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前,初次得到江戶川亂步獎之后,東野圭吾舉辦了他人生里的第一次簽售。
當時有人排隊,因為他費力拉來親朋好友和同事捧場,也算圓滿結束。于是他在書店老板慫恿下,同意辦第二場,結果第二場簽售幾乎沒一個人去。最后只有一個小學生摸出了小廣告找他簽了名。
就這樣,如今紅遍亞洲和世界的推理小說天王東野圭吾,再也不搞簽售會了。不管出的書多么暢銷,都不搞。并且,他還把這段悲慘往事寫進自傳里。
也是很多年前,毛姆的第一個短篇被某個書評作者批評寫得爛。心高氣傲的毛姆一肚子火,予以反擊,說了關于那個評論作者的一些難聽話。后來有一天,他把那個短篇又讀了一遍,意識到評論家是正確的。
這事毛姆一直沒忘,刻骨銘心。后來毛姆對他的朋友說:“幾年后,德國空軍轟炸倫敦時,我往那個評論家的房子上打了一束光。”這是毛姆的朋友,神經派天才劇作家伍迪·艾倫的回憶錄書籍里寫的。
毛姆是開玩笑還是講真的,無所謂。重要的是,作家們的脆弱芳心,極其嬌嫩。即便他自己也知道某個作品不怎么樣,但那是他自己的事,說三道四的人,思想有多遠你就滾多遠。
幾乎所有的寫作的人兒,心中都充滿了強烈濃郁的害怕。怕人說他寫得不好,如果誰說了,真心會記恨一輩子;怕讀者不買賬,簽售沒人來,那種惴惴不安,和小學生等考試成績出來沒什么兩樣;還怕寫了也白寫,沒什么價值,最后玩完,被人們徹底遺忘。
有極少數怪胎,比如卡夫卡,干脆寫了以后燒掉,不讓看,不給罵。大眾誤以為他們只為自己寫作,其實這種作家的怕達到巔峰,連對峙的機會都不給外界。卡夫卡在說到內心的黑暗時,情愿睜著眼睛走進夢里。還有張愛玲,晚年躲粉絲,絕不見人。寫了自傳體小說不肯出版,死后被好友自作主張出版了,大眾才發現誤解了她。她也怕,怕被老情人胡蘭成胡說八道,怕寫得不好讀者不買賬,怕讀者不接受那么慘淡淋漓的真相。
就是這些害怕,從側面暴露了作家們對愛的無限饑渴。其實本質上作家是奶牛,讀者們要的是牛奶。如果讀者可以多給奶牛一點愛,奶牛們的心情會好一點,高高興興為你們繼續產奶。