土壤時，學校實行的是大、中專生統招統配的政策，“吃香”的就業前景使院校招生毫無壓力，學校對自身的生存問題也毋須擔憂。然而公益性移植于市場經濟體制的土壤后，職業院校生源問題則成了院校間競爭發展最關切的問題。從一定的意義上看，“學生的就業出路在很大程度上影響著院校招生的來路，院校招生的來路又反過來影響著院校發展的出路”。于是，各類職業院校都想“借雞下蛋”，通過構建校企合作平臺來打通學生學業與職業的直接通道。這就形成了矛盾：作為以贏利為目的的企業，遵循的是權利、義務對等的法則，奉行的是等價交換的原則，講究的是投資回報率；而作為肩負公益事業使命的非贏利性的公辦職業院校，其收入均來源于政府的限額撥款與規定的應收學費，本身并不產生利潤。于是，公辦院校面對企業的投入與支持，便處在了無力或無以回報的尷尬境地，因而大大削弱了合作辦學項目對企業的吸引力。以上分析可以看出，校企各自屬性上的異質性恰恰是蘊藏在合作辦學“冷熱”現象背后的重要原因之一。

（二）機理上的差異性帶來校企合作上的松散性

有人認為，企業與學校雖屬不同的法人主體，但同時都負有共同的社會責任，于是將社會責任作為校企合作辦學的理論支撐點。然而，值得注意的是，在市場經濟條件下，承擔這種責任使命的運行機理一般存在于各自不同的社會職責分工之中。如職業院校的社會責任，是通過滿足地方經濟發展需要的程度和畢業生就業、成才率的高低來呈現的；而企業的社會責任主要體現在依法誠信經營，向社會提供更好的產品，造就更多的就業崗位，依法繳納稅費（包括教育費附加）等方面。若要企業額外無償地支持一些職業院校的建設，只能源于道義或情誼上的考慮。如由地方政府部門領導出面協調撮合的校企合作，靠校企領導關系及其他融通手段形成的校企合作等均屬于外力推動的“名譽性”合作，一旦人事更替，極易“人走茶涼”。另外，由于當前校企合作內生力不強，“合意性”較低，容易導致校企合作的應付性與松散性。目前，一些企業和職業院校校企合作的“有牌子，沒實招”現象便是松散性、形式化合作的真實寫照。

（三）利益上的失衡性帶來合作上的懈怠性

總體而言，企業在生產經營中非常重視生產經營設施設備的利用率，以求獲得較高的經濟效益，如一旦將它奉獻出去作為學校教學資源，勢必影響企業的生產效率。在人事安排與使用上，若要從企業借調人員充實學校的實訓師資力量，同樣會影響企業的生產經營活動。由此可見，這樣的校企合作，實質上是以犧牲企業方利益為代價的，是一種“拆東墻補西墻”的畸型合作形態，所以，實際運作起來矛盾重重，阻力甚大。

目前，職教界和社會上仍有人認為，學校安排學生到企業實訓或實習，可以為企業創造經濟價值，實現利益雙贏。事實上，由于職業院校學生處在技術生疏、技能欠缺階段，倘若使用學生頂崗操作，不僅效率低下，而且極易出現失誤，造成設備損壞或殘次品增加，加劇有限資源的損耗與浪費。所以，企業真正青睞的是有操作經驗的熟練工和熟悉市場的經營人才。還有的人認為，大多數企業享受著學校的培養成果，理應為學校分擔投資辦學的責任。但是，在大多數勞動密集型或常規技術性企業看來，一方面，由于人力資源的流動性和高校擴招后畢業生源的豐富性，企業招收普通性人才的難度并不太大；另一方面，由于人力資源市場的開放性，往往會造成投資職教成果的流失，形成“為他人作嫁衣裳”的局面。于是，對合作辦學始終抱有惰性心態，難生熱情。一些企業迫于政府部門的壓力或礙于校企雙方的情面，往往將學生打發在與所學專業風馬牛不相及的勞力型崗位上，穿街走巷，發發傳單，干干粗活、打打零雜，應付了事，使聯合育才質量不升反降，偏離了合作辦學、強勢育才的正確軌道。

通過以上分析，我們可以看出：校企自身的異質性因素是導致校企合作難深化的深層次原因。只有切實解決好異質性的耦合問題，才能從根本上提升校企合作辦學的質量與效益。

二、校企合作的有效耦合路徑

所謂“耦合”，在物理上指兩個或兩個以上的體系或兩種運動形式間通過相互作用而彼此影響以至聯合起來。那么，如何使校企合作中的異質因素彼此共生引力，進而促成有效的耦合呢？筆者認為基本路徑如下。

（一）從觀念方面“給力”

從觀念方面“給力”即增強對校企合作一些基本問題的審視力，以期達成共識。一是應加深對職業教育特點的認識。職業教育與其他教育不同，具有教育與職業的雙重屬性，在人才培養方面不僅要有義務類、普通類教育所共有的教材、教具、師資、圖書館、校舍等常規教學資源，而且還要有不斷升級的技術設施與設備，有實際工作的操作環境和條件，這就決定了職業教育的投入量要比義務類、普通類教育大。如果職業教育缺乏與經濟社會發展相適應的有效投入，就很難有高質量的產出。二是要領會職業教育與企業發展的辯證關系。我國近代工業和職業教育的創始者——清末狀元張謇先生對此頗有見地。他認為，“有實業而無教育，則業不昌”，“不廣實業，則學又不昌”。在他看來，實業如無職教支持則難于發達；職教如無實業支撐則難于興旺。他還根據自己的實踐得出如下經驗：“夫工業之發達，工學終效之征也。”意指自己創辦的實業之所以成功，是通過職業與教育的結合，通過勞動者素質的提高和近代工業技術的運用而取得的。在實踐中他深切地感悟到“實業為職教之母也”，這就一語道破了實業具有對職教天然的“養育”與“呵護”責任。于是，“以實業輔助教育，以教育改良實業。實業之所至，即教育之所至”則成了他創辦與發展實業的行動指南。這種具有真理性的辯證思想，應當成為校企合作的認識基礎。三是要加強職教與市場化環境內在聯系的認識。我國的人力資源配置已經市場化，職業教育的質量檢驗環節已經被置入人力資源的市場環境之中，“優勝劣汰”、“適者生存”的市場法則不可避免地會作用于所有的職教辦學單位。這就勢必要求職教辦學單位跳出“義務辦學”的怪圈，擺脫傳統觀念的束縛，走出一條既適應地方經濟快速發展需要、又適應校企自身生存發展需要的聯合辦學新路。因此，按照地方經濟發展需要辦職教，遵循市場規則搞合作，應當成為校企合作辦學的共同理念。四是要加深對職業教育成本分擔理論的理解。職業教育說到底是一種人力資源的開發與人力資本的積累，是一種極具經濟價值的軟實力資本。這種資本的形成耗費了大量的智力、人力、物力與財力。所以，要想獲得這一資本，應當借鑒美國著名教育經濟學家布魯斯·約翰斯通（Johnstone Bruce）提出的高等教育成本分擔理論，即職業教育成本由在職業教育中獲得益處的各方共同來分擔。如澳大利亞從1974年起曾實施過“免費高等教育”政策，后來依據教育成本分擔理論，又于1989年對高等學校（包括TAFE學院，即技術與繼續教育學院）學生實行了收繳學費的改革政策，讓高等教育受益者之一的學生及其家庭共同來分擔教育成本。[1]又如德國的企業和雇主，并非只給招聘的員工付報酬，給國家交稅就完事，而是所有企業和雇主還要向國家交納一定數量的教育基金，來履行成本分擔的責任，國家再從基金中給參與職教的企業相應的補助。可見，教育成本分擔理論應當成為校企合作辦學的理論支點。

（二）從利益方面“給力”

利益是參與辦學各方最關注的核心引力。互相依存、合作共贏，是校企合作獲得可持續發展的內動力。任何付出回報的落空，任何合作利益的受損，都會使合作失去生命力。因此，構筑校企利益共同體，是校企合作中的著力點。筆者認為，職業院校要改變自己在合作過程中的弱勢地位，增強自身的利益交換能力，最緊要的是要解決好公益性所衍生出來的非贏利性問題。而要解決好這一問題，職業院校必須在遵循職前教育公益性原則的基礎上，憑借自身擁有的專業優勢和條件，致力于向社會培訓及技能考證鑒定機構的方向拓展，如通過向企業開放，承攬企業員工上崗培訓與崗中提升技能培訓業務；向社會開放，承攬勞動力轉移培訓、下崗職工再就業培訓、社會考證考級培訓等業務，將自己打造成融職業教育、崗位培訓、技能考證定級、企業技術咨詢服務為一體的多功能辦學單位，切實實現職業院校由資源消耗型向資源增值型辦學方向轉變。再如有生產經營基礎與能力的職業院校，也可由單純的職教、實訓向產品生產、技術加工、新品研發、物流服務等項目延伸，走產學研一體化的辦學新路，由“伸手”依賴型向自主創收型轉變，以改變合作辦學中的被動局面。

此外，職業院校還可依托校內主干專業教學資源優勢，選擇有合作價值的企業共同投資，即院校以一部分校舍場地使用權，安排一部分實訓師資力量，并注入可供啟動的合作資金等為投入要素，企業則以一部分先進的實訓設施設備使用權和必要的原輔材料、生產營銷管理、技術指導質檢人員為投入要素，采用股份制的合作形式，共同創辦生產、實訓、技能考核鑒定基地，對內實行企業化管理，對外按照市場化運作。這種從職校、企業母體中誕生出來的新生體，就能有效地沖破體制上的利益羈絆，從根本上改變目前存在的貌合神離的校企合作方式，使校企合作遁入“風險同當、利益共享”的深度合作軌道。

（三）從環境方面“給力”

作為外因條件的環境，對校企合作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事實上，無論職業院校向多功能辦學方向發展，還是走產學研一體化道路，或是聯合創辦股份制性質的合作體，都離不開良好的外部支持環境。筆者以為，一要營造有力度的政策支持環境。為了使我國職業教育盡快適應經濟轉型升級的需要，政府應當制定出對校企合作頗具吸引力的財政支持政策，加大對職業教育的投入。據資料載，澳大利亞政府撥款占到了職業教育經費來源的90%，而學生個人只支付10%。[2]美國1965年《高等教育法》規定，社區學院有資格從“院校發展”資金中獲得22%的份額用于推動與企業的合作。這些政策值得我們借鑒。為了吸引企業參與職業教育，我國政府也應出臺如德國所有企業都必須向國家繳納職業教育基金的政策，設立職業教育發展基金，作為對參與校企合作企業補貼的來源之一。另外，由于校企合作辦學主要是服務于職業教育的質量提升，促進職業教育適應經濟發展和職業崗位的需要，因此，國家應對職業院校經濟實體和校企聯合體實施稅費方面的優惠政策，以幫助職業教育從稅費減免中獲得必要的資本積累。二要優化系統化的組織支撐環境。這種組織在管理調控上應有權威性，業務指導上應有有效性，服務保障上應有可靠性。在目前我國職教辦學分散、職教培訓就業管理體制分割、校企合作舉步艱難的情況下，尤其需要自上而下地建立這樣的綜合管理服務組織，使之成為校企合作的“紅娘”與“靠山”。建議由教育、人力資源部門與相關行業企業（包括相關的集團、大型企業）分別指派專家或專業人士，共同組建政府管轄下的職業教育、職業培訓綜合管理指導機構，行使當地人才市場調研和人才需求分析預測，統一擬訂職業教育發展規劃，合理配置、科學統籌職教資源，正確指導本地職業教育與培訓，及時協調合作辦學中的利益矛盾，切實組織好辦學（包括教學、培訓）質量的規范化檢查與標準化評估，并向政府提交利于職教與地方經濟融合發展的制度安排與政策建議的職權，成為政府的“好參謀”，職業院校、培訓機構的“好幫手”。三要構建配套性的制度保障環境。建議如下：（1）推行校企合作準入制度。在校企合作辦學優惠政策的拉動下，應當設計出企業加盟職教的準入制度，將不具備合作條件與能力的企業排除在合作辦學的大門之外，以確保職業教育的辦學質量與合作效果。（2）完善職業資格證書制度。根據經濟調整升級的要求，國家應組織制定嚴格的職業資格考證標準，使職業資格證書與就業入職相掛鉤。為防止職教資源的浪費，國家應允許職業院校強勢專業課程與考證相應科目成績互換，吸納具有強勢專業的院校成為相關職業資格證書的培訓點和考證點，使之成為社會培訓的開放平臺。（3）實施就業準入制度。除技術含量低的簡單勞動崗位外，其余崗位均應實行就業準入制度，從取得相關專業學歷證書、職業資格證書或培訓合格證書的人員中錄用。（4）確立職業教育發展基金制度。將繳納“基金”視為國內所有用人單位的社會義務與應盡責任，拓寬職教發展、校企合作的經費籌措渠道，完善職業教育、培訓投入機制。（5）改進社會用工監測與評審制度。國家應針對不同類型的行業企業制定出星級企業分類達標標準，將用人單位員工的資質水平、持證上崗率與星級企業等級評定和文明單位評比相聯系。待職教發展基金制度建立后，還應與用工單位繳納基金的比例相掛鉤，對重視員工素質提高的企業給予優惠的政策激勵，助推企業軟實力的增強。此外，加緊修訂和完善職業教育的法律法規，使之更具操作性和約束力，從法律層面強化校企合作的保障作用。倘若校企合作擁有“如魚得水”的保障環境，勢必會加速學業與職業的有效融合，促進職教與經濟的協調發展。

參考文獻：

[1]黃日強，鄧志軍，張鳴.戰后澳大利亞職業教育研究[M].北京：開明出版社，2004.

[2]高亮.澳大利亞職業教育對我國職教發展的啟示[J].中國成人教育，2008（22）.

（責任編輯：張志剛）

Analysis of Heterogeneous Elements of School-enterprise Cooperation and the Coupling Path Selection

PAN Shu-hai

（Jiangsu Vocational College of Business， Nantong 223011， Jiangsu Province）

Abstract： In view of the anisotropic value orientation and loose cooperation between schools and enterprises， coupling measures for their heterogeneous elements should be sought for from the aspects of ideas， profit and environment. In order to make the smooth running of school-enterprise cooperation， vocational schools should find a cut-in point for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and urge the government to issue policies and make arrangements that are advantageous to the development of vocational education.

Key words： school-enterprise cooperation； heterogeneous elements； coupling path； selec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